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尘心中一惊,当即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传令。
  容美人随侍秋猎的消息很快便从御前传至各宫,甚至比蕴玉回到昭月宫的时辰更早。
  昭月宫正殿
  仪妃得了消息,登时便碎了个茶盏。
  “贱人!本宫早吩咐不许她随行,她竟敢私下吹风讨好圣上,当真没将本宫放在眼中!”
  她咬牙低斥,眉眼冷厉,全然不复往日端庄婉约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隐隐觉得蕴玉有失控的痕迹,如今果然无视她的禁令。
  所幸她到底出身氏族,多年以来的修养并没有丢,不过几息便调整好状态,冷然问崔嬷嬷道:“上次让你查的事儿,太医院可有回话?”
  崔嬷嬷恭敬应道:“回娘娘,容美人同太医院并无半点牵连。”
  “上回的事儿,向来是老奴想岔了。”
  “确定么?”仪妃蹙眉,实在是由不得她不多心,蕴玉这蹄子,平日里瞧着安分守己,如今折腾出不少事来。
  崔嬷嬷肯定地点点头:“太医院所有人的底细奴婢都调查过了,确是无一同容美人有联系,娘娘尽可放心。”
  仪妃闻言这才作罢,伸手摁了摁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
  见状,崔嬷嬷不由得上前劝道:“娘娘何必忧虑。”
  “若是不喜容美人同去秋麓山,做个手脚叫她重病便是,何必这般苦恼。”
  仪妃眯了眯眸子,轻嗤道:“圣上亲口允的事,岂是我们能拦得住的?难不成圣上前脚下旨,后脚她就病倒,你当圣上是三岁小儿,猜不出这其中猫腻?”
  崔嬷嬷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便是猜出来了,难不成圣上还能因着容美人同娘娘生出嫌隙?”
  仪妃淡笑一声,将酸意压在心底:“今非昔比了,嬷嬷。”
  片刻后,她声音平静如常:“无妨,让她一道去。正好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49章 陷害六月十九,建京的日……
  六月十九,建京的日头愈发毒辣,连风都灼得人皮肤发烫。
  这日,宫中传出消息,仪梅二妃召各妃嫔于坤仪殿一聚。
  坤仪殿前殿早早摆上数口冰缸,凉风循着薄纱帷帐四散而出,几名宫人执着团扇立于柱下,低眉顺目地为殿内诸人驱热。
  盈婕妤今日穿了件绀色的齐胸纱裙,腰间以金丝牡丹织带束起,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她整个人慵懒斜倚在雕花软椅中,指尖轻摇团扇,似笑非笑道:“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毒了,妾从漱芳殿走来,险些要被晒化了。”
  在宫中,昭仪以上方可乘仪仗,其余皆只能徒步而行。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李淑仪轻轻一笑,掩唇道:“谁说不是?说到底,还是容美人有福气。”
  “不过区区美人之位,圣上便赐了仪仗代步。”
  “也免得受这风吹日晒之苦了。”
  说罢,李淑仪伸手端过茶盏,趁着喝茶的动作低眸觑了眼众人的神色。
  提及容美人,盈婕妤面上笑意一僵,从鼻中溢出一声轻哼。
  她可还没忘记,上回在乾盛殿,容美人叫她在圣上跟前丢脸的事儿。
  因着这一层恩怨,盈婕妤含讥带讽道:“人家容美人,连御膳房里有几座炉子都能背得一清二楚,岂是我等能比的?也难怪圣上宠爱她。”
  说到此处,盈婕妤话锋一转,笑眯眯瞧着刚入宫不久的新妃们:“说来也巧,本主记得,容美人似乎是同薛美人、周婕妤晋封的时日相差无几?”
  她捏着团扇在身前轻摇:“这同人还真是不同命,依着本主看,你们两个瞧着也不比她差,怎的就差了那一星半点的机缘?”
