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闲梦落不比那些口头喊着心肝宝贝,实战上把本命剑往脚底下踩的剑修,掏出判官笔,也不舍得把比身家性命还要看重的宝贝,踩在脚下。
  瑶琴,照旧被抱在解裁春怀里,是在无形中警惕着他。
  笑话,要对她下手,他都不需要瑶琴。
  乌鹭棋,他不舍得。
  挑挑拣拣,没一样能拿出来安稳落地的闲梦落,闭上双眼。他双手交叉,规矩地摆放在肚脐上方,做出安稳入棺的形象,继宋晏几之后平顺着地。
  被压在正下方的宋晏几,有气进,没气出,怪叫一声,正式陷入昏迷。
  忽而乌云密布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那裂缝越开越大,从中透出些微亮光。一人腾云驾雾,骑着仙鹤显形,引得陆地上的众人皆抬头仰望。
  “是仙人啊?!是仙人啊,仙人动怒啦!请饶恕我们啊!”
  有人带头,跟风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军心大乱,为首的楚国将领,一甩披风,“亡成必楚,侧面验证了我大楚进军,是由上苍应允。有仙人助阵,必助我大楚,拿下腐朽不堪的成国,一统山河!”
  守城的一方则奔走相告,“仙人来帮助我们了,太好了,我们的城不会破,国不会灭了!我们有救了!”
  哪怕以他们的视力,未能窥见来者全貌。身份、相貌、性情皆不能确定,甚至对方还没开口说上一句话,旁观的群众就自顾自将人拉进自己的阵营。
  从固有的理念出发,擅自给来者的立场下定论。
  每个人基于自身眼界,作出当下认为准确无误的判断,而质疑者少。所谓不可撼动的命理,就此定下悲厄的基调。
  “那个鹤瞧着,有点奇怪……不像是活着,而像是……”用纸折叠出来的东西?登高望远的斥候,小声嘟囔。
  旁边的人立即疾言厉色,狠踹一脚,直中当场唱反调的斥候胸膛。“你算什么玩意儿,竟然也敢质疑起仙人!仙人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得罪了仙人,你我担当得起吗?”
  众人的议论甚嚣尘上,争议中心的解裁春,乘着纸鹤,思量宋晏几又把他们传送到哪里去了。
  早知道没成型的阵修这样不着调,她自己老实找个镖局帮忙运送,都比三日之内频繁开阵传送来得快。
  可不是每个人都想体验一番虎口逃生,化险为夷的美妙。
  城门外,就近扎营的问道宗弟子,听到动静,撩开帘帐。
  通过血契,感应到解裁春出现的费清明,第一时间奔向契约指引的方向。
  血契的便利性、契合度,超乎人预料的高。之所以被禁止,恰恰是因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旦体验过方方面面,尽在掌控的滋味,要想再脱手就困难了。
  尤其是两人的感情生了缝隙,其中一方心思游离,另一方还有妄图挟持。
  上一对极其出名的签订血契的道侣,夫妻离心,仍解除不了契约。
  男方寻了新欢,夜夜欢好。两人结合的画面被血契实时传播,形象到喘息、热气,分泌的液体一一还原到底。
  女方默不作声放了把火,封住洞口,将洞府里的狗男女,连同男方隶属的科大寨一众弟子,共同烧成焦炭。事后清理尸体,烤化到解都解不开。
  在此之后,血契多了一个名称——只有丧偶,没有仳离。引得郎情妾意的小情侣们争相模仿,衍生出一个个新型惨案。反而愈发推动春心萌动的密侣们,争先恐后地签署。
  血契的签订在明面上被禁止,私底下却屡禁不止。
  大约越是危险的物事,就越是要碰。飞蛾扑火,以身相许的恋情才惹人着迷。
  察觉到小师弟跑路了的温孤怀璧,抄起棠溪龙泉。疑惑小师弟是否仗着自己辈分小,闹腾起来,方才有恃无恐。
  为了不引起大的风波,给问道宗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温孤怀璧快速做出决断,自行追踪小师弟的行踪。
  驾驶着纸鹤的解裁春,做了一个起手式。
  同一时间内,万马齐喑。方圆千里内,所有佩戴兵器,乃至于本不属于兵器,却被认作是兵器的刀剑枪械,嗡嗡作响,不论持有者是修真之人亦或者普通民众。
  “万剑归宗?”见多识广的赛孙思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赛北金瞥了眼周围跃跃欲试的长枪、刀刃,“没道理把其他刀兵也召动。”
  斩情峰弟子关照业反驳,“不可能。饶是问道宗弟子中,习得万剑归宗者,亦是屈指可数。哪能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使用万剑归宗!”
