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边说边往楼梯走,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那人还蹲坐在那。
  “怎么?”竹听眠挑眉问他,“还不快快跟上,你腿麻了?”
  “你都知道也不晓得来拉一下。”李长青仰头说。
  竹听眠笑得更愉悦了,走过去朝他伸出手,“没有我你可怎么办?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李长青朝她手上轻轻一搭,也没敢用力,自个儿站了起来。
  他还是笑,问:“今天煮了醪糟汤圆,记得你爱吃,来一碗?”
  竹听眠朗声说:“我要吃两碗!”
  她倒是说得雄心壮志,其实半碗下肚就开始费劲,瞟了身边的人好几眼。
  李长青直接伸手把她面前的碗捞过来。
  “既然你这么饿,那只好给你吃了。”竹听眠立刻说。
  李长青除了点头和笑,哪还有其它的办法。
  “是的是的,我这人真是太馋了。”他说。
  大家就笑他俩,又有贺念动说明过不要再问,所以谁也没有提起这三天的事情。
  李长青跟竹听眠说任大师差不多也该回家了,他工作室联系不上他,只好联系民宿,连贺念的手机都接到了几个电话。
  任空明此行收徒未果,嘴馋想买酒还吵了一大场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不想走主要是因为还存着收徒的心思。
  可是老头儿倔,小青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任大师也不愿直说,居然硬是编一个理由说因为没能买成酒,所以不愿走。
  有时候打破僵局就需要个由头,不如先把酒买回来。
  竹听眠说起这个意愿,曾经发生过的对话又再来了一遍。贺念想要拓宽民宿的经营项目,所以十分赞同,齐群表示赵老叔那的酒谁都不乐意给。
  “事在人为。”竹听眠提溜上空酒瓶,甩了甩,扫眼问,“走去试试呗?”
  杠子立刻响应,扯着齐群一同举手,李长青已经救下那个差点脱手甩飞出去的酒瓶。
  竹听眠差点碎了酒瓶,虽然事实如此,但她决定简单找茬。
  “你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竹听眠眯着眼问他,“忤逆皇上?”
  “陛下,主要是怕您受累。”李长青已经十分熟练。
  这两人一来一回地,有点不太顾及旁人,齐群的白眼都要飞到天上去,然后被杠子拽着跟过去。
  这条路李长青经常来,陈家和赵家比邻,他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
  根据往日经验来瞧,这两家于某种习惯上都保持着统一。
  比如陈家从不许李长青进门,比如赵家进去就得挨打。
  可今天路过居然瞧见陈小胖守在门外边。
  “你不上学吗?”李长青停下来问他。
  陈小胖小学在镇里念的,这会不赶早不逢晚的,也不是午休或者放学的时间。
  陈小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抬头喊了声“长青叔”,转脸看到竹听眠又叫了声“漂亮阿姨”。
  之后就埋下脑袋不再说话。
  齐群很不爽快,主动上前要称呼,慈爱地问:“你瞎了啊?”
  “去。”李长青推开他,蹲下来问陈小胖,“怎么了这是?不是让你有事打我电话吗?”
  “没事呢,”陈小胖被李长青衣服上的花纹吸引,朝前一步靠到他身上,用手指戳了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自家院子。
  他小声说:“外婆在凶妈妈。”
  竹听眠看向陈小胖身后紧闭的院门,倒也没听着什么骂人的话,就是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原地小蹦了一下。
  门里出来个皱着眉的老太太,原本就怒意充盈的脸在看到李长青之后变得雪上加霜。
  竹听眠估计着这位就是陈小胖的外婆。
  老太太倒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扯着孙子的胳膊把他拖回院子里,“一天天的不学好你。”
  具体是在骂谁就不太好说了。
  “奶奶您别扯他。”李长青伸着手站起来,想说点什么。
  可人家老太太丝毫不给机会,风风火火地关上了院门。
  李长青在外头站了好一会,竹听眠也没催他,就陪他等着,等他发完了呆,自己挠着脸笑笑。
  “我有时候挺讨嫌的。”他说。
  竹听眠晓得他是在缓和气氛,但也不愿意听这个,“别胡说八道。”
  “就是,”齐群插话,“你一直都挺讨嫌。”
  竹听眠没忍住看了齐群一眼,摇摇头,指着隔壁院子问李长青,“这就是赵老叔家了吧?”