  这话挑拨意味十足,连一向冷淡的纪淑媛都不禁抬眸扫了她一眼。
  谁料薛美人只是笑了笑,不急不恼:“圣上喜欢谁,本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更何况,妾对如今的境况,已是极满意了,不敢同容美人相较。”
  薛美人不软不硬地将话挡了回去,另一边的周婕妤只是冷冷瞥她一眼,连话都懒得接,姿态傲然,显见是看不上盈婕妤那一套。
  眼见挑拨不成,盈婕妤也不气馁,转而悠然地端着茶盏轻品。
  不多时,一道纤细身影自殿外踏入。
  众人逆光看去,便见来人身穿一袭水蓝色织锦长裙,腰束以流光软带,面上未施浓妆,却偏生带着一股难言的清艳,正是蕴玉。
  踏入殿中,蕴玉先是朝着众人一礼,这才落座于一旁绣凳之上。
  盈婕妤懒懒瞥了她一眼,唇角含笑:“容美人今儿个倒是好大的架子,这有了仪仗代步,反倒比我们来的更晚。”
  蕴玉莞尔望着盈婕妤,温声道:“不过是早晨惫懒了些,不想被姐姐瞧了笑话,倒是妹妹的不是。”
  盈婕妤轻嗤一声,正要再说,却听外间传来几道脚步声。
  “仪妃娘娘,梅妃娘娘到——”
  众人闻声,皆恭敬起身行礼。
  仪妃一袭秋水缎织金流云大袖袍,行走间裙裾层层漫开,至左首的软椅坐下后,才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众人道:“众位妹妹来的倒早,是本宫与梅妃来迟了。”
  梅妃却嗤了一声,凉凉道:“仪妃自个儿自谦,可莫要将本宫带上。”
  “本宫瞧着这时辰倒是正好。”
  上头两尊大佛打架,下面诸妃自然不敢掺和。
  好在仪妃惯来端的是温婉大气,闻言也不与梅妃计较,直入主题道:“今儿个唤诸位妹妹来,是为着一事。”
  她目光徐徐扫过主人,语气颇为轻松:“这月二十三,圣上便要出宫秋猎,本宫与梅妃皆要随行,这宫中事宜...”
  说及此处,仪妃眉头一蹙,似遇见什么难题般。
  宫中位分高些的妃子们皆要随圣上出行,倒是少了个主事儿的。
  见状,纪淑媛难得出头道:“夏日暑热,这秋麓山虽好,却也多虫蚁。”
  “昭宁本就体弱,最是见不得那些东西,不若便由妾留在宫中照看昭宁吧。
  ”
  “这...”仪妃似有为难,毕竟身旁有皇嗣的嫔妃可是圣上点明了要带的。
  不过...若叫纪淑媛留在宫中接手宫务,倒是叫仪妃放心不少,她不得圣宠,又是个慢吞温顺的性子,想来做不出什么手脚。
  纪淑媛似是看出仪妃的为难,温声笑道:“若是娘娘为难,妾自行同圣上禀明便是。”
  仪妃这才缓缓舒了眉眼,笑道:“既是如此,那你们留在宫中的,若是遇见难事,便去钟粹宫寻纪淑媛做主。”
  众妃皆低头应声。
  议事已毕,仪梅二妃也懒得久留,挥手便称了散。
  蕴玉前脚刚走出坤仪殿,身后便传来细细的女子声:“容美人留步。”
  她搭着藏珠的手回身望去,便见一身着朴素的女子匆匆朝她走来,面色颇为急切,正是安才人同她的贴身宫女朱颜。
  蕴玉同安才人素日并无交际,因此也颇为摸不着头脑,蹙眉道:“安才人,可是有事?”
  安才人小心觑了眼左右,抿唇为难道:“妾...妾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容美人移步一说?”
  蕴玉身后,藏珠本能地觉得不好,当即冷下脸道:“既然是不情之请,何苦还要说?”
  话落,藏珠便小声冲蕴玉道:“主子,到了您喝药的时辰了。”
  蕴玉微微颔首,清浅地扯了扯唇角:“藏珠无礼,还请才人见谅,若是安才人有何事,不如随我回昭月宫再说?”
  安才人咬唇迟疑片刻,忽地低声道:“是关于仪妃娘娘的。”
  她目露哀求:“不会打搅美人许久,还请美人救救妾。”
  这话一出,蕴玉目光转冷,身后的藏珠也神色骤变。
  察觉她有所动摇,安才人眸中燃起希望的火簇,慌忙道:“不会耽搁许久,只需一盏...不,半盏茶即可!”
  “还请美人帮帮妾吧,不远处就是御花园,求美人怜悯。“
  “主子,小心为上。”藏珠低声道。
  蕴玉沉默片刻,抿了抿唇道:“我不过小小一个美人,实在帮不了你,你还是去寻别人吧。”
  说罢,她抬脚欲走,却冷不防被安才人拽住袖子。
  她面露绝望,哽咽道:“原以为美人宫女出身,最懂咱们这些人的不易,可原来...”
  安才人失魂落魄地一笑,随即松了力气,后退几步道:“妾才人安氏,恭送美人。”
  话落,她幽幽转身,扶着朱颜的手踉跄离去。
  原处,蕴玉抿唇,良久,终是抬脚追了上去。
  安才人原本已踏上御花园的青石小道,听闻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唇角悄然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几息之后,便听蕴玉清淡的声音道:“安才人若有什么话,便尽快说罢。”
  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到底出身相同,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若是能得了仪妃的消息,也不算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