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那太子那里怎么办,他会不会……不高兴?”
  “你想问他会不会挟嫌报复?”
  “他会吗?”
  “管他会不会,你不是说了吗?你不认识他,不知者无罪。”
  “噗”扶摇笑出声,顿了顿,柔声,“我还是希望没有给你惹麻烦……”
  听了这话,四阿哥微微退开,低头望扶摇,手指抬起她下巴,“现在才想起我么?勇士,三福晋也在场,你偏要自己出头,或许爷也该赏你什么,嘉奖你义薄云天、无所畏忌。”
  四阿哥的眸子里仿佛带着天生的冷意,他不笑的时候,看着那双眼睛,总令人心中发颤。
  当然,站在四阿哥的立场,确实他是被无端卷入,不过,谁让他是她丈夫呢?谁又让他是未来的皇帝呢?扶摇相信再大的麻烦他也肯定能摆平。
  扶摇没有说出口,但四阿哥依然在扶摇明媚的眼睛里看见了她坚定的眼神。
  “哦,吃定我,认定我无路如何都会帮你摆平麻烦是吧?”
  扶摇捂住心口,瞪大双眼,“四爷!你能听见我心里话?”
  “哼,你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
  “那么,我罚你,你认么?”
  “认认认认认认认。”扶摇一叠声地答应,反正四阿哥又不会像打小李子那样打她,把四阿哥哄高兴了再说。
  她话刚出口,四阿哥脸上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一会儿别哭。”
  “……!!”
  四阿哥的记忆里有无数扶摇被他弄哭的画面,他准备在这些画面里再添上一笔,然而,到了夜晚,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将这个打算撞碎。
  寝屋关上门,胤禛正把扶摇抵到床角,正房另一头耳房内,弘晖凄惨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扶摇如临大赦,扣着衣裳赶紧从四阿哥臂下钻出,“儿子怎么哭得这般伤心,我去看看!”
  四阿哥手一伸,把扶摇捞回原处,“你等着,我去看。”
  四阿哥抱着弘晖过来的时候,扶摇已经穿好里衣,外头披一件薄氅,四阿哥将宝宝竖抱,让宝宝的小脑袋靠在他肩头。他单手抱着弘晖,另一只手轻拍弘晖后背。
  扶摇听见弘晖的哭声里夹着几声“嗝”。
  原来这孩子是打嗝,不舒服。
  四阿哥抱弘晖到床边坐下,扶摇便搓了搓手,将手心搓热后伸进襁褓,检查弘晖腹部是否受凉,又轻轻按摩他的肚子,帮忙排出胃里的空气。
  渐渐地,弘晖的哭声小了些。
  他靠在自己阿玛的肩膀上,注意力很快被阿玛脑后的辫子攫住。
  他伸出小短手,去够胤禛的辫子。
  这事连扶摇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虽她很是赞赏儿子这胆大妄为的行径,但为了儿子将来不被记仇,也省得四阿哥以为扶摇作壁上观看笑话,扶摇还是把弘晖的手按了下来。
  但弘晖的手臂就像里头装了个弹簧,肥肥的小短手搁在四阿哥肩膀上,按下去弹起来,按下去又弹起来,孜孜不倦就是要抓他阿玛的头发。
  怎么办呢?扶摇把自己已披下来的头发给过去,小家伙还看不上。够了许久都够不着,他打个哭嗝,鼻子一抽一抽,眼看又要哭了。
  扶摇无法,望着胤禛。
  胤禛叹气,捞过自己的辫子放在肩膀,小家伙立刻就抓了上去!
  “四阿哥,我得为儿子作证,这是你自己拿给他玩的。”扶摇坐在有儿子的这一边,手支下颌,悠闲地看着儿子把四阿哥束得整齐的发辫一缕一缕抽出,打乱。
  看得她很过瘾。
  四阿哥等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你就这么看着?”
  触及到四阿哥目光,扶摇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
  她心道:那我能怎么办呢?
  四阿哥顿了顿,向床外一偏头,“你不是准备了很多他爱玩的东西么,拿过来,让他玩。”
  哦,这是要拿别的玩意换下他头发啊,扶摇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对对,容妾身去找!”
  扶摇找来那两只兔子玩偶,弘晖的心思便全都转移到玩偶上,四阿哥的头发得以解脱,他便将孩子放到床里侧,让孩子自己去玩。而扶摇,从绣屉里拿出一把檀木梳,跪坐在四阿哥身后,替他梳头。
  扶摇正要替他辫上,四阿哥闭了闭眼,道:“就这么散着吧,明早再束。”
  “好。”扶摇下床去放梳子,回来就见四阿哥乌黑的长发披肩,四阿哥靠坐在床头,松弛地支起一条腿,目光淡淡注视弘晖。
  虽然他目光淡淡,但屋里昏黄的烛光却给他的目光踱了层暖意。
  四阿哥一转头,就见扶摇走来了床边,笑望他。
  以往他总能轻而易举看穿她的心思,这会却不知她为何发笑,四阿哥便问:“你在想什么?”
