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恭辞岸回风转势,一击不成,果决后撤,一个翻身,退回解裁春身边。三十二骨油纸伞在女子身前一撇,赫然是捍卫的姿势。
  两小无猜的男女,站在一起,不言不语,默契十足。
  寄余生抬起手,捋去散乱的额发。小满身边的莺莺燕燕,来了又去,像是地里的杂草清了一茬,还有一茬。看得人情不自禁,怒火中烧。
  究竟是什么时辰起,这两人掺和到了一起,还摆出一部誓死守护,共同进退的态势。
  真想拆掉。
  他也确乎是这样做了。
  寄余生脚下一点,鞋尖踏碎重石地板,直直朝着并肩而立的男女而去。
  “难道你要让他成为毁灭上人,与我作对,我们同归于尽,好让你来收尾?”两人悄无声息达成的交易,瞒天过海,仿似是在炫耀他们同声共气,情投意合。
  费清明平素不爱笑,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寄余生却常用笑来表达未尽的言语。
  谁人生死,令之发科打诨,就连他自己,都是一场活生生的笑话。
  流光佩剑和油纸伞在空中发生激烈的碰撞,撕扯着空间,迸发出爆流。
  解裁春操控着蔓草,封锁住寄余生的退路。“不需要商量,也不用交易。我在这,他一定会来。他来了,就不得不入局。这是他在践行幼年对我的承诺。”
  不来也没关系,无非打得更久一些。
  对他人抱有期待,就势必要承受期盼破碎的落空。
  她不会让恭辞岸成为第二个上人,不是出于心慈手软,而是担心事情走向超出她的掌控。
  最坏的结果是保守估计,她得一打二。承受了毁灭之能的恭辞岸,全然丧失理智,堕落为陨灭尘世的机械。那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溪儿。”大敌当前,恭辞岸还有空偏头检查解裁春的伤势。
  面颊的血不再流,解裁春暗叹他迟来的慰问。
  迟到上万年的探问,询来又有何用处?可回答依然轻言细语,好似她说的是情到浓处,密侣之间的情话,而非平铺直叙的诛心之语。
  “在咸水河沉沉浮浮,黄沙蒙脸,浊浪漩涡拽着腿脚,砾石暗礁毁坏容貌,溪儿就死了,活下来的是解裁春。”
  她看向恭辞岸,这位名负一时,犯下诸多罪孽,也被两位医修二度封印过的修士,“溪儿不是溪儿,阿山还是阿山吗?”
  恭辞岸鼻翼翕动,浮出一丝有口难言的痛楚。他沉痛地道:“永远都是。”
  “好。”
  解裁春不再看他,手里的神农杖打了个转,直直嵌入地面。一招万剑归宗,蓄势待发。剑阁里久不出世的藏剑,应其响动,嗡嗡作响,包括蒙尘已久的逐鹿。
  “阿山,死在这里吧。”
  “得令。”恭辞岸毫不推辞。他有样学样,祭出毁天灭地的杀招,对准寄余生,“荣幸之至。”
  当铸造悠久的剑阁崩毁,连同里边的三人一同葬没,大半个身子浸泡在血海的申屠端鸿,托着赛北金。途中被天火炮击,一半脑袋砸没了,也继续举着。
  等好不容易找到刻写新规章的碑石,嘴里埋怨,“藏得这样深,到底让不让人找的?”
