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爱吗?”怀夕笑着,摊手给宋承云看,“郁心妹妹想贿赂我替她做狗衣...”
  宋承云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怀夕收回手,把玉佩拿在手上把玩着,嘴角含笑,两颗梨涡浅浅,“哥哥,那我们走吧。”
  趁天色还不算晚,把绣屏要用的字先写好,画再找时间慢慢画。
  宋承云恩了一声,待怀夕走后,目光顷刻转深。
  若他没看错,妹妹手上那块玉,是蓝田玉。
  珍不珍贵另说,其产自西北荒漠,即便是京都金陵最好的玉石行,想找到一块蓝田玉也很难。
  不难猜,这个玉的主人,应是裴劭。
  宋承云在心底哼笑一声,倒也是用心,借别人的手辗转送来东西。他虽一眼看破,可不知为何,看着妹妹对那块玉佩爱不释手,忽然就不想点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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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柔美,怀夕和宋承云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书房布置清雅,外室除了一排多宝阁,只在正中摆了一张案几。
  里头有些昏暗,怀夕熟悉地绕过案几,向内室走去,在矮榻上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擦出火苗,逐一点亮屋内的烛火。
  宋承云走到桌前,亲自磨起墨来。
  浓郁的墨汁在砚盘上扩散开来,宋承云放下墨块,将正中位置让给怀夕。
  “写吧。”
  怀夕绕过宋承云,拿起笔,在宋承云的注视下挥毫了几个大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落到纸上春蚓秋蛇。
  宋承云微蹙了蹙眉,似乎怀疑自己在看什么鬼画符。
  “你几日没练字了?”宋承云意有所指地问道,丝毫不掩饰眸里的嫌弃。
  “哥哥!”怀夕愤愤,有些不服气,“是字写大了,我把握不好悬针垂露。”
  宋承云目光从纸上落回到她脸上,怀夕立马又有些心虚,“的确有半月没怎么练笔...”
  “我说过,习字如磨剑,非一日之功,你平日临摹我的字迹,本就需要你多费心耐心和毅力...”宋承云只是就事论事,语气里并不带责怪,他抽走怀夕书写的那张纸,重新铺上一张,“我写一遍,你仔细看着,再写一遍。”
  怀夕只好乖巧点头。
  宋承云笔走龙蛇,一行磅礴精绝的大字跃然纸上,笔锋流转间尽显风华。
  怀夕认真地瞧着,待宋承云落笔完毕,凑上前去,感叹道:“哥哥的字写得真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光看是学不会的。宋承云搁下笔,示意她上前。
  怀夕拿起笔,学着刚刚宋承云的走势写下第一个字,就被叫停。
  “墨色过渡,干湿浓淡,皆有章法,你运笔太慢,笔毫无力,提顿起伏间字难免洇墨,怎么可能写得好看。”宋承云从背后半环住,如同幼时教她写字一般,握住她握笔的手。
  “肩膀放松。”宋承云一笔一划教她运笔,“藏锋时要微微用力...”
  看怀夕渐入佳境,宋承云才慢慢松开她的手。而当注意力从纸上收回时,才发现此刻妹妹一边肩颈抵着他的胸口。
  宋承云眼神有些许变化,不动声色将身躯慢慢移开,目光却无意识地逡巡过怀夕的背影。
  燃烧的烛灯让屋内笼罩着一层梦幻金黄,皎白的纱裙迤逦在她身上,淡紫色织锦腰带裹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
  在怀夕转身之际,宋承云及时收回目光,恍若刚刚的失神只是一场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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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过后,宋承云又回到书房,睡前写字看书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桌上还散乱放着怀夕刚刚练过的字帖,松毫想收走,却被宋承云挥退。
  桌边烛火安静地燃着,偶尔爆出几颗烛花,宋承云将几张字帖叠到一旁,又重新铺了张纸。
  练字可以静心。
  挥毫了几个字,却在写到瑟字时指尖顿了顿。
  妹妹这个字总是写得不好。
  待烛火又爆出一个响亮的烛火,宋承云回过神,纸上又洇了厚厚一团墨。
  第31章 第31章哥哥,你乖乖睡
  立秋一过,宋承云与王老太师一齐收到泸州来的一封信,信上梁老夫子说欲带几名学生来金陵游学一番。
  收到信后一推算,也就是在这两日抵达。
  但没曾想,在一个日光明媚的午后,院门外就传来马蹄声响。
  梁老夫子和几位学生提前两日到达,一抵岸,就直接问路来了宋承云宅子。
  宋承云正好休沐在家,听到通报后,有些讶异,急忙出门迎接。
  原想着至少还要两日才到,没曾想梁老夫子雷厉风行,将信寄出的第二天就启程,京里无论是王府还是宋承云,都丝毫没有预料到他们会提前这么多到。
