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过她反应十分迅速,抬首请婢女为自己戴上,戴端正了,方再次磕头感谢婆母。
  婆母这般大方,便是冷了点又如何,冷就冷吧,她会慢慢焐热。
  陆大夫人挑了挑眉。
  陆尚书接着叮嘱二人几句,媳妇茶这一环节方算结束。
  一屋子女眷,接下来也没有陆尚书和陆宜洲什么事,二人若留下怪怪的,便朝老夫人请辞而去。
  陆老夫人身边的佟妈妈见机笑吟吟走出来,道:“老奴斗胆充会能人来服侍少夫人,还望少夫人不弃。”
  虞兰芝忙侧身只受她半礼,“怎会。倒是央烦妈妈了。”
  正常来说这会该大夫人的心腹服侍虞兰芝认亲,但佟妈妈出头了就没有人再接话,毕竟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陆大夫人无所谓,早已习惯事事不管关起门过自己日子的生活。
  幸亏虞兰芝提前背过陆家的家谱,在这一堆伯母婶婶姑母嫂嫂小姑里还算摸得清方向,一点既透。
  就这么一圈认下来,收礼收到手软,春樱和秋蝉两个人险些抱不过来。
  陆老夫人:“见完了长辈和姑嫂,往后在家里遇上也不至于太过眼生。以后的日子还长,定会越来越熟悉。”
  虞兰芝柔声应是。
  陆老夫人见她十分乖觉,招招手道:“来我这边坐。”
  梁大夫人一愣,嘴角微抽。
  别的孙媳怎不见有这般待遇?
  老年人爱幺儿,陆宜洲不是最小的嫡孙但虞兰芝是最小的孙媳,老夫人看着自己亲手选的孙媳心里高兴,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这时候触她霉头,所以梁大夫人也只是不自在地咕哝一声,倒也没敢说什么不合时宜之话。
  陆老夫人瞥一眼嫡次女,这些年总算有点长进。
  梁大夫人在心里想:“母亲到底为何瞧上了虞五娘?再好看虞老太爷不也已经致仕,如今的门楣全靠虞侍郎撑着,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小叔顶替。虞家大房倒是占了个濛洲市舶司的肥缺,然而比之宋老太爷的两淮盐运史还不是相差甚远!真真是可惜了我七侄儿的大好品貌。”
  心里有点儿泛酸,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厢虞兰芝得了吩咐,行止冉冉,看得出被虞家养得很好,动作优雅秀丽坐在老夫人身边,“多谢祖母赐座。”
  梁大夫人恍了下神,方才那一瞥,她瞥见虞兰芝的神情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待她仔细去想仔细去看又杳无踪迹。
  新妇在这种场合不需要表现的多么擅长左右逢源,反而乖巧安静更讨长辈喜欢。
  但当有人朝虞兰芝搭话,她也会大大方方回应,一双杏眸仿佛会说话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大姑母性格爽朗,比二姑母梁大夫人易相处。
  时不时讲几句陆宜洲小时候的趣事,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虞兰芝也抿笑。
  原来陆宜洲从小就不是善茬。
  说来也怪,她对他的童年基本没啥印象,主要也没多少相处的机会,偶尔相遇,彼此兴趣皆不大,瞥一眼匆匆跑开。
  佟妈妈发现虞兰芝的腕上戴着紫烟玉镯,为相亲那日老夫人所赐,老夫人也发现了,微怔,含笑摸了摸虞兰芝脑袋,倒是个有心的,遂问她字练得如何?
  虞兰芝:“回祖母,已经小有所成。这是我阿爹的评价不是孙媳说的。”
  这话乍一听耿直,仔细一琢磨合情合理。
  她阿爹是虞侍郎,能被虞侍郎夸的字必然有些水准。
  在座的难免怀疑虞侍郎夸大其词,可一想到那人连自己夫人的字都点评一般,众人登时打消念头。
  “是个有恒心的。”陆老夫人点点头,“这孩子不靠恩荫靠自己考中了斋娘,我就知道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可靠人。”
  众女眷七嘴八舌道:“那是。您老人家慧眼如炬,还从未看走过眼。”
  那边厢陆宜洲已随父亲离开了四宜馆,心里却在想芝娘。
  他不在,她一个人被那么多女眷围着观看会不会紧张?
