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用的是陈述句,闲庭树素来不爱讲废话,更别说花前月下,说些虚头巴脑的宽慰人的话。连提前打个预防针都欠奉。
  “不会死的,痛一阵就过去了。”
  比起缺胳膊断腿,委实轻到不是个像样的责罚。
  好向上峰交差是一方面,给豢养的宠物装点是一方面。
  养宠的主子们大同小异,随意根据个人喜好,给驯养的玩宠剪耳、染色、去毛、阉割,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是不会死,可耐不住痛啊。要是毫无知觉,人早就死了呀。世上的人都能径直衰减掉三分之二。还是个保守估计。解裁春吓得怛然失色。
  遇到疯子不可怕,遇到理智的疯子才可怕,遇到不认为自己是个疯子的疯子,那叫一个可怕至极。简直是要人命。
  她一定、确定、肯定,闲庭树做得出来,给她的身体开个洞,且是一口气开两个的乌糟事。事后也决计不会大发善心地给她找医女。
  就算她流血而死,顶多抱怨上一句不中用。
  罪她全受了,还得担负莫须有的骂名。
  就此继续找下一个代替品。
  闲庭树乐意草菅人命,解裁春却不愿意被稀里糊涂地收割。
  “我……你……我……”
  解裁春来到人世不过十几载,在人间世,该成婚生子,跟丹霞峡的修士们一比,却是不够看的。
  她孤身来到丹霞峡,本就形单影只。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孤军奋战。历经多变,哪经得起这般刺激。
  她慌到鬓角都泌出了汗,恨不得激发出几分急智来。
  闲庭树无可无不可地应着,实际并不在乎她说了些什么。
  人贴着解裁春的背,双手以环抱的姿势打开。指甲扣着花房皮表,蠢蠢欲动。
  尖锐的刺痛在脆弱之处迸发,解裁春疼得一激灵。她孤注一掷,握住闲庭树的手,急道:“且慢。”
  被打断,闲庭树不愉地与她对望。眼下的意思不言而喻,假若解裁春没能给出合理的回答,她就会废了这只胆敢阻碍她的手。
  “你……您不觉得,这条链子挂在脖子上,会更搭配吗?”解裁春欲哭无泪,扯出一个半是憋屈,半是谄媚的笑。拉着长链,拨到她皙白的脖颈前。
  纤柔的指腹在姣好的下颌线底部描摹,似即将要被赶尽杀绝的狐狸,迫不得已炫耀着自己华丽的尾巴,以此换取谋生的机遇。
  闲庭树一看,确实挺衬的,却并不足以打动她。
  经历过万千杀戮的司使,被大幅度提高了享乐阈值。等闲的美观并不能轻易地打动他们,通常独有溽热的血液,才能激发他们的感官。
  少女轻轻摇头,冷漠地宣示着她完蛋了的用意。
  闲庭树扣住解裁春手腕,利落一折,只听咔嚓一声
  ,解裁春惯用的右手顷刻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手掌和前臂的关节被拆卸,一声惨叫脱口而出。
  “吵。”
  听惯了悲鸣的闲庭树,扼住解裁春咽喉。放在往常,她早由于不耐,掰断对方的脑袋,现今只想割断解裁春的声带,从源头解决噪音。
  人在就行,其他附加之物,大可一一切割,留下个双眼,四肢全无是人彘即可。
  “别。”双颊发肿的薄禄云,运气疗伤,极大地缓和了伤势。“没了声音,就听不见姐姐的好言好语了。你就不想从姐姐嘴里,听到更多使人愉悦的话语?”
  “不想。”闲庭树油盐不进。
  薄禄云活络着手腕,想着跟人打一架,把人摁地上更直接了当。突然想起自己的即兴表演,到底是没舍得抛下包袱。
  他另辟蹊径,朝解裁春使了眼色。
  右手臂传来放射性疼痛,如千百根针齐齐嵌入。解裁春右手废了,连声音都快保不住。无边的恐慌形似泛滥的海水,铺天盖地而来,偏巧不是放任自己被恐惧吞没的时候。
  能屈能伸者,绝不一味执拗。
  “我的声音很有用的……”解裁春见招拆招,顺坡下驴,“大人想要听什么,我都能说给您听的,要什么声线都可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
  “哦?”闲庭树冷淡地附和着,“口说无凭,证明何在?”
