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仪妃一怔,抬眸瞧了眼裴玄祁,却见他眸中满是情深之意,见状,仪妃心中的不悦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甚至颇为感动地唤道:“圣上...”
  原来,圣上竟是心疼她么?
  没了芥蒂,二人算是你侬我侬地用完晚膳,直至夜深,宫人们识趣退下。
  内室中,帷帐低垂,灯影昏黄,仪妃早已沐浴,身上香气温软,走到榻边时,她伸出十指轻解寝衣,面上含羞,眼波盈盈地望着裴玄祁。
  不料裴玄祁却是一把将人揽着,瞬间便带上床榻,低声道:“朕有些累了,安置吧。”
  话落,仪妃面色酡红,双眸紧闭,静静等着男子精壮的身躯。
  过了片刻,她才失望地发现,原来裴玄祁说的安置,竟是真的安置。
  思及此,仪妃心中一股难堪涌上心头,却忽然听闻身侧,裴玄祁带着怀念的声音响起:“朕忽然有些怀念起澧州来。”
  仪妃一顿,澧州...却也是她最怀念的日子。
  裴玄祁勾了勾唇,轻声道:“若是母妃还在,瞧见朕替她寻了个这般好的儿媳妇,只怕也欢喜的很。”
  儿媳妇?
  仪妃敏锐地抓住裴玄祁口中的话,想要确定地抬眸,却见他已然阖上眸子。
  月色透过窗户洒在他面上,忽然叫仪妃心中想起了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她心中一动,将整个身子依偎进裴玄祁怀中,裴玄祁不动声色地将人搂入怀中,不发一言。
  翌日清晨,天光初亮。
  裴玄祁起身时动作极轻,刻意不曾吵醒仪妃,甚至特意叮嘱崔嬷嬷道:“不必叫她起了,如今秋日寒凉,去厨房温上一盏牛乳茶,待她醒了好喝。”
  仪妃其实早已醒了,仍闭着眼装睡,自是将裴玄祁每一句话都听入耳中,就连唇角都不自觉弯了起来。
  等裴玄祁走后,仪妃这才缓缓睁眼,含笑靠在床榻上,心中仍旧含着满满的甜蜜。
  见状,崔嬷嬷上前唤道:“娘娘。”
  仪妃瞥了她一眼,这才起身梳洗,她一手将擦了脸的帕子扔回铜盆中,一边懒洋洋道:“慎刑司那老奴,怎么说?”
  崔嬷嬷垂眸:“嘴严得很,怎么都不肯说是蕴玉吩咐她藏避子药的。”
  “哼。”仪妃冷笑一声,将漱口的水吐回茶盏,才温声道:“果然是一把老骨头,竟这般不识抬举。”
  见仪妃面色变冷,崔嬷嬷试探道:“娘娘,可要派人去浣衣局搜搜?”
  “搜浣衣局?”仪妃语调上扬,颇带了些好笑:“嬷嬷,你何时竟也这般沉不住气了?”
  “若真搜出来什么东西倒也罢了,若是一无所获,圣上怪罪下来,你担得起么?”仪妃懒洋洋在妆台前坐下,眸色冷了几分。
  她一手在首饰匣子中随意拨弄,开口道:“你再走一趟慎刑司,告诉白氏,这事儿她藏没藏避子汤不要紧,容婕妤有没有让她处置药渣更是不要紧,要紧的事,在圣上面前,她该怎么说话。”
  仪妃侧首,杏眸中冷光闪烁:“如何,可明白了?”
  第95章 施针崔嬷嬷听闻仪妃的话……
  崔嬷嬷听闻仪妃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厉光,低声道:“娘娘是要收买她?”
  “她是条老狗,没家没口,若愿听话,本宫不会亏待她。”仪妃淡淡一笑,指尖在蔻丹上轻轻摩挲,轻声道:“告诉她,若是识趣,往后还能在内廷养老,若是不识相...本宫保证她走不出慎刑司。”
  话落,崔嬷嬷小心抬眸觑了一眼仪妃,此刻阳光透过窗柩洒在她面上,正好将她面容照地斑驳。
  崔嬷嬷后背攀上一股凉意,当即便一口应了下来。
  **
  当日巳时,还不待后宫诸人如何谈论仪妃重获圣宠,便被另一事炸开了花。
  御前传出消息,圣上有意替大皇子寻一养母
  。
  一时间,众人皆心思各异,不乏有心动者暗中谋划。
  钟粹宫中,日头已偏西,清禾弓着身立于正殿中,神色颇为凝重。
  “娘娘,如今各宫可都盯着大皇子的养母一事,依奴婢看,咱们也可争上一争。”
  纪淑媛正侧身坐于桌案旁,一手轻轻翻着书册,轻声道:“养母?”
  “此事先前也不曾有过风声,如今来的这般急...难不成是圣上存心试探韩修容?”