  宋承云和几个学生的簇拥下,梁老夫子从垂花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毫无舟车劳顿的倦色,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中气十足,“一路看来,金陵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啊。”
  怀夕在屋内催促丫鬟赶忙将茶水备好,听到声音也急忙从屋里出来。
  梁老父子见到怀夕,眼前一亮,怀夕行礼时他挥了挥手,笑道:“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难怪我这几年白发又多了许多,岁月不饶人啊。”
  一行学生忙说夫子老当益壮云云,宋承云也垂眼跟着笑了笑。
  怀夕也站在一旁笑着,只是很快,她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从进来后时时锁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奇怪,这才抬眼望向梁老夫子身后。
  这一看,才发现大哥哥宋承亭也来了,她笑的更开心了,对也看着她的宋承亭眨了眨眼。
  宋承亭许久没见到这个妹妹,眼眸里难掩惊艳,但此刻不是寒喧的时候,便对她颔了颔首。
  众人拥着梁老夫子进了正堂,只是还没喝上一盏茶,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松毫带着一人进到厅内。
  来人正是清河书院的王管事。
  金陵城哪有什么秘密,梁识檐一抵岸,王老太师那边就收到消息。这不,立刻就让王管事过来请人。
  梁老夫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王管事打趣道:“老太师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好在最惦念的学生已经见到了,好友既然如此心急相邀,梁老夫子自然不能负其美意,于是对着王管事爽朗笑道,“那就请王管事带路吧。”
  寒暄的话还没说完,一行人又跟着梁老夫子起身,换乘王管事准备好的车驾,向清河书院疾驰而去。
  宋承云自然也陪同梁老夫子一同前去。
  而众人离去后,怀夕和小艾几个目目相觑,看着屋内正中那只大大的竹篾书箱。
  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怀夕无奈地摇了摇头,让琥珀把茶杯收下去,她与小艾和裴翠则走近那个竹篾书箱。
  书箱没落锁,扭扣后便可打开。而打开后一看,尽是书册和笔墨文具,角落还有几包土产。
  路途这般遥远,梁老夫子还要带这些东西来探望他们,怀夕暖心地笑了笑,把土产拿了出来,叫人将箱子抬到书房,准备等哥哥回来后再一起规整其他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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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承云再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松毫过来敲院门的时候,怀夕正穿着雪白的亵/衣,散着微湿的头发和小艾在榻上玩推枣磨。
  入了夜,外男是不能进内院的,今夜在耳房守夜的琥珀听到院外的声响,急忙穿上衣服去开门。
  琥珀回屋通报的间隙,松毫在院门外急得直搓手。
  本不该深夜来请姑娘的,可事出突然,他从没见过喝得这般醉的公子。
  已是秋凉季节,若放任公子在游廊坐一夜,那明日定是要害风寒的,他哪里担得起。
  可公子怎么劝都不肯回房,没办法,他只能来找姑娘,或许还有法子。
  怀夕听着琥珀的传话,原本已经有些惊讶,再听到她说公子坐在游廊不肯回屋,则是有些不可置信了。
  哥哥怎么可能做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不过虽然有些怀疑,她还是匆忙披上外袍,带上小艾跟着松毫小一路跑到二院游廊。
  松毫沉稳,在怀夕进院前已将其他仆从都遣走。
  待见到游廊下背对着他们的清隽身影,怀夕这才确认,松毫她们的话一点都没有夸张。她挥挥手,让小艾帮着松毫先去准备醒酒汤。而她放慢脚步,朝廊下那道身影走去。
  待两人离得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怀夕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但那身影却没有回头。
  怀夕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目光落到院里的老槐树。
  老槐树静静地坐立在院中,仿佛在守护着整座宅院。树干上的枝叶已经有些稀疏,夜里看不清颜色,一阵秋风拂过,几片枯叶打着旋地飘落。
  怀夕无声地打了个颤,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身旁的宋承云,即使坐着,身姿也十分挺拔。
  月华般的光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一双黑眸愈发冷清缥缈,不太像是醉了的模样。
  可一凑近,酒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一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