  解裁春挖空心思,网罗着奉承的话。绞尽脑汁编织的言辞,透过疼得发紫的嘴,一张一合,似结着艾叶的青梗。
  干燥的上唇起了皮,薄薄一片,脆生生的,是爬行动物改头换面,蜕下来的旧皮。
  红艳艳的舌丁一勾,悉数舔去了。闲庭树、薄禄云俱是眸色一深。
  薄禄云凑上前来,两手压住她的大腿。丰腴的收获由闲庭树握在掌心,轻佻地上下掂量。
  二人成前后夹击之势,围堵得她水泄不通,进退不能。
  闲庭树左手大拇指扣住解裁春下巴,打开她的口腔。
  食指、中指合并,压着舌面,长驱直入。指骨穿过舌背,抵到了上颚,越过舌根,如说一不二的领主,近乎严格地检验着专属于自己的领土。
  生理上的反胃,节节攀升,解裁春忍着作呕,不敢表现出半点不适的症状。她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囚徒,一言一行,只能任由监守牵扯。
  她是检查好牙口,就会被发卖的牲口。反复探入和抽出的检验,带出来连成丝线的涎水。下颚张到泛酸了,检查才堪堪停止。
  恶劣地糊在她脸颊前,拍了拍。闲庭树给解裁春的脖颈扣上银链,扣好环。恰似牵着爬宠的主子,给忠心耿耿的玩宠落了锁。再珠光宝气的装饰,都掩饰不了被散漫对待的事实。
  “那这件事也就算罢。”
  她扯着链条往上拽,勒得人面红耳赤,话锋一转,一山放过,一山拦。
  “那开洞的事怎么算?”
  这事怎么还没过去啊?不都腾了个地,佩戴好链子了吗?解裁春一肚子话,没法述之于口。镶金嵌玉的锁链,几乎割喉。沉重、负累,还伤人。
  喜怒无常的司使大人,可没有多少的耐性。杀伐果决的她,眼见解裁春没能及时给出自己想要的回答,攥着柔嫩的花房,指甲就要刺破。
  薄禄云说话了,“何必舍近求远,这儿不就有吗?”
  他膝盖顶开解裁春膝头,撩起下裙,指腹滑到她的大腿根。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扯着胸口的手,威胁之甚,解裁春不可反驳。迎着两位威慑者的目光,喏喏点头。
  “你是说,我尽情可以使用?”闲庭树顺着他的话下台阶。
  解裁春哪里敢说不敢,“是的……大人……”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闲庭树面上总算是带起了笑。
  羡瑶台司使的奸诈之处,莫在于明明是逼迫,还要装得有商有量,是囚犯自愿的似的。
  第106章 平庸之恶峰林险峻,重岩叠嶂……
  峰林险峻,重岩叠嶂。层层叠叠的喀斯特地貌,迂回曲折。常年水滴石穿,受到流水冲刷,犹如看守陵墓的一盏盏倒挂烛台。
  “做饭的,做饭的!”受镇守其中的栖华山看守影响,恢复生机的山脉,再度冰封千里,反扑出相较往前更为严峻的景象。
  挂冰成柱,绝对的凄寒死寂。
  宝石花开放的溶洞,鹤知章遍寻不得入口,急得以脚跺地。童稚的音线,放声呐喊,“漫才客!漫才客!”
  “我同门师姐妹都被抓走了,你还躲在这里头当缩头乌龟,你个没骨气的孬种,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医女焦躁不安,在原地来回踱步,对着封死的山门叱骂。
  “早知道你是个不成事的,我就不该来找你!”解裁春就不该对他太好,她们也不该拿他当朋友。
  呃,好像本来就没有当他在朋友。
  顶多当一个实验样本。
  可是不找漫才客,她又能找谁襄助?
  草泽谷,草泽谷已经做好抉择。不能在谷主病入膏肓之际,平白为其增添烦扰。将本就处于多事之秋的草泽谷,二度架到火炉上炙烤。前辈们选择明哲保身,置之度外,情有可原。
  当年太岁神煞一案,谷主想必是出于同种缘由,才不辞万里,来到丹霞峡,创立新一片天地。
  师姐原以为的懦弱、妥协之举,已是谷主在重重打击之下,困兽之争,认真思量后提炼出的壮举。
  身为医修,敢于忤逆济世院的权威,控诉调拨台息事宁人的态度,以沉默作抗争,不服从两座大山的派遣。从而抛弃自己安身立命的居所,远奔他乡,另立门户,已然是风华浊世,鳌里夺尊。
  鹤嘉贤尊崇易陵君将天地复之为一炬,引烘炉而焮烧万物的孤勇。认为我敢、帅气、英姿勃发,实乃年青人之表率,理当人人效仿,前仆后继,方能挣出一条生路。
  鹤顶洪则从谷主千疮百孔的伤口上方,窥见了另外一条全新的路途。不复前人统一走过的路径,而依照自己的设想,另辟蹊径,意图踩出自己的足迹,不受任意有形之物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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