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她听不出他语中寒意,反倒娇娇一颤,柔声求道:“圣上,流烟是妾的亲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不通宫中事理,她不是楚家那些人,您饶她一次可好?”
  她话未说尽,裴玄祁却轻笑一声,勾唇道:“楚徽兮,你说楚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蠢东西?”
  什么?仪贵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站在原处。
  裴玄祁轻声一笑:“你戕害嫔妃,滥用私刑,勾结太后,以权谋私,朕倒是忘了处置你。”
  仪贵嫔脸上血色褪尽,呆呆地立着,喃喃道:“圣上...是妾,是妾帮着您揭穿了太后,难道您忘了么?”
  “是么?”裴玄祁轻笑:“那银坠子,真是慈惠太后从楚氏手中拽下来的么?”
  见仪贵嫔如遭雷击,裴玄祁笑意加深:“还有那宫人,她那好赌的弟弟,你处置的如何了?”
  仪贵嫔仿佛被针刺入心,一步步后退,嘴唇发白:“您...您知道?那您为何...”
  她骤然回神,是裴玄祁,裴玄祁利用了她,他知晓自己收买宫人,捏造事实,可这也是他想要的,因此,他亲自配合了自己,目的便是要将楚氏订死在罪人二字上。
  见仪贵嫔反应过来,裴玄祁轻嗤一声,指尖不慌不忙地叩了叩桌案,偏头道:“楚氏残害嫔妃,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昭仪,迁宫邀月阁。”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赏赐般道:“若你安分守己,还可在宫中安稳度日,否则...呵——”
  仪贵嫔终于崩溃,整个人跌倒在地,裙摆凌乱,脸色惨白如纸:“不,不...圣上,您不能这样对我!”
  裴玄祁一笑,抬眸瞧了眼外间的天色,若再不过去,只怕那娇人都要睡着了。
  他弯了弯眸子,一手抓起外袍披在身上,大步朝外走去,身影沉稳矫健,衣袂翻飞。
  “备辇,去风华阁。”
  直至踏出乾盛殿,他都不曾朝瘫软在一旁的楚昭仪望去哪怕一眼。
  第124章 变故因着蕴玉有孕在身,……
  因着蕴玉有孕在身,整个年节,裴玄祁几乎都宿在风华阁,叫后宫众人艳羡不已。
  年节将过,先前积压的那些事儿便不得不搬上台面。
  例如,如何处置罪人楚氏,以及对各地官员、将领的论功行赏。
  事情积压之下,裴玄祁也忙的脚不沾地。
  许是受了年宴上的惊吓,裴玄祁对蕴玉这胎格外不放心,特意叮嘱了白术亲自照看,又遣了薛容华时时过来陪着,这才堪堪放心。
  这日阳光正好,外头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
  蕴玉支着下颌,透过窗柩,正好能瞧见院中那棵玉兰树抽出新的枝芽,点点绿意似乎给这片天地带来不少生机。
  藏珠见她将窗户推的大开,连忙走上前来摸了摸蕴玉的手心,确认不冷后才道:“这天儿可还不曾转暖呢,吹了冷风,仔细头疼。”
  说着,又转身去端了一盏补身子药膳来。
  蕴玉一瞧那玉盏便忍不住蹙眉,这丫头得了白嬷嬷的令,每日定时定点儿的盯着她喝这药膳。
  原本这药膳也不难喝,只日日都吃,任是谁也倦了那股子药味,总之蕴玉眼下对这药膳是半点胃口都无。
  见蕴玉面色一垮,藏珠当即笑道:“娘娘便是不乐意也得用些,今儿个一早,圣上临走时还特意吩咐了,不能由着您的性子不吃。”
  蕴玉身子本是极好,可因着楚昭仪那药丸,便是解了毒也有所亏空,如今又有孕在身,免不了要补些气血。
  白术原是只叮嘱了藏珠和白嬷嬷,可这二人都拗不过蕴玉的性子,无奈之下,只得禀报给了裴玄祁。
  提及裴玄祁,蕴玉耳尖微微一红,脑中忽然便浮现出昨夜的情形来。
  **
  昨夜,裴玄祁照例陪她用了晚膳,二人便齐齐躺在锦榻上。
  裴玄祁一手揽着她,一手捏了册书卷在看,蕴玉睡不着,便转身用指尖在他掌心勾画。
  半晌,裴玄祁终于有些无奈,弃了书卷捉住她的手道:“睡不着?”
  蕴玉轻轻‘嗯’了一声,仰首望着裴玄祁,兴冲冲道:“妾想同圣上说说话。”
  裴玄祁轻笑一声,低眸道:“想说什么?”
  蕴玉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便见她偏了偏头,坦然道:“不知道。”
  “圣上可有什么想问妾的?”
