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喜欢……”四阿哥眼睛一眯,话锋一转,回道,“我喜欢犯错的人自己去想怎么办,求原谅这种事怎能假手于人,福晋以为呢?”
  啧……
  年纪轻轻,老奸巨猾。
  “是……爷说得是……”扶摇埋头,继续吃起被四阿哥换来的热奶茶。
  稍顷,只听四阿哥唤了苏培盛一声,吩咐“去膳房再要一份四福晋特制奶茶。要冰的。”
  不久,膳房送来的冰奶茶被扶摇吃上了。
  第32章 第32章四阿哥没在她那……
  四阿哥没在她那睡,四阿哥带着苏培盛去了书房。
  四阿哥走后,扶摇才得知四阿哥白天去过永和宫,并且也量了身。四阿哥从上书房回来后并非直接进的正院,而是先去了书房,造办处的人在那儿给他量尺寸。
  整晚忌日之事倒是一句没提,四阿哥不提,扶摇更不敢。德妃和孝懿仁皇后的关系宫里头众说纷纭,有说两人亲如姐妹,也有说二人势同水火,总之都是底下的人以讹传讹,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至于四阿哥,扶摇实在看不出他的情绪,不过孝懿仁皇后已经故去多年,纵然他曾经心中悲戚,如今也该习惯了罢?
  扶摇早早睡下了,以便第二天能养好精神去给德妃请安。书房这边一如既往灯火如昼,苏培盛站在门外哈欠连天打瞌睡。张尧提着两个食盒,左手是李格格送的,右手是宋格格送的,苏培盛看他这
  殷勤的样子就知道徒弟拿了人家好处。
  “今个主子爷不食宵夜,哪儿来的还哪儿去。”小恩小惠上苏培盛并不会管得太严,毕竟水清无鱼,要是在这个位置上一点好处没有,谁愿意拼命爬到这个位置?四阿哥知道且默认,苏培盛亦随其主。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也对底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尧下去后,苏培盛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内务府开始筹办忌日仪式,令苏培盛也想起了早逝的孝懿仁皇后,进而忧心起总是这么勤奋的四阿哥。
  四阿哥虽年轻,可,他的身子难道是铁打的吗?他怎么就不会累呢?
  第二天,计划顺利进行,扶摇早早起床梳洗,精神抖擞地叩响了永和宫的大门。
  婆媳两个正寒暄,德妃目光往扶摇发髻上扫过,扶摇便顺势摸了摸发髻上那朵黄色的纱花。
  “我用额娘给的纱做了两件衣服,余下的制成纱花每天换着颜色戴,连四阿哥也说我戴着好看呢!媳妇不敢邀功,就说这是额娘送的,四阿哥听了羡慕得紧,还吩咐我也用这纱给他打一个络子!”
  德妃一眼认出扶摇头上的纱花,听她说得如此兴奋,愈发高兴,“你年轻,长得好,就该戴那样的花儿,花簇锦绣似得多好看。”德妃拍拍她的手,“改日再有合适的,我还叫送你那儿去。”
  “那我就不与额娘客气了。”虽如此说,扶摇还是下榻谢礼,低头时双唇轻抿,眼角忽冒出一行晶莹。
  德妃惊呼,“这是怎么了”忙拉扶摇到榻边,为她拭泪,“怎么好好儿的伤心起来?跟额娘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小四?”
  扶摇嗤地又忍不住笑了,四阿哥啊四阿哥,人在上书房锅从天上来。
  她擦擦眼泪,对德妃道:“四阿哥何苦担这无妄之灾,是德额娘待我实在太好了。”
  “你这孩子。”德妃嗔怪,依然拉着扶摇上榻,揩了揩扶摇眼角,“怎么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是……想府上亲人了吧?”
  扶摇抿唇迟迟不语,德妃了然道:“姑娘家都会有这一天,放心吧,将来会有机会再见面的。以后想家人了,就上我这来。咱娘儿俩一块儿排遣。”
  “我晓得了。”扶摇一边抹泪,一边高兴道,“媳妇入宫才不到半年,总是想来看望额娘,却又胆小怯懦,生恐频繁叨扰,让额娘不便,更时常担忧行为越礼引人微词。今日有额娘这句话,我便知道我早该听金嬷嬷的,实在不该畏首畏尾。”
  “金嬷嬷?”德妃讶异,“这里头有她何事?”
  扶摇道:“金嬷嬷早就劝我多来永和宫走动,多和额娘讲讲院里的事,好叫额娘不必时时挂念我和四阿哥。”
  德妃笑意顿了片刻,嘴角慢慢耷拉下来:“金嬷嬷也真是的,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不来我这额娘也不会怪你。她知道我挂念你,却自作主张和你说这些话,不是叫你为难吗?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你想做得好些,并无不妥。”
  “我不觉得为难,说到底金嬷嬷是为了我好,更是为了额娘。”
  “她是为了我,不过却不该使这样法子。”德妃说着又拍了拍扶摇的手,“这些话……你和小四说过吗?”
