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共二十,扫这个码就行。”见许星沂付了款就要离开,女人忙叫住他,“诶——小伙子,你等一下。”
  说完,她转身进到了里面的厨房间,许星沂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见她端着一碗赤豆元宵出来,一把塞到了他的手里。
  “刚煮出来的,趁热吃。”
  许星沂愣住了,从来只有被恶意对待的经历,让他头一回遇到这种朴实的善意时,下意识就是推拒:“我不爱吃甜的。”
  “哎呀,不是给你的。”女人笑着说,“是给你女朋友的。”
  “感谢她光顾了我们这么多次生意。”
  “女……朋友?”蓦地听到这个称呼,许星沂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对呀,那个跟你一道来的omega嘛。”
  也是店里生意忙碌,女人回答完这一句,就被厨房里的人叫走了,只留许星沂端着那碗赤豆元宵,呆站在那里。
  身边有人经过,肩膀蹭到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似的,往里面避让了一下的同时,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
  一碗赤豆元宵推到了面前。
  埋头吃着馄饨的杜从容看了眼,问:“你买的?”
  “老板送的。”
  “哦。”
  杜从容捧起来喝了两口,甜津津的味道令她砸了一下嘴。放下碗后,她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许星沂,一张脸都染着淡淡的绯色,涂了腮红似的。
  “你脸怎么红了?”
  “天气太热了。”许星沂回得挺含糊。
  杜从容怪纳闷的。这天还热?
  十一月的天,都已是深秋了,哪怕早晨太阳灿烂,也挡不住冷风呼呼的吹,更别说许星沂都吃完早饭好一会儿了,身上就一身轻薄的运动服,说冷才正常,谈何来的热呢?
  第37章 第37
  章这个人,真的变了很多。……
  下节课是选修的运营管理课,宣听雨坐在座位上,仔细收拾好课本。等她挎好书包,准备前往上课的教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班长。”
  宣听雨看过去,发现居然是许星沂,怔了一下才道:“怎么了?”
  “运动会现在还能报名吗。”许星沂说。宣听雨对他的印象就是寡言,独来独往,平时也不怎么和班上的同学接触。这会儿听人主动开口,一时间宣听雨还以为是幻听,“这次的5000米,我想报名,团体赛的话,你们也可以安排。”
  “……”
  “不能报了吗?”许星沂微微蹙了下眉。
  宣听雨一下子回过神来:“能,能!我现在就给你登记。”也是过于吃惊,她迭声说了两遍。
  看着她在报名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和报名项目,许星沂才离开。盖上签字笔的盖子,望着对方走出教室的背影的宣听雨,仍觉得这一切有几分的不真实感。
  许星沂上次体测的成绩很好,宣听雨不是没有考虑过邀请他参加,但因为从入学以来,许星沂从没对班级集体活动展现出任何兴趣,积极性也不高,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去找他。
  谁能想到,这一次,那个许星沂,居然主动报名了?
  ***
  揭开的炖盅,冒出腾腾的白雾,用乌鸡和羊肚菌吊出来的金汤里,浮着已经被闷煮到软烂的肥厚花胶。
  趁阿姨转身进厨房端其他菜品,杜从容抓紧时间,用勺子舀起几朵花胶,放到许星沂面前的炖盅里——前世她家里总做燕窝鱼胶这类东西,她妈喜欢吃,说是养生驻颜,连带着让她也一块儿吃,一股子腥味儿,她是真不爱吃啊。
  在许星沂抬眼看过来时,她嘴上说:“这个好东西,你多吃点,补补身体。”
  许星沂闻言,拿着筷子把杜从容放进来的花胶和他自己炖盅里的,全都夹回她的炖盅里,笑眯眯地说:“既然补身体,那你也多吃点。”
  端着菜出来的阿姨,正看到这一幕,眼里生出些欣慰的情绪——杜小姐跟许少爷,关系变亲近了。就这段时间开始。
  她在杜家帮扶了很多年了,但来这栋别墅做饭打扫,是从前不久他们刚上高中,搬来这里开始。虽说对杜家的家事不是特别了解,但她看得很清楚,这两个孩子关系并不好,许星沂在这个家里,是寄人篱下的,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惯于低着头,将所有情绪掩在低垂的眼睫下,仿佛十分怯弱似的。
  然而现在,他会和小姐互动,也会笑了。沉沉的瞳孔中,也摇曳出了几分生气。
  她笑着走了过去:“哎呀,你喜欢吃这个怎么不告诉阿姨呢,厨房里还有,我去给你拿。”
  杜从容:“……”
  阿姨一转身,她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脸上明晃晃写着‘看你干的好事’。
  许星沂没说话,嘴唇却弯得更温柔。
  ***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宣听云起身走向了杜从容的课桌。
  “杜从容。”
  杜从容在收拾待会儿跑步要带的东西,包里一堆东西碰撞叮呤咣啷的响,让她没听到宣听云叫她的这一声。直到青年在她面前站定,她才抬起头来:“怎么了?”
