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话音一落,没等其他人应答,率先传来的是一声手指关节发出的脆响,正出自江南峤握紧的拳。
  众人还有些不明所以,夏时昳却反应过来了什么,望向江南峤,张了张嘴,却又一时失语。
  凝滞的气氛被寝室门口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打断,门外是选管的声音:“江南峤在吗?麻烦跟我出来一下。”
  岛上刚停了电,宿舍楼里正是一团混乱,此刻的传唤未免显得有些突然,其余几人愣愣地望向当事人,江南峤却没多说什么,在一片昏暗中出了寝室门。
  选管端着一只烛台,勉强照亮眼前的一小片路途,好在他们对宿舍楼的环境都已经十分熟悉,不多时,江南峤便被带至一间会议室门前,选管示意他单独进去。
  江南峤轻轻推开门,正好同屋内的人打了个照面。
  会议桌上也点了一根蜡烛,被关门时的气流冲撞得一阵飘忽,在对面人的脸上映下一片摇曳的光。
  方才被选管叫到时,江南峤心中便立时生出了几分预感,或者说是一种隐隐的期盼,但这会儿果真在这里见到了心中所念之人,还是令他不由一怔。
  屋里烛火幽微,衬得眼前的人也如梦似幻,莫名让江南峤联想到一个荒诞的比喻——像油灯里冒出的神灵,是阿拉丁也抓不住的虚影。
  他此刻的神色大约很痴,面前的人倏地便笑了。
  “本来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好赶上停电,不过倒也不碍事,”云汀的嘴角扬着温淡的笑容,在烛光中显得似有还无,“怕你没手机,看不到消息,口头跟你说一声,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稿子都撤了,紧跟着上了不少正面消息,不用担……”
  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没等他把话说完,江南峤便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欺身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云汀根本没什么防备,轻而易举地便被他压在会议室的门板上。
  怀中人起先还在下意识地挣扎,但这回江南峤含了一股子狠劲儿,他使了大力气,紧紧扣住云汀的两只手腕,唇齿间的功夫同样是来势汹汹,叫人无处遁逃。
  片刻的撕咬争执过后,云汀反抗的气焰便弱了下去,任他横行霸道,予取予求。
  他们之间分明包裹着无穷暧昧,纠缠不清,可眼前的人却连一个吻都吝啬,非要江南峤用如此不体面的方式去争得。
  他们有太久没有接吻了,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江南峤才恋恋不舍地暂时放过了他。
  “你……”心头分明有千端万绪,然而此时此刻,江南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咬了牙,忿忿地低声道,“你怎么敢?”
  云汀轻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答非所问地笑道:“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的小娇了。”
  窗外刮着风,室内的烛火轻轻晃动,在云汀眼里点亮两团跃动的光。江南峤望向他漆黑的瞳仁,仿佛从中隐隐约约地窥见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可倒影都是虚像,再漂亮的眼潭也不例外。
  江南峤再度低下头,不由分说地捉住云汀的唇。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两人之间默契的第六感,江南峤只觉得心慌得很,仿佛此刻若是不将眼前的人抓紧,从此便要彻底失去他一般。
  窗外风雨如磐,屋内一片昏暗,他在无人知晓的暗室里,小心翼翼地偷得心上人一个久违的吻。
  江南峤不知道暴风雨过后,迎接他的又将是什么,但就在雨水拍打窗棂的瞬间,他错觉自己正短暂地拥有全世界。
  童话故事里好像是说,神灯只能允给主人公三个愿望,不能再贪多。
  江南峤记不清楚了,也无意再深究。
  此时此刻,本能促使他变回那个幼稚莽撞的孩子,妄图用这般原始而无望的方式,锁住他油灯里摇曳的神明。
  第109章 风雨飘摇
  江南峤离开得不算太久,再度回到寝室时,屋里的几个人仍讨论得热火朝天,也便暂时没有人顾得上追问他方才去做了什么。
  “丑闻虽然没曝光,但做票的事肯定是捂不住了,”宁皖说,“不是说阎炜最大的那一单对赌就是跟清和签的么?后续要是真打算彻查,那肯定要查到我们头上来……”
  说着,他叹了口气:“就算节目真能保住,可清和作了那么多妖,怎么想都会是首当其冲,到时候会不会要求我们清和的全下岛啊。”
  “就算真要清算,针对的也是做票的那几个,”段卓尔说,“下岛也轮不到你。”
  “说到这个,”卫恒想起什么,说,“网上的那个爆料贴子,你们看到了没?”
