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刨开你的脑袋,能有一千零八种歪点子没着落。”薄禄云冷冰冰地评价。
  羡瑶台使者多如牛毛,能做得司使的人不多,与他同出身自决斗场的,更显稀缺。
  这无有他乡逢故知的喜悦,而是行差踏错,要被连坐的隐患。
  闲庭树要是出了事,薄禄云难辞其咎。他可不愿意因某人的闲暇玩乐,被无辜牵累。
  “嘘——”
  女孩举起食指,抵在下唇,小声地嘘了一声。
  她装模作样地抱着熟睡中的女人,剥掉捅烂了的布料,小口小口吸吮着,做过早断奶的婴幼儿,极力吞吃着未完全释放的花苞,没尝到丰沛的奶水。
  未能得偿所愿的羡瑶台司使,颇有不满。两排整齐的牙口一重,咬破了丰润的脯子。
  腥甜的血水缓解了内心的急躁,空空如也的口腔被异物填满。
  她闭上眼,松懈无时无刻如有烈火焚烧的精神,睡了自决斗场出来以后最为安稳的一觉。
  连四肢百骸延展出的生长痛,都被她忽略掉。
  薄禄云作为和闲庭树最近的司使,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
  修士的体貌特征、修为进展,偶尔会受到生理、心理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其发展,如同沙尘暴来临时,躲在自身羽翼下的鸵鸟。
  安全归安全,也意味着永远走不出荒芜的沙漠。
  而今,不管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的迫切需求,闲庭树的身形外貌都在急切变化。
  不甘人后的薄禄云,依法炮制,躺在解裁春右侧。他把神丹妙药解裁春,从朝着闲庭树一面,改为朝向平顶。
  闲庭树伸手揽住解裁春的肩,他就抬脚压住她的腿。
  大病刚痊愈的解裁春,迷迷瞪瞪地做起了噩梦。她被鬼压床了。
  毋宁说,比鬼还可怕。
  有句话说的是,宁见鬼神,不见司使。鬼神顶多磋磨你一阵,司使是一阵一阵一阵……
  熬煎永无止休。
  书肆前的剧变撕裂了和平的假象,监牢里的场景促使鹤顶洪、鹤嘉贤,不得不去面对残酷的现状。
  尤其是她们看到本该用来救济的医术,变相成为摧残人意志的帮凶。治病救人的神圣行业,从光辉灿烂的戏台上走下来,步入刀光剑影之中。
  亦或者从未驻守高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火焰焚烧的囚犯,仰头大笑。
  “我高健若有幸踏出无间,必杀戮天底下所有医修!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是在茶坊里看热闹,说风凉话的那位。
  针不扎到自己手臂上,是不知道痛的。
  他恨后方援助的医修,恨得牙痒痒。纵使咬舌自尽,也会被及时抢救,然后割了舌头。
  鹤顶洪、鹤嘉贤,凭借自己所能,自关进无间的第一时辰,都在拼命救治附近命悬一线的犯人。得到的也不是感激,而是无穷无尽的憎恨。俨然将她们视作济世院来的人。
  她们便是草泽谷出身,所行之事,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犯人们眼里,也和依附羡瑶台的济世院没有二样。
  两人喊冤抱屈,又停不下治疗的手。
  她们不止一次听见被关押的囚犯自我诅咒,“生亦何苦,死亦何忧。愿我暴卒,永无来生。不入轮回,神魂俱灭!”
  又说:“你要真对我们好,就杀了我们。别在那假惺惺,自我感动!”
  意图维护侄儿,求得一线生机的中年妇女,在确定卑微地折腰,依旧难逃刑罚加身之苦。在正式被关押进无间前,寻了个法子,率先掐死侄子。
  可怜无辜稚子,大好年华未完全开展就全然凋敝。睁着的眼尚且清澈,就慢慢僵化了。
  中年妇女还想自戕,被闲庭树斩断了双臂。
  一群消极悲观之人!鹤嘉贤完全没办法理解,更无法接受。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未来。怎能一意不合就钻牛角尖,一意孤行,步入穷巷。
  抢救回来的性命如此自暴自弃,将死亡当做终结一切痛苦的方案。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漠视生命的分量,遇到点困难就退缩。
  “你生而为人,降生于世,此乃祖宗福祉庇佑。成千上万人,才能累积成一个你,竟半点不晓得珍惜!碰到挫折就知道逃避,连死都不怕,还害怕活着!”
