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姐姐嫁入宅门的第四年 第70节
  那四年实在太不好过了,尽管她已经脱离,可回想起来却依然会被隐忍过头的窒息感而包裹。
  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只是藏在了心底而已。
  “鸾儿,你是怎么想的?”沈翕云见她沉默,问她的意思。
  “我……”
  不知道……
  祝吟鸾深知她在沈家唯一的依仗就是沈景湛,但若是完完全全依靠沈景湛,不与沈家人接触,周全好关系,也是决计不成的。
  即便只是盟亲……
  男女之间的姻缘一旦成了,可不只是男女两情相悦,两心相许那么简单了,况且她和沈景湛之间没有这些情意,只有利益。
  将来若是出现什么变故没有退路——譬如沈景湛不需要她这位盟友了,她又被沈家休弃了。
  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毕竟沈家的身份这么高,真到那个地步,恐怕真的要离开京城了,才得立足。
  这些时日沉浸在初入沈家的忐忑里,沉溺在夜里与沈景湛的颤栗情动中,光想着应对前来听墙角的老妈妈,都忘了应该要为她自己盘算盘算。
  既入了沈家,她或许可以凭借沈家在京城站稳脚跟呢?
  这样做有些难,但……总不能没有丝毫盘算吧,至于眼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了思量,脑中勉强清晰些,可她却也不知如何做,沈家的人不好接近,个个都是人精。
  “我先前是想要搬出去,现如今恐怕……”
  沈夫人都找沈翕云叫她去劝沈景湛了。
  若是她还执意要搬走,岂不是得罪了沈夫人和沈老太太吗?
  “母亲……您的意思呢?”她求问沈翕云。
  沈翕云跟她讲道,“你婆母说景湛高中之后朝廷事忙便渐渐少回家中住了,如今也时常在外面。”
  “他是长房嫡子,又是侯府世子,一直在外绝计是不成的。”
  的确是这样,祝吟鸾没说话。
  沈景湛终究要袭爵的。
  他若要袭爵,必然要在昭平侯府。
  思及此,祝吟鸾忽而觉得奇幻,若沈景湛袭爵之时,她和沈景湛之间没有出现任何的变故,她便是侯夫人了?
  她一个庶女何德何能?
  心里如此想,祝吟鸾还是没露出风声。
  沈翕云接着道,“我与你婆母说这件事情要看你与景湛的思量,我怕是.插.不上嘴。”
  话说到这里,沈翕云也没有提意见,到底应不应该搬出去。
  她很清楚,祝吟鸾性子虽然柔软,但骨子里却透着韧劲,能够自己拿得定主意,跟她亲生的三个女儿都不一样。
  果然,她说完之后,祝吟鸾便道,“女儿清楚了。”
  “嗯。”点到为止,沈翕云没有再说这件事情。
  祝吟鸾原本还想问问祝家和卫家的事情,可又觉得让沈翕云去留意她之前娘家的动向不太好,索性沉默下来。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从施家离开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沈景湛在马车上翻看了一会策论,到京中大道之时,他放下手中的册子,问她想不想出去转转?
  祝吟鸾还在走神,愣了一下。
  “京城不宵禁吗?”
  她甚少在晚膳时分过后出门,眼下早就过宵禁的时辰了吧?