  “若韩修容真没了大皇子,只怕连最后的一丝倚仗都无。”
  “娘娘说的是。”清禾附和道:“如今大皇子年岁尚幼,又有着圣上的口谕在,若是另觅养母,日后大皇子未必记得韩修容是生母。”
  纪淑媛没回话,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忽然勾唇笑了笑:“如此,本宫也免不得多替昭宁寻一条后路。”
  “娘娘?”
  纪淑媛微微一笑:“不管如何,若是有个兄弟在旁,总归能护她一护。”
  这宫中,有兄弟的公主和没兄弟的公主,有时候可大不一样。
  若是将来,她不在了,昭宁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只是圣上怎会突然提及此事,纪淑媛一手沿着杯壁缓缓摩挲,忽然道:“这几日圣上都去过何处?”
  清禾一怔,连忙道:“拢共就仪妃、薛充华,还有容婕妤三处。”
  “哦?”纪淑媛垂眸瞧着宽袖上绣着的百蝶戏花图案,忽然一笑:“说不得,已经有人在替咱们暗中谋划了。”
  说及此,纪淑媛开口吩咐道:“去,把我私库里那副《舐犊情深图》取来,送去风华阁,就说本宫瞧着这画甚好,特意送给容婕妤。”
  清禾心中了然,旋即低声应下。
  **
  与此同时,韩修容所在的倚兰殿中,却是风云骤起。
  只见韩修容一身暗红色宫装,鬓边珠花轻颤,脚边是她刚刚砸在地上的茶盏。
  “本主还没死呢!圣上便要替钰儿重新寻个母亲,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去么!”
  韩修容素来自持沉得住气,此刻却眼含血丝,极近癫狂。
  一旁倚画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想要上前劝慰,却被韩修容一把甩开。
  “滚开!没用的东西!”韩修容不耐地瞪了一眼倚画,怒道:“以前你还算个得用的,自打弄墨受伤以来,你除了劝本主容忍还会说什么?”
  “忍让忍让,再忍下去,只怕钰儿都没我这个母亲了!”
  被韩修容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一顿,倚画眼眶微红,哽咽着便后退一步,不敢再言。
  韩修容却是眼圈发红,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道:“本主要去求见圣上!”
  说罢,不等宫人们准备,韩修容已然转身,脚步匆匆往乾盛殿去。
  倚画见状,连忙提脚跟上。
  **
  乾盛殿内,裴玄祁随意散着发,沉眸翻着折子。
  江尘小心上前几步,觑了眼裴玄祁的脸色才道:“圣上,韩修容在殿外求见。”
  裴玄祁本想说不见,却忽然想到什么,抬首淡声道:“让她进来。”
  不过须臾,韩修容便红着眼冲进殿内,泪如雨下:“圣上,妾听闻宫中谣言渐起,说您要将钰儿从妾身边夺走,还请圣上彻查谣言源头,还后宫一片平静。”
  裴玄祁抬眸,便见韩修容一身凌乱,发髻半松,像极了疯妇,哪里还有半点主子的样子。
  见状,裴玄祁静静瞧着她,许久才将手中折子扔在一边,沉声道:“不是谣言,朕确有此意。”
  话落,就见韩修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随后狠狠在殿中叩头道:“圣上!求您!求您别将钰儿送走,钰儿就是妾的命,若是钰儿没了,只怕妾也活不成了。”
  裴玄祁瞧着韩修容,眸中划过一丝失望。
  总是些哭求的把戏,便是她们做的不腻,自己都看腻了。
  许久等不来裴玄祁的回应,韩修容哭声渐歇,有些怔然地抬起眸子。
  见她安静下来,裴玄祁才抬起头,嗓音清冷道:“你想继续抚育裴钰,也不是不行。”
  不等韩修容眼中的惊喜全然成形,便听裴玄祁又道:“如今朕给你两条路。”
  “其一,册封裴钰为郡王,朕会赐他一块封地,并特赦你随他一同前往封地,从此无召不得回京。”
  “其二,将他继续留在宫中抚养,只是往后日日夜夜,你再也不得以裴钰生母自居,如何?”
  话音甫落,殿中静的可怕。
  韩修容颤抖着身子,面色苍白如纸。
  郡王!怎么可以是郡王!
  钰儿可是圣上的亲儿子,是圣上的长子,古来立嫡立长,钰儿如何也占了个长字,圣上怎可只册他为郡王。
  要知道,便是连公主的儿子都是郡王之位,她的钰儿,怎可忍受如此羞辱!
  圣上此意,分明便是要羞辱她们母子。
  韩修容隐在衣袖中的手指不住颤抖,半晌后,她才狠狠攥紧手掌。
  尖锐的护甲狠狠嵌进掌心,她伏地一拜,嗓音嘶哑道:“妾...明白了,还请圣上看在钰儿是您儿子的份上,替钰儿寻一位仁善之人做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