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她略有失望地摇头:“若是先帝还在,只怕容不得这般刁奴欺主。”
  话音未落,就听翠嬷嬷尖声道:“楚氏!你谋害慈惠太后,你不得好死!”
  她猛地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直至额前渗出血迹,才阴森森地盯着太后道:“楚氏,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害慈惠太后一事做的天衣无缝么?”
  翠嬷嬷咧嘴一笑,嘿嘿道:“你手上那个银镯子,乃是你母亲给你的陪嫁吧。”
  太后目光一凛,心中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来。
  便听她继续道:“当初你逼迫慈惠太后服下毒药,我亲眼瞧着慈惠太后濒死之际,撤扯下了那镯子上的一枚银坠子。”
  她扭身冲裴玄祁一拜:“圣上,不知您可还记得,当初先帝赶来时,慈惠太后手中,正是攥着此物。”
  裴玄祁拧眉:“当初母后手中,确实有这么一物。”
  他话未说完,就听太后冷嗤一声:“哀家就说,怎么区区一个嬷嬷,也敢来污蔑哀家,没想到,竟是皇帝纵容。”
  她痛心疾首道:“皇帝,这些年来,我对你视若亲子,入宫后也不曾有过一子半女,全然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你却...”
  太后凄然道:“若这银坠子真是先后拽下来的,那如今怎地又出现在这贱婢手中?”
  “太后娘娘不知道的,妾来回答您!”仪贵嫔上前一步,勾唇道:“因为这是听了翠嬷嬷的话后,从您手中拿的呀。”
  她一笑,转身冲着殿中诸人朗声道:“自然,仅凭这些也不能定了太后娘娘的罪,可若是本宫说,当初太后娘娘谋害慈惠太后的丹药,就在本宫手中呢?”
  仪贵嫔目光微微扫过殿下众人:“若是哪位大人不信,尽管上来一试便知!”
  说罢,她又给出了更加充分的证据:“启禀圣上,太后娘娘能做下如此毒事,皆乃薛院正薛岐从旁协助,圣上若是不信,自可派人查探太医院的记档。”
  “从先后薨逝到如今,仅有薛岐一人留到今日,不知这些证据,可够?”
  裴玄祁眸光极冷,落在太后面上时,恍若在看一个死人:“楚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后站起身,一步步走至群臣面前,冷声道:“诸位,难道你们就这般亲眼瞧着哀家被污蔑么?先帝的英灵,可在天上望着你们呢。”
  薛岐此时早已在一旁吓得冷汗直流,不住磕头喊冤。
  众臣议论纷纷,却不想,正在此时,安王侧妃楚之虞,忽然跨出一步,双手平举过头顶,躬身禀道:“启禀圣上,臣妇有话要说。”
  裴玄祁颔首。
  楚之虞无视太后和楚国公的眼色,直挺挺跪于殿上,嗓音清透:“启禀圣上,不知圣上可记得我那不成器的妹妹,楚娉婷。”
  裴玄祁抬眸。
  楚之虞哀哀一笑,眸光一厉:“臣妇虽然不曾见过这位翠嬷嬷,可她口中慈惠太后的症状,与娉婷逝世前的症状也是一模一样。”
  “娉婷乃是被楚国公夫人易知春所害,若那药是从太后娘娘处来,便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臣妇恳请圣上,掘坟验尸,替慈惠太后,替娉婷伸冤!”
  话落,裴玄祁冷然起身:“众卿家,听得可清楚?”
  宋禾眠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色,当先一步立于殿中:“臣,恳请圣上替慈惠太后伸冤!”
  随后,不少人紧随其后,皆齐齐出列:“恳请圣上替慈惠太后伸冤!”
  “楚之虞。”
  “臣妇在。”楚之虞抬首。
  “你可知,今日你所言,若无实证,便是诬告亲贵、谋乱后宫?”
  楚之虞神情不动,字字如铁:“臣妇愿以一命担此诬告之罪。”
  “慈惠太后旧疾,曾由太医院诊断为气郁入心,体虚积寒,实则满是蹊跷。”裴玄祁一字一顿:“而如今证据确凿,传朕旨意。”
  “楚氏谋害慈惠太后,其罪当诛,即日起移交慎刑司。”
  “楚氏全族,褫夺爵位,即刻下狱。”
  “太医院院正薛岐,谋害先太后,其罪当斩,即刻打入天牢,待秋后问斩!”
  他眸光一扫:“诸位爱卿,可还有何异议?”
