第11章
  他不阴不阳道:“公子的修为,最近有些松弛,可莫要将心思浪费在修为之外的事情上。”
  不待贾想回复,玉桓便转向陈乐行,呵斥道:“你也是,为师命你来伺候公子,便要一心一意,莫要让公子有丝毫不满!”
  陈乐行乖巧:“弟子领命。”
  玉桓背着手,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弥勒佛形象:“公子,乐行若有错处,您还请谅解,老朽先行退下了。”
  这老头看似在敲打徒弟,实则明里暗里在点贾想,贾想心中警灯呼啸。
  他回忆着原主的性情,铁青着脸,忍耐地回道:“玉桓长老慢走。”
  随后,玉桓一转身,他就疾步朝出口走去,见到停靠的北川质子府仙轿,就要往里钻。
  可惜,萧敖后脚便跟了上来。
  他喊了一声贾想,震得周围目光都看了过来。
  贾想想到原著中龙傲天的性格,心中一咯噔,装作没听见,一头埋进仙轿中。
  “起轿。”
  见公子想刻意无视他,萧敖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他不顾侍从的劝阻,横着脖子高喊。
  “闻人想!”
  贾想一回到轿里,五官便绷不住地四处乱飞,一张绝艳的脸硬是被他挤弄出喜剧特效。
  他失神地捂住被萧敖震得发嗡的耳朵,脑海中,系统贴心地为他播放起原著的片段。
  【萧敖眼中血丝蔓延,对面骄傲如孔雀,他的愤怒不值一提。少年嘴唇蠕动,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用力地攀爬了出来,他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为了堵住系统的嘴,贾想执着地转移话题:【系统,现在攻略祝千龄分值最高的人有谁?】
  【莫欺少年穷!】
  系统的声音与萧敖的怒吼重合,贾想的脚趾头扣得太用力,让他有了脚板抽筋的错觉。
  轿外的陈乐行也绷不住,驱轿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系统说出名场面台词后通身舒爽,一阵电流声后,雀跃地回应了贾想的问题:【是您,我的宿主。】
  末了,它还模拟放了几朵烟花,烟花散去,一段五彩缤纷的文字在贾想眼前展现——恭喜攻略者贾想以1.1的高分断层夺冠,请再接再厉!
  面对此般结果,贾想认为要么是系统算法有误,要么就是祝千龄太邪门了。
  他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男主也很邪门,反派更不必多说。
  好在,他已经获得公家批准的南海之旅,可以尽快解除二人身上连接的血咒了。
  思及此,贾想从死人微活的状态缓了过来。
  保住穿越者马甲,远离反派祝千龄,才是他的人生追求。
  贾想捧着心口,安详地闭上眼。
  轿外,祝千龄无视陈乐行殷切的眼神,灌耳的风声中,陈乐行与贾想的声音依次交杂,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握紧拳头。
  掌心的糕点散成了碎渣。
  第10章
  出了仞州,往南走,渡过黑海,便能瞧见一座银灰色的山峦,越过这座寸草不生的险峰,便能看见一条幽暗裂谷。裂谷自东向西劈散,往下倾倒四万八千丈,是南海境唯一的灵脉,西侧苍穹大树直耸云端,隐天蔽日,东侧花开遍野,绵延入山脊。
  这便是南海境。
  南海名中有水,此水所指的是雨水,南海常年雨季,境内常萦绕着一层薄雾,产生的灵气亦是湿润无比,吸纳灵气比其他境总要费劲许多。南海的祖先们认为这些都是自然的馈赠,久而久之,便分散成了不同信仰的族落。如今,灵气旺盛的东面由主心部落占据,西面的部落多以凡人为居。
  “听闻两百年前东西本是一家,但由于上一任州主妻儿之死,大巫将东西分营,当时势力最强的几支迁到了东面,西面的部落多年争斗,仙者近乎死绝,凡人也就成了主心骨。”说话的人是一名身着火纹白袍的女子,她手中提着寻魂盏,罩中幽蓝色的光染上林野绿意。
  此人是萧敖的监护者隗嘉。
  南海境不喜外人擅入,为表诚意,东西两名质子只携带了自己的监护者,唯有贾想身侧还缀了一个没有灵力波动的祝千龄。
  然而令萧敖最为不满的是,贾想作为他们当中道行最高的一员,体力还不如身边带的祝千龄,一个稚子都能比他多蹦跶两步。
  萧敖阴阳怪气道:“久闻公子想自小锦衣裕秀,束发也需人打理,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贾想慢吞吞地缀在队伍尾巴,与前人隔了三寸有余,闻言也只是转头瞥了萧敖一眼,又将目光投入到周遭的乔木中,赤晃晃地无视了萧敖的讽刺。
  态度之冷漠,足以挑起萧敖的怒火。
  他估计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新仇旧恨交织,瞬间就点燃了萧敖舌尖压着的炮仗。
  西沙质子咎语山可不惯着他,她一脚往萧敖的大腿踹过去,将对方踢得瞒珊几步,险些跌入身畔的汩汩溪水中。
  “能不能闭嘴?”咎语山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扇风,“一股酸味。”
  她背着手退步,面孔一变,笑着凑近贾想:“哎,公子,我早就想问了,你这仙童长得好生俊俏,哪儿找的?”
