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段焉一点一点地放着吊钩绳,一点点地朝着薛天守那里凑近。只要她在薛天守脱,。钩之前,把备用绳索抛给他,他就能脱离危险。
  段焉终于蹭了过去,薛天守看向她,用一只手冲她打着手势,指挥着她。
  他的方案与段焉想得一样,她把备用绳索递向薛天守。
  就在这时,薛天守自己的吊钩松了一块,他没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他调整好,第二次向段焉伸出手去,但这次段焉没动,她紧紧地把备用绳索攥在手里,一动不动。
  薛天守把目光从绳索上移到她脸上。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电光石火间,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决斗,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意。
  第21章 第21章有我在,你哪都去不了……
  段焉的杀意来自之前薛天守说的那番话。
  如果他人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她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被他卡脖子离不开圣陨的事?
  薛天守呈现出了杀意是因为,他意识到段焉在想什么,她想要他的命。至少在这一刻,她认认真真地想过。
  薛天守从来没觉过自己这么可笑过,他还以为一个多月的倾心教授,融洽相处,她与他一样是能感受到这种改变的。
  不想xima基因是真强大,薛天守再一次意识到下等种的卑劣与狠毒。
  他告诫自己,想要治服这样的,你得比她还狠才行。
  杀意转变成恨意,他怎么会舍得她死。
  他要把这个狠毒的人压在身下,看她哭泣,听她求饶……
  薛天守扭曲的玉望,深藏的劣根性被完全地激发出来。
  他收敛着情绪,两人之间的惊心动魄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往段焉的方向又进一步,如常地,坚定地朝她伸出手来。
  几乎是同时,薛天守那边的吊钩彻底脱落,他的引力服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救了他一下,没有立时把他抛出去。
  但也只有两秒。段焉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她奋力一蹬,拉住了薛天守。这时的薛天守已开始向下坠落,她也感受到了薛天守的处境。
  星外初层的摧毁能力竟如此强大,强大到段焉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她没有任这种感觉扩大,她战胜着恐惧,死死地拉着薛天守没有松开。薛天守抬头,需要仰望才能看到她,看清当下的情况。
  她在坚持,在努力把备用钩索挂到他身上。
  薛天守没有坐以待毙,他的力量超乎常人,他用尽全力,手臂与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终于反手抓住了她。
  之后就是一气呵成,一递一握,快速挂索。段焉启动吊钩,两个人被拉了回去。
  段焉与薛天守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需要马上撤回到飞速仪上。
  在这里连走路都要费上十倍的力气,他们好不容易穿过只剩下半截身的机甲舰,来到连接处。却发现,因为刚才自爆的巨大震动,连接口脱落了。
  脱离了控制的飞速仪,像这具机甲舰一样,漂浮着。
  现在它还很悠闲,没有飘远,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如果越离越远,他们就暂时回不去了,等待救援需要时间,现在情况不明,并不能排除机甲舰再次自曝的可能。
  甚至薛天守觉得,以他对这具机甲的短暂了解,其程序的设立者极端又偏激,无法预估之后的走向。
  薛天守的感觉是对的,就在他试图打开飞速仪的脑链时,自曝又开始了。
  他的引力服被飞溅的机甲残身划破,划得很深,引力服不仅无法复原,他的腹部也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看着同样被冲击出去的段焉,躺在离他不远的一角。他把手捂在伤口上,再一抬头,段焉已坐了起来,看样子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对比自己,明显她更幸运。两次自曝都没事,而他一次差点死了,一次快要死了。
  他从来不信那些神神乎乎的相生相克,但也在想,如果换个人跟他上来,结果会不会不至如此。
  薛天守查看过了,他的伤口虽深,但一时不会致命,引力服的问题才是大问题。
  他记录着时间,以现在内塌的程度与速度,最多坚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救援到不了,他唯一能做的自救是尽快连通飞速仪,指挥着它重新与机甲舰连接,他们才能逃脱。
  段焉终于一点点地挪了过来,查看薛天守的情况。
  很快她发现,薛天守怎么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他不是很强的吗,强出宇宙的那种强,到底是谁保护谁啊,谁拖谁的后腿。
  段焉一闪而过想他死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她做不到见死不救,任一条生命在她面前陨落。她研究文明,搞科研,就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好,虽她自己在圣陨活得并不好,也不曾动摇她的追求。
  薛天守皱眉,不是因为伤口,而是他好像在段焉的眼中看到了嫌弃。这可真是新鲜又新奇。
  段焉蹲下来,从急救包里拿出止血带,一边给薛天守包扎,一边问:“你有预案的吧,接下来怎么办?”