  前期与寻获的历程,须满足条件的无一不阴险,难怪没有人能顺遂地寻到。
  支撑碑石的碑座,狭隘只能放下一只手。借由申屠端鸿的托举,塞北金浮在水面,专心地在上面刻写诵念了几千遍的新规。
  寻找可以改写世界石碑的过程,极其险恶,要不是有同样悍不畏死的伙伴帮助,她早就在天火血海的夹击下阵亡。
  可没有人告诉她,雕刻文字的经过同样险恶。
  除了打算编写新章程的生灵本身之外的事物,丰碑一律抗拒。
  赛北金伸出食指,指腹刚碰到碑身,就被咬得鲜血淋漓,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啃噬她的躯壳和骨头,忍受千刀万剐的极刑和精神方面的摧残。
  她克制住自己别缩回手,一个笔画还没画完,食指就被啃没了。怕是短短几个字都能要了一位修士性命。
  赛北金苦笑,果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这用餐费用收得也太苛刻了些。
  若非她是能够自给自足,恢复能力强悍的医修,还真没能耐实现自己的抱负。而行到这里,断没有后退的道理。
  赛北金改用其他手指,手指没了就用手掌,手掌没了就用手臂。右臂没了,就用左手。
  然后是嘴、牙齿、脸……
  直到实现字面意义上的肝脑涂地,向见证了无数次末日的残碑,证明她的决心,表达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刻下的笔画文字才能显灵。
  ——每个生命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是否降生,每个降生的生灵都能无痛回归死亡。
  随着这最后一笔落下,沉默的碑文爆发出亮光,全新的秩序在天地间成立。
  委地融化为一摊烂肉的医修,又哭又笑。体现的形貌怪异丑陋,嘴巴不是嘴巴,鼻子不是鼻子。五官全部挪位,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一块完整的骨头。原来高大的身形塌缩到两岁幼儿大小,碑座上溅满了她流动的血肉。
  平生所求如愿以偿,赛北金转过头来,呼唤她的同伴。
  如果鸡心般诡异的固液混合体,也能称之为头的话。
  却见茫茫血海退了潮,到处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一览无余,哪里还有她的伙伴。
  千疮百孔的人间,有聚有散。仅剩的生灵寥寥,无尽轮回已消亡。创生上人新芽张开双手,化作一棵遮天蔽日的岑天大树。
  她的双腿深深植根入地底,托举着残损的陆地上升。柔顺的秀发修复满目疮痍的大地,包裹的皮肤令死去的草木复苏。
  她割开血管,流动的血液净化战争残留的瘴气。张口嘴巴,吞掉了仍在肆虐的活尸。她切掉周身筋肉,喂养嗷嗷待哺的活物,幸存的生灵们聚集到她双手之间,凫趋雀跃。
  如此度过千万载,在被忘却了的隆冬里长眠。
  接着寒来暑往,枯木发荣。春去秋来,又是新生。
  第142章 番外溪别山峦上……
  村里的孩童三
  三两两,成群结队,欺负一个小孩,不仅夺过他背上背着的筐箩,扔在地上,还一齐蹦跳着踩踏他辛苦一天在山里采来的蘑菇。
  合伙团团围住男孩,拳打脚踢,奚落他石头,石头,茅坑里又臭又硬的臭石头,只有傻不拉叽的屎壳郎才会抢着团。
  被群体欺凌的孩子,名字叫做阿山,却被取了个绰号,嬉笑是块傻不愣登的石头。
  好比北边居民称呼以海为居的南方人为水货,南方百姓描述依山而建的北方人是旱鸭子。双方互不相让,还强词夺理,为自己找托词,说是中肯的陈述,并没有带着侮辱的意思。
  然而取外号的本身,就是抹杀他者的人格。
  将自认为的评价,高高凌驾在实打实存在的个体之上。自视甚高,居高临下。
  而贯彻着深入人心的偏见,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则理直气壮,认为自我贵不可言,甭说取的是一个看得似模似样的中性词,便是当真起了蔑称、黑称,都是一种宽和的赏赐,莫大的抬举。
  阿山父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置之不理。
  成年人中总有那么多的顾虑,而每一样顾虑都摆在话都说不全乎的孩子前面。
  他们顾忌着各方父母,笼统是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闹腾开来,伤了大家伙的和气,以后要在怎么村庄里活下去。
  大人的思量小孩们哪里能知晓。
  受欺负的只知自己挨了欺侮,家长也不帮衬。欺负人的沾沾自喜,更有恃无恐地施加侵害。
  没有适当引导,孩童胸腔的恶意无限放大,还学会了躲着人家的脸扇,装踢阿山的后背、脑壳等隐秘的地方,好让自己做坏事不被大人发觉。
  抱团孤立,实行欺压,一步步从暗地折腾,演变到摆到明面上来。
  村童们七手八脚地压着阿山,教唆着他从他们裤子底下钻过去,给他们当狗骑。
  阿山肩膀、腰背落得全是伤,两眼包着团泪,要滴不滴的,泫然欲泣。他抱着头,龟缩在指手画脚的人群中央,哭丧着脸,祈求着拯救。
  “溪溪,救救我……溪溪……”
  见状,群童笑得更厉害了。“没用的废物,只会求饶的哭包!你再哭、再哭,溪儿就能来救你吗?真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跟你玩!”
  说话的人嘴里冒着酸气,挥舞着拳头,下手更狠。
  他们口中讲述的溪儿,久没见到男孩回来,沿着阿山每日必经之路寻过来,看到此场景,怒火中烧,抡起袖子,攥起拳头就上。
  一人围攻他们一群人,谁跑在最前就打谁,挨了疼也绝不撒手。活用十指指甲和板栗大小的拳头,挨个给人挠花脸,揍踏实。
  双手双脚被制住,腰被人抱住了,就用头撞,用牙齿咬。两只手掌还死命地去拽抓住她的人耳朵,活像要硬生生撕下来。两只腿不停地蹬,朝致命处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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