  南海境西侧禁飞,灵力有七成是水汽,难以调动,一路走来,贾想两双腿酸痛得麻木,只晓得录入程序,一昧地向前跨步。
  面对眼前面容倏然倒三角的咎语山,他也不知退步,眼见就要撞上。
  无所谓了。贾想生无可恋地想,一会儿倒地后就直接装死吧,他实在是不想走了。
  一道白影飞到他跟前,挤开了咎语山,阻止了接下来的悲剧。
  随后,贾想感觉到自己的左臂被人摁在怀里,他低头探去,一个熟悉的发旋,半张鼓起来的脸腮。
  正是祝千龄。
  自从祝千龄在他面前委屈地哭过一轮后,便变得格外黏人,尤其是仙宴结束,祝千龄会找各种理由去主卧见他,若是贾想态度冷硬些,就噘着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其神态,像极了贾想经常在校园投喂的一只小黑猫,看到贾想拿食物勾引其他小猫时,会在旁边朝着小猫哈气,贾想这时再去拿香肠贿赂小黑猫,它就会夹着声音,嘤嘤嗡嗡地拱着贾想。
  贾想向来吃软不吃硬。
  于是,他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妥协。
  简而言之,他拿此刻朝着其他小猫哈气的小黑猫没办法。
  咎语山也不恼怒,撑住身侧的一颗巨树,巨树遮天蔽日,比其他林木相比更为粗壮,约莫是背靠了一池潭水的缘故。
  她拿出手帕擦净手上的青苔,还想再和贾想搭话,便听见前方萧敖落井下石的冷哼。
  她瞬间把火对准萧敖。
  两人消停了不到半刻钟,又热火朝天地架起嘴炮来互轰。
  仙宴结束后,春半贴心地为贾想解释道:“咎仙子是只身一人来的仞州,也没有法器,在黑海上迷了方向,恰好遇上萧公子的仪仗队,队伍把她用来渡海的木筏撞散架了。咎仙子被迫游了三天两夜才登上仞州,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东岛质子府,把萧公子丢到海里。萧公子一冒头,就被咎仙子摁回去,直到惊动了长老会才作罢。自此,两人的梁子便结下了。”
  “那很有生活了。”贾想彼时揶揄。
  此刻,贾想疲惫地看着眼前还有精神劲在掐架的两人,唇枪舌战间流露出一股新鲜的活人气息,他才顿悟到,自己与前边赶路的人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屏障。
  西侧地形复杂,他们只能跟着寻魂盏走,有时魂灯直指一堵绿墙,有时绕了个十八弯却回到原地,渐渐的,咎语山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和萧敖吵架了。
  该说男主不愧是男主吗?走了这么久还不带喘气的。
  贾想两条腿都在打颤,他将敬佩的眼神挪到了祝千龄身上,反派也在彰显着与他们这些书中背景板角色的与众不同之处,即便贾想有半边身子的力道瘫在祝千龄身上,也不见祝千龄有力竭的痕迹。
  祝千龄挽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也不吭声。
  贾想感动地对系统说:【等我这一趟找到解除血印的法子,我会先给祝千龄找到个好下家,再解咒。】
  系统痛心地劝道:【宿主,你已经以1.1的分值断层第一,不要轻易放弃!】
  【看到那盏□□了没有?】贾想朝隗嘉的背影偏了偏头。
  系统乖巧回应:【宿主,您有什么暗喻吗?】
  【感化祝千龄的未来就如这盏明灯所指引的路,此恨绵绵无绝期。】
  系统语重心长:【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啊!宿主,不要放弃!】
  【我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不要拐我入歪门邪道。】贾想斩钉截铁地拒绝。
  祝千龄忽然一卸力,贾想整个身躯都软和了下去。
  好在陈乐行眼疾手快,才避免了贾想跌入溪水的悲剧。
  陈乐行见往日里轻世傲物的公子想业已疲倦成一坨面条,自己也体力不支,不禁问:“寻魂盏还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