  夏时昳反应最快,小声接道:“楚渝粉丝发的那个?”
  钟澄自己没手机,新闻都是蹭着别人的看,听他们这么说,立时追问:“怎么说的?”
  “他的一个老粉,估计是有点门路的私生,脱粉回踩了,”卫恒解释道,“手里料不少,开了个老长的贴子,把他之前在节目里那些皇族待遇全抖了个干净。”
  “我靠?”贺新朗惊道,“粉丝能知道这么详细?”
  “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夏时昳慨叹道,“只能说,得罪谁也别得罪私生。”
  “可是清和在舆论这块不是一直很能控场么?”钟澄问,“这种贴子竟然能留得住?”
  “他们现在自身难保,估计就没那么多功夫关注饭圈的事吧,”夏时昳说,“贴子删得慢了点,截图早就传开了。”
  “那网上现在什么反应?”贺新朗追问。
  “撕逼呗,”夏时昳答道,“他家粉丝不认账,其他家粉丝就群起攻之。”
  “都这样了,”贺新朗咋舌,“竟然还没脱粉?”
  “你也有点太小看前c位粉丝的死忠程度了吧?”卫恒哭笑不得,“这种贴子,他们只会觉得是‘对家要害我哥哥’。”
  “他家粉丝确实挺能打,”夏时昳说,“被这么多家围着撕,也能扛得住。”
  他们几个的粉丝群体都是这场大战中的主力军,只是他们见得多了,便多少能将自己从中抽离出来几分,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
  但钟澄却是他们这几个里最气盛的性情中人,一向嫉恶如仇,听到这里,他颇为义愤填膺道:“他们当初可是四处撩架,撕遍全岛,现在才得了这点儿报应,来得也太迟了。”
  “网上还爆出来了其他方面的小道消息,”卫恒迟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哈,据说他……咳,他也……”
  贺新朗嘴快,接道:“被潜了?”
  “不至于吧?”钟澄方才还正来气,这回又倏地瞪大了眼睛,“他?”
  “还说得怪吓人的,”卫恒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道,“什么……不止一个之类的。”
  关于楚渝的遭遇,在场并非没有知情人士,只是一直未曾开口说破,这会儿听到这个爆料,倒也没感到几分惊讶。
  直到听到后面的这句,便是超乎所有人认知的事了,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看向卫恒,俱是为之一惊。
  作为一个比钢筋还楞的直男,贺新朗方才能联想到这个方向,便已经大为超越了他以往的知识水平,卫恒接下来的这一句,便是彻底突破他想象的事了,他一时间大为惊愕:“男、男的也能这么玩?”
  “这个圈子里,”夏时昳幽幽道,“有什么不行的?”
  “这……”贺新朗唏嘘道,“这要是真的,那当这个皇族的牺牲也忒大了点儿……”
  联想到过去无意得知的一些边边角角的细节,宁皖不由生了猜测:“不会是跟上一季的师姐们一样的情况吧?”
  夏时昳看他一眼,同他想到了一起去。
  虽说被楚渝粉丝不由分说地按头成了对家,这之后便蒙受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委屈,夏时昳对楚渝这个人多少有几分恨屋及乌的抵触心理,但涉及这个问题,他的心情一时间又十分微妙。
  毕竟当初若不是云汀及时出手相救,那条微博中的叙述,估计就是夏时昳之后会经历的事了。
  假设楚渝的情况不同,是出于自愿,那也便罢了;但假设他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不幸堕入深渊……
  不等夏时昳接着往下深想,寝室门板处忽然传来沉沉的两声敲击。
  今晚他们宿舍的这扇门似乎分外热闹,偏偏此刻屋内又正好在聊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八卦,一屋子人立时噤了声。
  距离门口最近的卫恒照例起身,结果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便怔在了原地。
  只见门口直愣愣地杵了个人,手上端了只烛台,昏黄的灯火映亮了他的大半张脸,正是他们口中探讨的当事人,楚渝。
  他平日里那双水灵灵的漂亮眼睛,此刻却填满了呆滞,神色飘忽游离,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而苍白,在微弱的烛光掩映之下,意外地有些瘆人。
  此刻黑暗的氛围本就透露着几分阴森,更何况屋里的几个人方才正聊着楚渝的负面消息,他便突然以这般面貌出现,难免吓得大伙儿都是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