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怀夕压不住雀跃,当场就可以开始数着指头,“平元八年的元宵灯节哥哥失约,前年生辰哥哥说要替我画像还没画,答应要给我做的纸鸢还没做完,陪我去青元山踏春......”
  怀夕把这几年宋承云未曾做到的每一件事如数家珍......
  不过,宋承云马上就听出端倪,“我从前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陪你去踏春了?”
  怀夕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不满地抗议:“哥哥!”
  第22章 第22章误会他们是情人
  等待放榜的日子,宋承云虽未去书院,每日读书的习惯却没有变。
  不过他的心态却十分平和,仿佛刚考完的会试只是普通的一场考试。
  怀夕也不紧张,无论考得好不好,对怀夕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她只要能陪在哥哥身边就好了。
  放榜在四月份,若是榜上有名,五月初还有殿考,殿考之后还有考试。
  总之,若是考上了,宋承云该又有一阵子忙碌了。所以,兄妹俩默契地享受此段较为闲暇的时光。
  -
  春雨绵绵,金陵城在谷雨前后,有“吃春”的习俗。
  刘婆子一早在集市上买了一捆紫椿芽,此时,她坐在厨房外摘芽,感叹今年的香椿嫩得很。
  怀夕原本想着今日去青元山踏春赏花的,可不知怎地,昨日艳阳高照,今日雨势却越下越大。
  她闲着无聊,听到刘婆子的声音,从屋里转了出来,欲帮忙摘芽。
  刘婆子却不肯,“虽在屋檐下,雨丝还是飘得进来。姑娘快些进屋,若是着凉了倒是老婆子的过错了。”
  怀夕正要推说没事,松毫就从宋承云书房内走了出来,小跑到怀夕面前,笑道:“姑娘,公子请您过去。”
  怀夕一走,刘婆子和松毫相视一笑。
  他们这姑娘什么都好,只一点,精力旺盛地很,静不下来。
  很快,刘婆子和松毫又听到怀夕呼唤小艾的声音。
  “小艾,哥哥要替我画像,快帮我把那套团蝶烟罗绮云裙找出来...”
  ......
  -
  宋承云的书房不大,进门左边放着一排多宝阁,藏书分门别类整齐排放。
  西南墙上挂着一个横额,上面写道静以修心,款书微之。
  ——是宋承云父亲宋景湛的字。
  再往里看,内屋窗下还摆了一张小榻,榻上铺着一张龟背如意花样的小绒毯。
  一本没有封面的话本子倒扣在绒毯上,与屋里端重的其他书籍格格不入。
  正中书桌前,青白釉梅瓶里斜插了几株绿竹,笔墨纸砚整齐搁置在上。
  宋承云有条不紊地铺好纸张,调好墨水。
  怀夕在屋里奔奔停停,好一会,才选中窗边的位置,落坐在小榻上,问道:“哥哥,坐在这里好么?”
  宋承云点头。
  “那我手里要拿点什么吗?”
  “不用。”
  “你舒服地坐着就好。”
  .......
  怀夕一开始兴致勃勃,做得十分端正,可哥哥作画的时候很少抬头看她。
  一刻钟不到,怀夕姿势渐渐变形,最后,人软软地倚靠在榻上......
  宋承云也不说她,笔触不停......
  不久,怀夕开始耐不住性子了,支着一只手臂,催促问道:“哥哥,好了吗?”
  宋承云似乎画得认真,并未说话,只是摇头。
  哪有人画人像看都不看主人一眼!
  怀夕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索性摸起手边的话本子,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雨滴敲打着窗檐,屋内轻浅的笔触声,怀夕在柔和的光线下缓缓闭上了眼睛,本子在手上虚虚捏着......
  再醒来的时候,宋承云就站在她身前,而她身上,多了一层小绒毯。
  怀夕揉了揉眼,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
  语气还带着点迷糊。
  宋承云收回目光,低沉应了一声,又走回书桌前。
  怀夕推开小绒毯,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衣物整理整齐后便跟着走到书桌前。
  暗黄的纸张上,活灵活现地勾勒出一位半支着手读书的少女。
  细微处,少女眉头微皱,黑名分明的眼眸尽显灵动。
  这不就是怀夕刚刚歪躺着的模样吗?
  怀夕细细地看着还有些墨迹未干的画,欣喜道:“我还以为哥哥不看我,画出来定然不像我,没想到哥哥画的这般好!”