  扶摇笑着摇头,“告诉他做什么?四阿哥素来忙,我却是个闲人,若是等他抽空才和我一块来,那我想见额娘的时候怎么办呢?”
  德妃被逗笑,“好,既如此就别告诉他了。你不知道,那孩子是个心细的,金嬷嬷同你说的这些话若叫他听了去,那孩子又得千思万虑,以为是我对他不满呢。其实金嬷嬷是好意,想着小四忙,我想他想得紧,才叫你常来陪我。”
  话说到这个地步,摆明是告诫:若叫四阿哥知道此事,就是故意离间她母子。扶摇是绝对不可能再和四阿哥说的了。
  不过扶摇本也没有此意,“额娘千万放心,媳妇知晓分寸。”
  “真是个好孩子。”德妃摸了摸扶摇脑袋。
  另一边。
  扶摇在永和宫陪德妃用早饭的时候,李格格打发了一个太监到奉宸苑请周苑丞。
  自数日前四阿哥得知玉兰树腐坏之事,命务必治好,周苑丞就彻底接下了这活,每隔三日过来诊视。
  “算算日子,周苑丞下次再来应该是明日,李格格却挑着福晋外出的时辰,一大早火急火燎地去请人,难道是……”宫女夏柳提早膳时意外撞见李格格的掌事太监领着周苑丞回来,赶忙禀报宋格格。
  宋格格端坐桌前,吃了口莲子粥,“看这光景多半是树不好了,李氏就指着这一棵树固宠,树快死了,她当然着急。”又吃了两口,搁下银匙,“前几日她不是邀我去她那小坐么?去拿我的纱裙来,今儿天好,我们就去她那儿坐坐。”
  伴着好天色和好心情,宋格格打发人去传话,不久,传话的人回禀:“李主子说她今日身子不适,不便招待,改日再来看望宋主子。”
  意料之中的回绝,但宋格格依然换好了衣裳,施施然走向正院。
  第33章 第33章所谓……
  所谓正院,便是位处整个大院的正中。宋格格和李格格的院子都在正院的左后方,两间小院之间就隔了两堵院墙。
  宋格格要去正院,必经过李格格的院子。
  在从前许多个时候,挨着李格格的院子令宋格格十分难受,因为四阿哥去看李格格的次数远超于她。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自从福晋进宫,李格格再没那样的好时候了。
  宋格格稍稍觉得扬眉吐气了些,虽然这扬眉吐气并不是她带给自个的。
  周苑丞离开不久,宋格格路过李格格院前,正撞见华安指挥两个小太监将一个糙袋子往外搬,尽管封了袋子口,袋子口还在簌簌往下掉土,最后竟从腹部支出来一截树枝把袋子给戳破了!
  地上顷刻磊起个小土堆,伴随一地残枝落叶。宋格格惊呼:“你们在做什么?!”
  华安和两个小太监登时一惊,来不及收拾残局,赶忙转身请安。
  “这是里面那棵玉兰树么?”宋格格皱眉问,“前儿才听说好些了,怎么竟成了这个模样?”宋格格看了眼被剜下来的腐烂的树皮,用帕子微微捂嘴,有点儿想吐。
  “回宋主子,”华安哈腰解释,“这是照着奉宸苑给的法子给树治病呢,刮下来的都是坏死的地方。这秽物脏得很,宋主子且请绕着些走,奴才们马上清扫。”
  “你们李主子呢?”宋格格忽觉有些不同寻常,不愿就此离开。
  “回宋主子,咱们李主子在屋里休息。”
  “听说她身上不舒服,我来看看她。”
  两个主子是什么关系,各院的下人心知肚明,几个太监极快地对视一眼,华安挡住地上土堆,吩咐一个小太监进院通禀,宋格格忙叫住那小太监,提醒:“告诉她,姐妹一场,我是好心来看她,若她不见我,我这便直接往前,等着福晋回来了。”
  这话转达给了李格格,不久,李格格打发一个宫女出来请她进去。
  李格格迎出房门,二人姐妹一般亲昵地挽住手。
  “姐姐,何必总盯着我?”屏退下人,李格格给宋格格递茶。
  宋格格从窗隙望一眼兀立中庭的玉兰树,接茶浅笑,“让我来的可是你,妹妹忘了?从前你这里忙,我哪里敢冒然打扰。”
  李格格笑着的眼浮现一丝冷意,“我今儿也不见得闲,姐姐就这么来了,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