  薛天守刚被划破时都没怎么疼,被段焉粗糙的包扎手法弄得,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眉头皱得更深:“没有,只能在救援赶到之前,想办法把飞速仪弄回来。”
  段焉停手抬头:“弄不回来呢?”
  她怎会不知,比起这道暂时不致死的伤口,薛天守引力服的问题更紧迫。
  “那就麻烦你把这个解开,把我推出去,不要让他们带回我的尸体。”说着,他透过被爆开的残甲缺口看着外面,“很美很安静,很好的归宿不是吗?”
  段焉没理,看眼时间问:“你的引力服能坚持多久?”
  薛天守如实告之:“最多二十分钟。”
  段焉:“那你还不赶紧接通脑链。”尽说些废话,当然后半句段焉没有说出来。
  薛天守早就按下左臂引力服上的按钮,开始试着接通,但飞速仪一直不给反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距离远了点,信号不稳定。
  在初层,眼里看到的距离是有欺骗性的。同理,飞速仪离机甲舰可能并不是他们看到的距离。
  时间的流逝在这种时刻显得尤其快,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了,薛天守的呼吸变得短促。他伤口的情况也不好,还是深了些,止血带已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段焉开始实施她早就想好的方案,她扯下引力服上的通管,放到薛天守的面罩下,薛天守缓缓地睁开了眼。
  看清段焉在做什么,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晕
  过去了。
  二十分钟极限时间内,他没有唤回飞速仪,他伤口感觉也不好,流了很多的血,这让他感到眩晕无力。
  缺氧与眩晕叠加在一起,他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是段焉把她的氧气输送给他,他才醒过来的。
  两个人并排着坐在一处,等待着救援。他们心里都做过计算,共用一个引力服,需要多长时间会耗尽里面的氧气。差不多能刚刚等到救援,前提是救援能及时到达,不出一丁点意外。
  可他们今天见识到了太多的意外,已快觉得这是常态。
  看着星外初层的奇幻美景,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薛天守想到了过去。
  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他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能者的黑羽没有出现,他的初判为正常人。
  是的,那个时候,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已开始尖锐,占大多数的普通人,不再把没有黑羽的新生儿登记为“普通”,而是特意强调了“正常”。
  只正常了三天的薛天守,出院的第二天,脖子下面,还不分明的锁骨位置上赫然出现了黑羽。
  就算是现在的薛天守,也不知道母亲是在何种心境下做出的决定。
  她首先隐瞒了他异能者的身份,然后像疯了一样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的工作就是研发消除异能者异能的消解剂,因为她知道如果让别人先研制出来,她与自己会很被动。
  因为不能让人发现他的黑羽,他总是被关在家里,没有同伴没有朋友。
  他记不住三岁那年的很多事,但唯独记得,那一天,母亲回到家中,近乎癫狂地把他拉到身边,拿出一管东西,告诉他别害怕,只要打了以后就没事了。
  那不是消解剂,那是能帮他抵消消解剂的东西。
  因为是母亲一个人偷偷试验出来的,它没有名字。从那天开始,每天他都要被注射这个无名药液。母亲说,这个叫早期干预,只有在他这个年龄才可能成功。
  其实这个时候,消解剂已被他母亲研制了出来,但为了消解剂于他无用,两年以后,在他五岁的时候,他母亲才公开她的研制成果。而这时,消解剂对他已无效。
  两年的时间,他没有一天不打那个东西,而现在他看着母亲,把他没打完的药液全部销毁掉。
  也就在这时,他的异能开始显现。
  一直以来,母亲也在疑惑,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从他第一次显现黑羽开始,五年过去了,她都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