  连死都不怕,还害怕活着这句话,说的可真好啊。
  轻飘飘地将人分解为两段,一段生,一段死。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抵赖期间度过的所有疼痛。漠视了世上多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剧。
  站在道德高地,批判苦海浮沉的人
  不自爱,怎可轻而易举地放任自己溺死,而非继续在茫然无际的业海里争渡。
  闲庭树在决斗场时,认为待在场里的蛊人都是畸形种。等出了决斗场,才发现满大街走着变体人。
  大家不主动拥抱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对抱着不同的观点的人,喊打喊杀,拖出来,拽到日光底下,吆三喝五,喊围观群众来扔石头。
  不仅根据三言两语,立了靶子来打,好毁灭敌视的对象。还要将敌视者的亲朋好友,统一拉出来批斗,举止言行全无尊重,更别提求同存异了。
  内里贫瘠的盐碱地,开不出和而不同的花朵。长此以往,居住在土地上的人们,将会再次收拾行囊,侨居客乡。
  当然,仍旧是有一大批拔不了根的居民,会在原地逗留,繁衍子嗣。
  抽干了养分的土壤,却无再度肥沃之日。
  闲庭树躺在解裁春怀里,忽而趴到她的背上,双臂搂着人,脸颊蹭着女人脸颊。
  昏睡中的女性,没有半点回应。她仍旧自得其乐,肆意摆弄着,好似拆解着得意的玩偶,“你看,人人都这么虚伪、狡诈、捧高踩低。”
  不敢怨抓他们进来的使者,唯恐开罪了大名鼎鼎的羡瑶台。
  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就拿给人打下手的医修来开刀。不过是仗着她们好拿捏罢了。
  “要不要来打个赌?”
  闲庭树勾勾手,诱惑着两位初涉尘世的小医女和她对赌。“别的层数我不敢保证,第十六层,末都干直呼,还是在我管辖范围内的。”
  “只要你们收集到每间牢房里的感谢,我就放了你们。怎么样?对你们来说,纯属有利无弊的交易。”
  既满足了医修于心何忍的心,帮助遍体鳞伤的囚犯们恢复身体,又发扬光大了草泽谷的救世精神,是项扩大名声的好功劳。
  “唯一的条件只有一个。”蜕变为少女的闲庭树,撕咬着解裁春脖颈。领如蝤蛴,烙上一块块烧红的炭火。“不许再来打扰我们。”
  两名筋疲力尽的小医女,对视了一眼。从四目相对的疲倦目光中,得知了对方的抉择。
  一时置之不理,一世心怀愧怍。纵来日得以重逢,面对面了,亦不敢相认。
  在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时,取名为赛春花时,合该淡忘的前尘往事,忽上心头。早已成长为一方修士的鹤顶洪,听闻弟子的惊呼。
  “师父,您的外貌……”
  她摸了摸脸,俯看重归幼小的身形。原来自以为能遗忘的陈迹,由始至终都埋伏在心底,只待他日作为陈疮烂疤揭露。
  栖华山的五年,凝聚了她们师姐妹三人最后的温馨时光。而后,以尤为残忍的方式破裂。
  在两位小医女做出决定当口,闲庭树痴痴地笑着,从后抱着解裁春,咬着她的耳朵,“瞧瞧,所有人都会抛弃你,只有我,始终在你身侧。”
  谁来讨,她就杀了谁。
  焦黄的烈日烤得人五内焦炙,奔逃路上,跌下山崖的鹤知章,昏迷了几日。一苏醒连忙往草泽谷赶,双手拍着大门,向依赖的长辈求告。
  三日之期已过,却没能得到有效回应。
  她跪坐在门前,不依不饶地拍着,重复着同一句呼救,“师父,救命啊,师父!您就帮帮我们吧!”
  一位辈分高于她们的医女呵道:“何事慌慌张张,非得求到师父这来。好几位同门同时施法,才能镇住在谷主体内逆行的伤势,使师父她老人家安稳入眠,你倒好!”
  “呜呜呜……”
  鹤知章欲语泪先流,手臂搭在人肘关节前,讨好地摆着。
  医女手一掷,冷面甩开师妹的手,“不学无术,连运送个人都能半道不翼而飞。没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只会在这大呼小叫。嘉贤、顶洪去哪儿了,怎留得你一人在此?”
  鹤知章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头发、衣身沾满了逃跑过程沾染到的落叶和淤泥。她整个人在土坑里摸爬滚打过几遍,脏兮兮的,好不污浊。
  有了可以依傍的对象,登时生出支撑,如凭空安回了抽掉的骨头。
  “她们,她们都被羡瑶台抓住了。我是被推出来的,原本要被抓的,是我,原本是我!呜呜哇……她们要怎么办啊?都是我的错……”
  相较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进退。靠着他人的救济幸存下来的愧疚感,排山倒海,淹没了鹤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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