  下一瞬又释然,小场合,都是小场合!他的芝娘没那么撑不住场。
  又想到她平时待他又横又娇,到了祖母跟前还不是同他一样乖得跟个孙子似的。
  陆宜洲嘴角微扬。
  陆尚书负手走在前面一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道:“敏王府将将修缮了一半,工部那边就把十王宅最好的一座王府改成敏王府献给敏王。你忙活大半年不如梁家略施恩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陆宜洲:“您是想听听我的心里话还是敏王是如何想的?”
  “都说说。”
  “我这边省下不少功夫,求之不得呢。”陆宜洲笑道,“敏王应该也像我一样开心。”
  陆尚书:“他因梁家而开心,你有何开心的?”
  “父亲,敏王是因我而开心。”陆宜洲眉目清亮,“他的眼界和格局实非寻常人所能理解,区区一座王府而已,暖不了他的心。”
  微末之时无人问津的心早已冷却,梁府的恩惠不过是为了做两手准备
  ,敏王若连这点都看不破,又怎配得上这万里河山。
  世上最便宜的便是锦上添花。
  小皇帝的身子一天比一天不妙,尽管太医院那边把脉案捂得严严实实,也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只待四月份梁太后腹中胎儿瓜熟蒂落,一切见分晓。
  敏王不过是梁家退而求其次。
  不过陆尚书断不会让梁太后生下男胎。
  陆宜洲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梁太后做梦也想不到已经有三名产妇正待与她同日生产。她产下公主一切好说,如若真是皇子……自会有人帮她变成公主。
  梁太后只能生一位公主。
  朝堂之上无妇人之仁,陆尚书没让梁太后一尸两命已是莫大的仁慈。
  陆家不会逼宫更不会扶植哪位帝王,陆家是纯臣。
  敏王将来践祚仅仅是他的造化而已,顺天承命。
  陆宜洲望着父亲的背影,突然觉得父亲和祖父一样可怕。
  申初时分众人便催虞兰芝返回。
  新婚第三日要回门,总要留给小两口一点空余准备。
  待她返回云蔚院,秋蝉已经在库房核对好嫁妆单子,今天只能粗略分类,待明日再细致分类。
  苏和端着黄花梨托盘迈入梢间,为虞兰芝斟茶,并递上两本册子,“少夫,红色这本是库房名录,在您嫁妆放进来前就有一半是公子的珍藏。公子说挪起来麻烦就一并交给您处理了。蓝色这本是云蔚院的账册,请您过目有没有什么不妥,奴婢们也好改正。”
  虞兰芝接过账册,“好。”
  “你是公子身边的老人,对公子留下的几个心性最是了解,她们的差事便由你来安排,安排好了再来回禀我。”
  她对云蔚院的人事一无所知,倒是对苏和的印象尚佳,便安排了这么一个差事,一来试试她的能力,二来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
  苏和屈身领命。
  虞兰芝喝了盏茶,吩咐小丫头召来春樱。娘家那边的情况她最熟,叮嘱她务必看仔细回门礼单,也莫要装车的人磕了绊了或者错漏。
  春樱脆生生应下。
  目送春樱掀帘离开,虞兰芝才打了一个哈欠,困倦袭来。
  她好累,羞人的地方到现在还有些酸麻,又不好意思对人讲,更不敢对陆宜洲讲,他只会不由分说扯开她的……检查。
  虞兰芝在心里骂了陆宜洲一句,脑袋一点一点的,稍不留神闭目睡去。
  婢女进来添银丝碳,见少夫人睡相酣甜,一时不敢打扰,便为她盖上锦被,轻手轻脚退出。
  “公子。”婢女发现跨进门槛的人忙施礼。
  陆宜洲:“少夫人在做什么?”
  “回公子,少夫人睡着了,奴婢不敢打扰已经为她掖好被角。”
  陆宜洲“嗯”了声。
  虞兰芝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连晚膳的时辰也错过去。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陆宜洲怀中,四下的帐子眼熟,是他们的新婚百子帐。
  陆宜洲放下手中的书册,问:“饿不饿?”
  虞兰芝下意识伸出手臂环住他脖子,陆宜洲忙俯身屈就她。
  她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有一点。”
  陆宜洲觉得有趣,轻轻捻着她的耳垂,“有一点饿也有一点困对不对?”
  虞兰芝点点头。
  “那我们先用膳再睡吧,明儿还要回门,睡太早了你半夜肯定会醒。”
  虞兰芝仰起脸打量他一会儿,美眸尚带着一丝惺忪,像是在思考他是谁,又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对不对。
  陆宜洲把她的手放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乖,你再这样望着我发呆,它可就不满意了。”
  它确实不满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虞兰芝登时清醒,慌忙缩回手翻身坐起,从他身上跨过去,召婢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