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是薛天守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着别人的深情,看他们互相为对方考虑,为对方着急的样子,很碍眼。
  薛天守正要说什么,楼克急道:“天哥,你是不是恨她?因为她妈妈害死了你妈妈。”
  正是因为这点,楼克从来不会为了段焉的事去求薛天守。
  虽然他认为天哥应该能够明辨是非,上一辈的仇恨不该带到下一代,但他这会儿实在是急着救段焉,顾不得许多。
  他继续说道:“你知道的,那不关焉焉的事,事情发生时她还太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薛天守发了大火。
  楼克从来没见他这样过,他虽然知道以薛天守的身份以及地位,他一定会有疾言厉色的时候,但楼克没被这样对待过。
  他一时噤声,有些害怕。
  “你为了个完全配不上你的卑贱的下等种,竟然和我这样说话。”薛天守的声音里有愤怒有失望。
  楼克自觉失言,那段过往,母亲的离世,记载着薛天守的痛苦,他不应该这样说出来。
  一下子楼克的气势弱了下来,他连连道歉,不知道要怎样求得薛天守的原谅,不知道怎么求他去救段焉。
  终于薛天守沉淀了情绪,冷冷道:“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
  楼克:“什么办法?”
  薛天守:“你与她彻底分开,不要再弄什么住对门这样的把戏。还有你出去后听安排去相亲,我就去救她出来。”
  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段焉的保证,但他知道,一旦楼克去相亲,段焉一定会舍弃他。
  刹那之间,薛天守楞住,他不是一直看不起段焉,觉得她是心术不正的钻研之人吗。他怎么会如
  此笃定,段焉不会放下自尊,对相亲要结婚的楼克继续纠缠?
  他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她?以及他对下等种的刻板印象是何时在段焉身上消失的?薛天守一时满心疑惑。
  “我答应。”楼克垂头,毫无生气地说。
  薛天守回神,看向楼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
  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楼克喃喃道:“若多耽误一分钟,焉焉是不是就会更危险,我答你天哥,你能去救她了吗?”
  楼克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薛天守只在楼教授与苏教授意外去世时见过。
  这一刻薛天守相信,就算楼克知道自己被段焉利用与欺骗,他也不会怪她吧。
  段焉是在三天后从押解所被放出来的,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位带她来的女狱察。她来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的,所以是从说话声音判断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工作环境以及工作内容,女狱察的面相很凶。
  段焉想着,如果是这个人给自己走流程做检查,她是畏惧的,不愿意的。
  所以她真得感谢海缇士将,她真是个好人,不仅提醒她,还因为要被薛天守测试,得以让海缇给她做了检查。无论过程如何,她是实打实的受益人。
  穿过长长的走廊,大门一开,阳光照进来,空气变得都不一样了。
  段焉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自由的感觉只有失去了才知珍贵。
  女狱察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的命真好,是这个月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你可以走了。”
  女狱察不了解段焉的底细,不欲多说怕得罪她,毕竟,她待过的审讯室的监控数据全都消失不见了。
  段焉听到女狱察的话心里一凛,才知自己在地狱走了一遭。
  她首先想到的是,回去后,她要好好工作,以最快的速度把外情所的天外文字破解了。再加上,她以后不会再见楼克,这样,薛天守不会再动想除掉她的念头了吧。
  上一次她感受到他的杀意是被踩手那次,然后就是这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与上次有些不同,上一次不管她说不说话,说什么,他都全程压抑着怒火。段焉相信,如果他压不住,她就要交待在英山公馆了。
  这一次,明明开始与中间都好好的,她甚至还主动提出以她来说服楼克让楼克妥协的提议,却不知为什么,薛天守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变脸,又一次让她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
  但有惊无险,被关了三天,她被放了出来。
  想来薛天守成功了,楼克也同样被迫地放弃了她。忽然有些想他,但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见了会更伤心难过,会不甘心,会觉得遗憾。
  段焉回到住处,果然对门已空,楼克搬走了。
  段焉走过去,里面连楼克生活过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一点念想都不给人留。
  从这天开始,段焉把全部的精力与注意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米教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慈爱了。
  这样过了七八天,楼克主动找了来。
  段焉说:“我答应了你哥,不再与你见面。”
  楼克苦笑:“没关系的,我今天过来他知道的。”
  段焉抬头,听楼克说:“我跟天哥说,我想要与你当面,正式地分个手,有始有终。”
  段焉笑笑:“你又答应了他什么?”