  裴玄祁想了想,指尖缓缓摩挲着她垂下的发丝,低低道:“你的生辰...是何日?”
  “在一起这般久,朕竟是对你的生辰一无所知。”
  蕴玉倚在他怀中,仰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不怪圣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生辰是哪一日。”
  察觉出男子的怀抱紧了紧,蕴玉心中一暖,继续道:“原先白嬷嬷将捡到我那天定做了我的生辰。”
  “小的时候,生辰那日,白嬷嬷总会带回些好吃的,有时候是主子赏的糕点,有时候是一盏甜汤,我八岁那年,竟有整整一只烧鸡。”
  蕴玉咧了咧嘴,冲裴玄祁炫耀道:“圣上不知道,那是一整只烧鸡,对我们来说无异于山珍海味。”
  见她高兴,裴玄祁无声地拍了拍蕴玉发顶。
  却见她眼中笑意淡了些,继续道:“只是每年生辰,总会提醒我那日乃是我被自己亲生父母抛弃的日子,这般一想,便高兴不起来了。”
  裴玄祁唇边笑意微凝,低眸瞧着她。
  蕴玉一笑:“不过圣上也不必在意,这宫中的哪个宫人不是这般,能安稳度日便已好极,谁还有空惦记着过生辰。”
  话落,却听裴玄祁微哑的嗓音道:“蕴玉,
  你与她们不同。”
  在裴玄祁眼中,便是全后宫的宫人加在一处,也比不过他怀中的娇人。
  蕴玉一愣,抬眸看他。
  裴玄祁道:“那便由你自己选一日,哪日你欢喜,朕便替你过生辰。”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若你不喜旁人知晓,那便只有朕与你两人悄悄过,可好?”
  听出裴玄祁话中的小心翼翼,蕴玉轻轻一笑,如春日中绽开的绿芽。
  她眯了眯眸子,歪头道:“那便定在二月二十八,可好?”
  “嗯?”裴玄祁低眸。
  “那是妾初见圣上的日子,自那日起,妾便得了新生。”
  裴玄祁眸光骤然深了几分,从身后轻轻将她揽住,下颌抵在她发顶。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又酸又胀,难受得很。
  末了,他低头,极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低低应了声:“好。”
  **
  “娘娘,您可别想着再如何躲过去。”藏珠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盏温得刚好的药膳递了过来,眼神分明写着“我都看穿您心思了”。
  蕴玉轻轻叹了口气,思绪回笼,认命地伸手接了过来,只一揭开盖子,有些意外道:“是玫瑰百合花羹?”
  藏珠掩唇一笑:“嬷嬷知道您用腻了药膳,便去朝薛容华要了些好入口的方子。”
  “您惯来喜欢以花入汤,想来也会喜欢这滋味。”
  话落,蕴玉抬眸瞧着藏珠笑吟吟的样子,忽然便觉得眼眶有些湿热,强撑着哼道:“就你机灵。”
  许是因着有孕在身,她心思愈发敏感了些。
  捏着白瓷勺子在粉色的汤羹中搅了搅,蕴玉才舀出一点送入口中。
  滋味的确极好。
  用了有半盏,蕴玉才抬眸问道:“白嬷嬷呢?”
  自打她有孕,白嬷嬷恨不得半点都不离开她身边,今日倒是奇了。
  藏珠凑上前眨了眨眼,低声道:“嬷嬷说要替小公主小皇子备下些肚兜儿鞋袜,今儿个一早就亲自去内务府挑料子去了。”
  蕴玉失笑摇头,却恍然觉出下腹一阵绞痛。
  她一手死死捏住案几的边角,脸色瞬间褪了血色。
  那盏用了一半的玫瑰百合羹尚且放在案上,蕴玉颤着眼投去一眼,中招了。
  藏珠刚去了一旁取绢帕,见状脸色大变,整个人扑过来扶住她,急声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蕴玉紧咬着牙,眉头拧得死紧,额上冷汗滚滚而下,一字一句吐得艰难:“去...去请...”
  结结巴巴几个字,足以让她说的满头大汗。
  藏珠一听便明白过来,眼泪一串串往外流,连声道:“好好好,娘娘您别说了。”
  又朝门外大声喊道:“青梧!青梧!快来!娘娘肚子疼的厉害。”
  青梧本在外头训话,听得藏珠撕破嗓子的喊声,整个人惊出一身冷汗,几步便冲了进来。
  风华阁其余宫人们皆急急往里冲,一时间都慌了神。
  “血...血!”站在门侧的小宫女突然惊呼出声,指着蕴玉的裙摆,指尖都在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素色宫裙的裙摆上,一片殷红悄然晕开,扎眼的紧。
  青梧登时脸色煞白,险些跌坐在地上,朝那小宫女斥道:“慌什么!还不扶娘娘去榻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