  见识过解裁春本事的白慈溪,手指合并,拢做手掌,遮在额头,眺望着凌空的身影,掺和进来讨论。“就是,就是,区区一个唢呐
  匠,根本就没摸到修道的门槛。”也半分摸不得。
  她搀扶着的鑫南枝,心善嘴软,倒是替人说起好话。“师父说过,天纵多能罕有,勤勉者不甘居人后。也许是她见识过有人使用万剑归宗,把招数学去了呢。”
  “唢呐匠。”赛北金咀嚼了会这个词汇。
  怪不得问道宗宁可捏着鼻子,认下杀害自家弟子的糊涂冤案,也要对唢呐匠赶尽杀绝到此等地步。
  此女不除,擅起兵戈之人,无一日安宁。
  在医修和剑修几人商讨间,翰飞戾天的女子已然动手。
  沉睡在体内的鬼修,响应躯壳主人的呼唤,睁开双目。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登时被绀紫覆盖,甘驱霖依照退居一旁的解裁春指令比划。
  一招万剑归宗,加上唢呐匠控万物的本领。一时之间,把所有尺寸千里的武器通通召唤走。
  谁都不能幸免。包括费清明和温孤怀璧的刀兵。
  急着赶路的两人,一人背着本命剑,在地上跑,一人驾驶飞剑,在天上追。
  万剑归宗一出,费清明被背负的寄余生叉到天上去,疾风电掣驶向目的地。失察的温孤怀璧,被棠溪龙泉甩下来,仰视着弃他而去的本命剑。
  故从多宝囊里,掏出传送卷轴。
  骤然而至的仙人,展示出莫大的本事。原来看个热闹,心中自有疑虑的百姓,不论城内的、城外的,信神的、不信神的,通通弯下膝盖,下跪拜服。
  有求她高抬贵手的,有求她施加仁慈的。
  被卷走兵器的楚人,军心溃散。将帅见状,不再执意贸然进攻,而选择暂且退守。
  乘坐纸鹤的解裁春,拍拍纸鹤的头,降落在视野开阔的城墙上,周边围得热热闹闹的少年天子旁。
  想着,这么多人,总该有一位问道宗弟子混杂其中,她不至于这么倒霉,一个人都找不到。
  事实证明,还真就倒霉透顶。挨挨挤挤一群人,没一个穿着问道宗道服的。
  围绕少年天子的死士们,纷纷跪下,叩拜仙人的救济之恩。唯有苍舒承德还站着。
  众星捧月般,站在正中央的他,瞻仰着为他所不能,一息之间,扭转乾坤的仙人,横在脖子上的剑一松,发酸的腕骨直打颤。
  “您……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吗?”
  第74章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拯救?解裁春……
  拯救?解裁春笑着摇了摇头。“别误会了,我不是来救你的。”
  解裁春无意做什么天降神兵,更难堪救济的神女的大任。
  人若期望从外力得到救赎,把切关紧要的命途依附于渺茫的希望上,以此祈求他人的怜悯。向他打开的,鲜少会有通天大道,历来是无底深渊。
  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要笑?无穷无尽的委屈是拧碎了的柠檬,满满当当地填塞满苍舒承德胸腔,溢出内脏,直上喉口。
  拯救他于危难之间的神女,怜他痴妄的笑,额外刺眼。
  在烈火焚烧过的黑墙灰瓦下,独享一份置身事外的明媚。
  是明艳照人的花卉,近在咫尺的扎手玫瑰。欲摘取,就会被密密麻麻的花刺刺伤,它们急不可耐地钻进眼球,挑破内膜,咬得他睁不开眼,也断然挪不开视线。
  长剑“哐啷”一声,脱手倒地。苍舒承德撇开用来自绝于世的兵刃,求救一般拽住心之神往的神女衣袂。
  显身于阵前的神女,符合民众关于神明的一切想望。
  临危不惧,腾云驾雾。高高在上,一身缟素。就连现下近前了,都能闻到她躯体上散发着的,被数不尽的香烛烟熏火燎过的气味。
  苍舒承德年少时,跑出冷宫,围观过贵妃宫里宴请的戏班子表演。讲述的是商纣王对着玉女神像,出言不逊,引发神怒,天下动荡。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戏曲,经年流转。初听不以为意,现今一看,分晓其中真意。
  若能得神力襄助,何愁天不佑王朝。若能得神女垂怜,一国相聘,又有何妨
  剥离了一开始寻死的劲头,后面再想蓄力就困难重重。反之滋生的,是想都不敢妄想的贪婪。
  打他自我了断的劲头被从天而降的阵修打断,横在脖子前的兵器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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