  楼克也笑,还是苦的:“我答应了他又一场相亲。你会怪我吗?在你还被关着的时候,我去相了亲。”
  “你不去,我可能就出不来了。”
  “虽是为了救你,但我确实是在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去相了亲。”
  “我没怪你,你也不要这样想。”
  接下来就是沉默,终于,楼克问了他最关心的:“没受伤吧,有没有被吓到?”
  段焉摇头。
  楼克:“你不要怪天哥,他小时候过得很惨,比你还惨。”
  段焉从来不知出身于尊族的薛天守,小时候怎么会比她还惨。
  “他在帝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被人当成英雄,他还是唯一仅存的异能者,他有什么可惨的。”
  楼克摇头:“就是惨在异能上。”
  楼克把薛天守被关在实验室里,被用各种方法消解异能的事与段焉说了。
  在段焉的惊讶中,楼克又说:“天哥的妈妈是在那之后过世的。伊阿代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她是慈善家,平权者,她为弱者发声,她还为末等族争取过权益。”
  段焉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那是段被刻意尘封的历史,段焉不知道也不奇怪。
  楼克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伊阿代女士最后的死因与末等族有关,所以天哥才会对末等族有那么大的成见,他并不是针对你。”
  楼克还在为他的天哥说好话,段焉却忽然有些羡慕他的单纯,这样挺好,有人护着,愿他能永远保有这份纯真。
  楼克不能告诉段焉,那个害死天哥妈妈的末等族就是她的妈妈。他希望段焉永远不知道,永远不要掺和到这种事情中。
  就这样,楼克与段焉做了正式的告别。虽不舍但没有办法,圣陨帝国的星律一向都是丝毫不差地、严格地被执行着。
  不仅他们这一对没有机会再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再有末等族与其他三族通婚的情况发生,这就是庞大的圣陨帝国高速良性运转的根基,它神圣的星律。
  只是楼克没有想到,在他与段焉最后一次见面后不久,他没有告诉段焉的一些真相,被少帝全部道破。
  “您不该出现在这里。”段焉对出现在她家中的少帝说道。
  荪江尔图道:“我小时候也住过中南区。”
  段焉:“您误会了,我不是怕您不适应,是怕您给我引来我不敢惹的人。”
  荪江尔图脸一肃:“你这话就不该说,显示你知道得太多。”
  段焉叹口气:“您是忘了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来找我的吗,您要利用我去对付谁,不是明牌吗。我也跟您明说,那人我惹不起。”
  “他最多只知道我来过这,这屋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知道。不用怕。”
  荪江尔图又道:“我少年时期,还不是少帝时,与上将的关系没有这么僵,我很崇拜他。有一次我去英山公馆,在房门外看见了你。”
  他说到这里看向段焉,果然获得了段焉的关注。
  他接着说:“我看见他在踩你的手。我当时都替你疼得慌。”
  “后来每每想起这一幕,我都觉得不普通。我就去查,还真被我查到了。你一不是他的敌人,就算是敌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就不好奇,他当时为什么那样对你吗?”
  段焉在犹豫,她有种预感,少帝要说的事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她不见得想知道。
  但他既然来了,不说清楚,在她心里永远是个事。
  于是段焉:“为什么?”
  少帝像楼克一样,把薛天守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与楼克说的差不多。只是他话锋一转,说到了段焉的妈妈。
  “你的母亲与伊阿代认识,虽然两个人族阶不同,但伊阿代一向标榜自己讲究公平,爱护弱者的一面。你母亲一开始很感激敬重她,后来她发现,一切都是伪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