  宋禾眠当头就拜:“圣上圣明,实乃我大盛之福。”
  “圣上圣明,实乃我大盛之福。”
  楚太后见大势已去,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任由宫人将其押下。
  只是路过仪贵嫔时,楚太后冷冷一笑,讥讽道:“你以为没了楚家,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哀家在慎刑司候着你。”
  仪贵嫔毫不畏惧抬头,反唇相讥:“姑母便是气急败坏,也不必诅咒我。”
  “我与你,乃是云泥之别。”
  她与圣上本就青梅竹马,如今又大义灭亲,除了太后这个凶手,往后只会再无嫌隙。
  思及此,仪贵嫔柔柔一笑,正要冲裴玄祁开口。
  却听他道:“今日之事繁多,如今天色已晚,众卿家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众人瞧了这么大一出戏,胆小的早已吓得两股颤颤,闻言皆是忙不迭告辞。
  蕴玉见薛岐被拉下,有些担忧地望了眼薛容华。
  却听她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薛家与虎谋皮,我早就料到该有今日。”
  “行了,回去吧。”
  蕴玉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劝,扶着藏珠的手便要起身,却忽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121章 有孕宫装繁缛,本就不便……
  宫装繁缛,本就不便动作,她吐时身子一软,不由得朝地上一倒,幸而扶着腰侧花纹精致的雕莲扶栏才未摔至地上。
  她连声干呕,原本皎洁的面色愈发惨白,眸中湿润,几缕发丝也因着伏身的动作散落在鬓边。
  一时间,殿中弥漫着些秽物的恶臭味。
  “容修仪!”薛容华本就在她身侧,见状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与此同时,殿外玉阶之上,一道衣袂猎猎的高大身影骤然停住脚步。
  裴玄祁刚行至殿外,听闻殿内动静不由得回眸望了一眼,却正好瞧见是那娇人出了事。
  他倏地迈开步子,一路疾行,几乎须臾之后便将蕴玉拥入怀中。
  裴玄祁对空中难言的酸臭味恍若未觉,只蹙眉低眸瞧着怀中的女子,轻声道:“这是怎么了?”
  薛容华见状,连忙伸手搭上蕴玉皓腕,细细诊脉。
  江尘瞬间便已提着净巾与茶盏奔来,恭敬立于一侧,只等裴玄祁吩咐。
  下方,有少数还未退出殿外的臣子勋爵们连忙加快了脚步。
  天菩萨,刚看了皇家一桩不要命的秘辛,若是再碰上一桩,那真是无需再活了。
  一时间,殿中便只剩下了裴玄祁及诸位后妃。
  琪婕妤站在侧殿一隅,一双剪水双瞳微微上挑,虽未出声,却已看出了些端倪。
  圣上对这位容修仪,还真是紧张的很。
  她瞧得清楚,但瞧不清楚的也大有人在。
  梅妃首当其冲,捏着帕子掩了掩鼻尖,刻意道:“圣上,这容修仪身边污秽,您还是远着些,莫要污了您的衣袍才好。”
  话音方落,裴玄祁已冷眸扫过去:“容修仪冰清玉洁,世间少有,若说污秽,乃是看的人心中污秽罢了。”
  一句话,凉薄如寒霜,登时让梅妃脸色发青。
  琪婕妤闲闲掀了掀眼皮,上前两步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盏,语调板直:“圣上莫要动怒,娘娘方才吐得急,定是不舒服,这茶温正好,可稍稍缓气。”
  她将茶盏恭敬递至裴玄祁手边,却不逾矩地垂眸站着。
  裴玄祁顺手接过茶盏,小心贴至蕴玉唇边:“来,漱漱口。”
  蕴玉指尖还在颤,就连胃也抽的生疼,待仰头就着茶漱了几口,才恢复了一点神色,却依旧毫无力气,只能软绵绵靠在他怀里。
  “如何?”裴玄祁眉头紧皱,望向薛容华。
  薛容华原本还有些犹豫是否要说,如今见状也隐瞒不下,轻叹一声,行礼正色道:“禀圣上,容修仪这是有了身孕。”
  话音落地,犹如晴天霹雳,殿中一瞬静若无人。
  众妃皆愣愣转眸望着蕴玉,宫中都多少年没有皇嗣了,这容修仪...还真是天大的好福气。
  偏生还是在年宴这天诊出有孕...
  心思活泛者不乏多想了一层,难不成,此事乃是容修仪自个儿设下的局?
  别说旁人,就连蕴玉也有些惶然。
  她怔怔抬起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有孕?”
  徐容华颔首:“瞧着已有一月多。”
  蕴玉强忍着胃中浓烈的不适感,纤手轻轻移至腹部,她确是月事晚了些时日,可因着先前仪贵嫔的丹药,她月事一贯不准,也不曾注意过,没成想,竟是有孕了?
  她微微抬眸,正好撞进裴玄祁怔愣的眸子,他不敢置信地想要将大掌落到蕴玉腹上,犹豫再三,却只是轻轻捏住蕴玉娇软的手心,轻声道:“听见了吗?咱们要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