  扶摇坐到胤禛身边,嘴角弯起柔软的弧度,“我以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家人闲坐,灯火可亲1’我在想,大抵就是如此罢。”
  顷刻间,胤禛眸光微动,仿佛某处被轻轻撩拨了一下,他乜了一眼独自玩耍的弘晖,直起身把扶摇揽到身前。
  一个吻落到扶摇唇边。
  第98章 第98章深夜,毓庆宫灯……
  深夜,毓庆宫灯火通明。
  太子刚批好一堆折子,捧起手边茶盏啜了口,忽感觉到口舌间一股浓郁的清香萦绕。此茶甘润清冽异于往常,太子微微一顿,不由得多品了两口。
  太监何双全眼观鼻鼻观心,看见太子目光在茶杯中顿了一瞬,弓身上前,解释道:“禀殿下,这是傍晚的时候太子妃着人送来的,听说产自君山岛,是极好的茶。”
  太子端详茶液,微笑,“君山白鹤茶,确实是好茶,此茶采摘繁琐,稀若星尘,宫里也不多见的。”顿了顿,问,“太子妃睡下了吗?”
  “听底下人说,近两日太子妃殿里的灯火总是子时才歇。”
  “为什么?她睡不好吗?”
  何双全被问得哑口,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太子便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现在是亥时。”
  太子听罢,把茶盏往案上一搁,“孤看看去。”
  虽未至子时,天色也是很晚,太子妃寝殿果然亮灯,只是灯火微弱。胤礽没让人通传,挥退太监,自行推门。殿内异常静谧,静,且空。
  循着微光,胤礽轻步走向内殿,一名宫女正打起帘子,没注意到来人,险些和太子相撞。盆里的水洒了数滴,宫女大惊,忙放下铜盆,惊惶跪地,“奴婢该死!”
  胤礽拍拍衣襟,“无妨,你们太子妃呢?”
  他话刚落,瓜尔佳氏就赶了过来,太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随意地扫了瓜尔佳氏一眼。钗环已卸,妆容已除,披散着头发,是要入睡的装束。
  走到案边,见那里铺着一张帖子,摆了一盏油灯,旁边砚台里已磨开一片墨水,便知她刚才是在这里写东西。从外面看见的灯光就是从这一盏油灯里放出
  。
  胤礽奇怪,“为何不叫人多点几盏灯?这样写字岂不伤眼。”他说着就去一旁灯架上点灯了。
  瓜尔佳氏看着他为她点灯的背影,心中微动。下一刻,就听他问:“深夜写帖是遇何急事么?可需要孤帮忙?”
  瓜尔佳氏微微亮起的眸子黯了下去,嘴角笑容微一滞,在太子转身时又扬起来。她回案边,将刚写好的请帖拿给太子看。
  太子看了眼,怔住,“你这是……”
  瓜尔佳氏温柔笑道:“选秀那日,妾身随殿下经过体元殿,正遇上秀女列队入宫。殿下虽未驻足,目光却在那乌拉那拉氏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如今她既已落选,倒是省去不少麻烦。依妾身看,再没有比东宫更适合她的去处。”
  胤礽微讶,料不到瓜尔佳氏竟如此心细。
  他摩挲着手里的帖子,倒也不想反驳。
  这请帖是瓜尔佳氏请漪兰入宫赏花的帖子。今日他百忙之中抽空去找漪兰,奈何被四弟家的阻挠,正自愁闷。乌拉那拉家的人似乎对他有极大偏见,若能令漪兰独自入宫,倒可把这偏见好好纠正纠正。
  胤礽遐想间,却听瓜尔佳氏话锋一转,道:“殿下,我召乌拉那拉漪兰进宫,请你不要现身。”
  观太子面色怔了一瞬,不待胤礽问,她轻笑解释:“漪兰毕竟是太后撵出去的人,太子若在此时表露心意,恐会引起阖宫非议。不若让妾先带漪兰去见太后,太后若肯点头,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胤礽听得有理,“太后那边……”
  瓜尔佳氏轻轻握住他的手,“有我在,放心吧。”
  “玉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胤礽反手握住她双手,眼底是真诚的感激。
  当夜,胤礽宿在太子妃处。
  次日,东宫的帖子送进了费府。瓜尔佳氏直接去找太后,让太后盖印,以办赏花宴为名,将帖子下发到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府中。而漪兰收到的这一封是她亲手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