  书桌位置有限,两人几乎是衣袖连着衣袖。
  怀夕抬头的时候,整张莹白小脸清晰印在宋承云眸里。
  凝脂般的脸颊因睡觉姿势被压出一道粉红的印子,晕生双颊,嫣然含笑,乌圆清澈的眸底是毫不掩饰的崇敬与依赖。
  怀夕向来爱捣鼓香料,今日熏的不知是什么香,清甜的馨香在空中氤氲着,像是初长成的果实,含苞待放,无意间展露着她的美好。
  宋承云黝黑眼瞳细细一缩。
  怀夕很喜欢,指着边上留白的位置,“哥哥怎么没落款?”
  宋承云轻笑,拿起一旁未干的墨笔,行云流水落下伯卿二字。
  字迹端方优雅,恰如其人。
  -
  金陵城确实比南方冷些,进入四月,天气才渐渐暖和。
  怀夕这几日趁着天气晴朗,将她和哥哥的衣裳收出来晾晒。在屋里拿着衣服一比比,发现往年的衣裳都短了一小截。
  怀夕想着,哥哥这两年也没裁几件衣裳,正好之前夏敏在她及笄的时候送过几匹布料在家,索性今日带去铺子里请绣娘量身做几套衣服。
  她这边刚吩咐小艾收拾好布头,那边丁心兰就派画眉过来传话。
  原来,丁心兰的表弟在金陵新开了一家铺子。
  丁心兰籍属苏绣技艺一绝的苏宁,丁心兰的表弟于子恒不爱读书,叫丁心兰姨母愁坏眉头,软硬兼施都无用,她姨母不得已放弃,叫他跟着家中长兄一起打理家中产业。
  却未想到,于子恒读书不行,做生意确是一把好手,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将自家的苏绣高于本地价格两倍三倍卖到各地去。
  后来于子恒几番考察,见自家的苏绣在金陵城被炒的热火朝天,供不应求,便央了他娘亲,求了不少银两,在京中开了一家苏绣铺子。
  今日便是那铺子开张,丁心兰想邀怀夕一家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宋承云见妹妹兴致勃勃,倒也没推辞,放下手中的书跟他们一同前去。
  于子恒确实很有些心思,在繁华的道柳街一下盘了三间门面。
  打通之后,两边陈列着一排西域进来的琉璃柜,柜里展列着最时兴的苏绣样子,里头又用柔软的布帘隔了几间贵宾房,专做定制图样。
  今日开张,于子恒大手笔,让绣娘绣了好些花鸟兽宠花样,做成香袋和手绢在铺子外分发,一时间门庭若市。
  于子恒原本和掌柜亲自在店铺内招呼客人,看到丁心兰,立马迎了上来。
  于子恒在生意场上打滚多了,惯是长袖善舞的,但一见到丁心兰,立马卸下伪装,露出原来面目。
  “表姐,姐夫。”
  于子恒其实也才刚满十六岁,见到亲人还有些稚气。在丁心兰夫妇一番夸赞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到杨铭身边的宋承云和怀夕,又定了定神,问道:“这又是哪位贵人?”
  杨铭立马为他介绍起宋承云来,于子恒听完,立马对着宋承云拱了拱手,“原来是宋举
  人,百闻不如一见,承蒙姐夫引荐,叫我终于见到传闻中的少年天才了。”
  面对这样的赞扬,宋承云早已淡然,只是笑了笑。
  于子恒把目光落到怀夕身上,见她站在宋承云身旁,一身鹅黄轻罗衣裙,肤白如雨后新剥鲜菱,清澈明亮的瞳孔尽是好奇与欣赏,心里好感顿时增了几分。
  “这位便是宋夫人吧?”于子恒对着她拱手道。
  怀夕忙着打量周围的一切,没听清,啊了一声?
  丁心兰忙看了看眼宋承云,一手叩了于子恒眉间,“乱说什么呢,这是怀夕,宋举人的妹妹,算年龄的话,还比你小上一岁。”
  于子恒忙向兄妹二人致歉,宋承云只是淡淡一笑,怀夕更不用说了,根本没听清他之前说了什么。
  最后,几人逛了一圈,各挑了几个花样,又量了身,订做了几身衣裳。
  怀夕向来是自来熟的性子,于子恒也是能说会道,知道怀夕只是宋承云妹妹后,也少了一些忌讳,加上怀夕比她小,他自然而然地亲近了几分。
  楼下逛完后,于子恒又领着他们到了二楼。二楼是绣娘绣花样做衣服的地方,怀夕看了看绣娘让人眼花缭乱的针法后,问于子恒:“我有几匹料子,若送到你这来添些花样,可行?”
  “当然。”于子恒说道:“若你有喜欢的花样,也可描了送过来,我们这的绣娘手巧着......”
  怀夕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于子恒也都认真答着,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说,走着走着倒是和其他人隔了好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