  “你今天……还去艺术楼吗?”
  “不去啊,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运动会前都不去了。”杜从容觉得蛮怪,前几天她跟宣听云说过后,他就没再找过她,她也就默认宣听云记住了,怎么今天又来问了?
  杜从容开始筹备运动会后,下午的拳击课程也跟着停了。这课一停不要紧,本来早已习惯了每天下午艺术楼两个小时的独处时光的宣听云,就逐渐开始不习惯起来了。
  见杜从容拉上拉链,起身拎起包往肩上一甩就要离开,宣听云下意识就想叫住她:“等……”
  这个音节一发出来,宣听云就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不自觉地想挽留对方,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听到这一声的杜从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宣听云往后退了一步让开,看着杜从容走出教室,在把那种奇异的冲动压下去后,他的心情却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像是有什么在胸口淤堵着一样,越发的不舒服。
  抿起的嘴唇,不自知地抿的更紧了一些。
  他没什么朋友,在班里唯一有来往的,也就杜从容一个。可要说杜从容是他的朋友吗,他又觉得他们的关系,还远不及那个程度。
  这些天因杜从容不在而空荡荡的内心,好似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他不是在意杜从容的去向,也不是依赖她,只是因为他的生活寡淡到了接近无趣的地步,才会因为一个人的突然介入,而生出‘他需要对方陪伴’的荒谬错觉。
  解决办法也不难想,只要找一些事情,分散掉过多的注意力就行了。
  觉得自己已经想通的宣听云,轻轻呼出一口气,垂在身侧收紧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
  平静的茵茵绿坪,突然被半空中一颗呈弧线形的高尔夫球打破。
  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搭了件酒红色的法兰绒衬衫的人,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自言自语了句:“小鸟。”然后他看向远处,向站在树下的青年招了招手。
  青年就是许星沂,他在沈时晏的示意下把高尔夫球捡了回来。
  看着他走回来后向自己递来的球,沈时晏却没有马上接过。他把球杆放回球杆筒,拿起一根黑红色的混合杆,两手握住做了个挥杆的动作,像是在体验手感,而后才闲聊似的开口:“听说你报名运动会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却用的是笃定的口吻。
  上交报名表的截止日期是在今天上午,但沈时晏会知道这事,许星沂并不意外。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嗯。”他应了一声。
  “总不能是因为听了我的建议吧?”见青年没什么反应,沈时晏话锋一转,“还是说谁那么有本事,能让你回心意转?”
  听到这一句,原本面色无波的许星沂,眉头皱了一下,说话的内容,也忽然变得具有了几分攻击性。
  “我也挺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从话中听出了反讽味道的沈时晏,眯了下眼睛,而后眉宇舒展地笑了起来:“看来是我猜对了。”
  “……”
  “所以,是谁?”
  也是知道对方人前善解人意,人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许星沂也没再兜圈子,直言道:“杜从容。”怕被误会似的,他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她逼我的。”
  然而沈时晏多敏锐一个人,许星沂这后面半句,不说还好,一说,一下叫他觉察出端倪来。他玩笑似的试探:“你多大的本事,她现在还能逼得了你?”
  许星沂怎么会听不出他在嘲弄自己呢——开学的时候,他因为杜从容用他父母激他的行为情绪失控,于是在月考上策划了一场构陷,为的就是报复。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这也证明了他实际上并没有他装出来的那么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