  “鸾儿跟着我,不会出事。”他让她放心,又跟她讲邻近端午,京城宵禁的时辰改了。
  “好。”祝吟鸾点头。
  入夜的京城也亮堂,房檐瓦角处纷纷悬挂起了照亮的灯笼烛火。
  四处林立的铺面还很热闹,几乎坐满了人。
  虽然还没有真正到端午,可很多铺面里已经做了端午相关的小食。
  “鸾儿想吃吗?”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流转。
  祝吟鸾摇头,“我还不饿。”
  即便她讲了不饿,沈景湛还是让随从买了一些放到马车上带着,说回程的路上可以尝尝。
  沈景湛对她十分大方,不仅仅是大方,她只是几不可查地扫过一眼,微微停顿了而已。
  他竟然也能够发觉她对端午的小食有兴趣,他的细心到了一种令人
  惊绝的地步。
  这就是能跟着御前掌诏令的人的恐怖吗?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昔年,刚嫁到卫家时,她也曾跟着卫如琢出游过,是京城的一年一度的庙会,她从没见过。
  那时候的她瞧什么都新鲜,可他对她展露的兴趣没有丝毫的留意,也不曾给她买什么物件。
  还觉得她是个庶女没见过世面,没有分寸,让她在外不要东张西望,免得叫人看笑话。
  当时被训斥的祝吟鸾,面上难堪,心里酸涩得想哭,别说那时候难受,如今回想起来都委屈。
  也是从那以后,她迫着自己端庄,安分,贤良,听话。
  她一直按着卫如琢想要的正妻去学,去做,可到头来,她做到了,他却嫌弃她呆板,沉闷,无趣。
  正走神着,忽而被沈景湛给拽到了怀中。
  撞到男人宽阔硬朗的胸膛,祝吟鸾吓了一跳,“……”
  她看到擦着她眼睛而过的糖葫芦,如果不是沈景湛拉她过来,她即将撞上了…
  那小贩连忙道歉,“对不住啊娘子,郎君!我这瞧着路让马车,却不防备后面有人。”小贩连声道对不起,还给两人赔了两串糖葫芦。
  沈景湛接了糖葫芦要给小贩银钱,小贩说什么都不要,说是送两人吃了压惊。
  最后,沈景湛只要了一串糖葫芦,让祝吟鸾拿着吃。
  “你…不要吗?”
  祝吟鸾还被沈景湛护在怀中,睁着惊吓未曾散尽的瞳仁,看着眼前红润泛着蜜糖光泽的糖果怔愣。
  却没留意到不远处,那小贩走远后拐入巷子,早等在巷子里的沈景湛的随从,递给他一袋荷包,夸他刚刚做得好。
  小贩点头哈腰,捧着荷包笑得合不拢嘴,“多谢贵人夸奖,日后还有这样的活,只管叫小人就是!”
  “……”
  “鸾儿先吃。”
  祝吟鸾回神,从他怀里出来起身,按下面上浮现的不自然,正色。
  她左右看了看,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咬了一口糖葫芦。
  这糖葫芦做得太大了,一口还咬不下来,甚至有些.硬。
  想着在外面,即便是沈景湛不介意,她总要注意一二。
  所以祝吟鸾便只是像小猫舔碗般轻轻舔了一口,便没有再吃了。
  她专注着糖葫芦,不防备男人瞧着她一举一动的眸色有多深沉。
  许久,她抬眼见他注视着她,神情露出迷惑不解,无形中透着清纯诱人,仿佛在问他瞧什么?
  还以为是她唇边沾染了糖葫芦上面撒的芝麻,她不止是伸出舌尖去.舔,还伸手去摸,没有摸到什么。
  但沈景湛一直看着她。
  刚要直接问,男人已经挪开了目光,他道,“夜里人多,我牵着鸾儿走?”他让她接着吃糖葫芦。
  “算了……”
  沈景湛的样貌身形都过于瞩目,跟在他身边受到不少打量,若是再牵手同行……
  虽说两人已然成亲,可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总归不好,于是她拒绝了。
  “我会小心一些跟着——”
  你……的。
  后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便牵住了她的手往他身边一拽。
  原是有稚童跌跌撞撞奔过身侧,手里还拿着弹弓和鲁班锁。
  这孩子太矮,她完全没注意到……
  祝吟鸾的手被男人大掌扣紧,这次也是措不及防,她手里的糖葫芦险些摔落,忙不迭伸手去抓。
  的确是抓住了,只是那糖葫芦黏在了沈景湛月白锦衣之上,就连她的手都脏了,全是糖渍。
  祝吟鸾没想到打脸竟来得如此之快。
  实在太过于尴尬了,她想去帮他擦,可她的手也是脏的。
  男人轻笑一声,祝吟鸾脸红耳热,她轻咬唇瓣,抬眼瞧上他。
  却撞入男人温柔含笑的俊逸眉眼,羞得怎么低头都不是,“……”
  一直到回了侯府,祝吟鸾脸上的红温都无法退却。
  见她脸色一直红温久久不散,明芽还以为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下意识看向沈景湛,对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彼此心照不宣的保留着话茬。
  明芽察觉到主子之间的古怪,但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许是有了白日里的插曲,祝吟鸾总觉得今日沈景湛亲她之时比往日都要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