  “是啊,”李长青人已经走过去敲门,回头灿烂地笑起来,高声预告,“接下来,即将为各位展示秋芒镇李长青的挨打场景!”
  他这就是存心逗老头了。
  “滚!”院里如此回应,中气十足。
  “老叔!”李长青仍在敲门,“你打开吧,不然我还得翻墙。”
  根据赵老叔的开门速度来判断,李长青这句话之前一定没少实践。
  老爷子手劲儿不小,把人打得脆响,“混球,非得上这给我添堵!”
  李长青人挨着打,脸上却乐着,避头闪脑地躲开几巴掌,好赖是把上了轮椅推手,把老爷子推去葡萄架子的阴凉下面。
  “啪!”赵老叔拍他的背。
  李长青问:“哎,你今天量血压没有,多少数字啊?”
  “嘭!”赵老叔砸他的腿。
  “人加医生可说了,你要是还贪嘴吃五花,就得加药量了!”
  赵老叔抄起桌边的芹菜砸李长青手臂上。
  “咔嗒!”
  李长青闷头挨着,“明天给你搞根大棒骨过来,孙叔肉厂里新杀了一批猪。”
  “滚啊!”赵老叔大喊。
  李长青自顾自地说:“今天给你把地刷一遍,来都来了。”
  明明只有两个人在移动,可动静真不小。
  不过也很快就安静下来。
  倒不是李长青说服了赵老叔,是因为老爷子看到了齐群。
  齐群始终没进院子,杠子拽他过来时也是不情不愿,一路上都在找借口想要离开,这会在门口不得不进来,表情就变得很精彩。
  像是有些近乡情怯。
  李长青注意到赵老叔的视线,立刻推着他的轮椅转向,制造了一场人为的对视。
  “他已经知道错啦,那会他才几岁,说话哪能中听?”
  赵老叔哼了一声,看向其他两人。牛大姐家里的杠子他认识,至于另一个。
  “谁啊这是?”
  “我是竹听眠。”竹听眠说。
  “白说,”赵老叔哼了一声,“来干嘛?”
  “跟您买酒。”竹听眠说。
  “不卖,出去。”赵老叔试图转动轮椅离开,可刹车被李长青踩住。
  赵老叔回头瞪他,他就笑,然后继续挨打。
  场面已经快要变得像欺负老人一样了。
  竹听眠观察着院子里那个葡萄架子,她不太了解水果的季节,但只看外貌,这几串葡萄还是有几分姿色t。
  “叔,您酿酒是用这个葡萄吗?”她问。
  赵老叔不肯回答,也晓得自己拼力气挣不过李长青,就揣着手做那,一副赌气的模样。
  “如果您是这样,那我就买不了酒了。”竹听眠忽然说。
  李长青看着她。
  “没人说卖你!”赵老叔说。
  “你得送我。”竹听眠说。
  李长青看了一眼赵老叔拐杖的位置。
  齐群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敢的?”
  谁知赵老叔真的被引起了注意力,“你是谁家的小丫头,你说来听听,我为什么送你。”
  “你打了他,”竹听眠指着李长青说,“就得送我酒。”
  在场没人能明白这个逻辑关系,但李长青知道竹听眠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他干脆侧身一步,先阻断赵老叔伸手拿拐杖的路径。
  老叔一眼就瞧明白这小子的心思,意味不明地哼一声,问竹听眠:“你是李长青什么人?”
  “我买了他家房子开民宿,”竹听眠说,“他现在给我跑腿,偶尔也当司机,很忙的。”
  “关我屁事。”赵老叔说。
  “你打了他,他万一伤了哪,之后怎么给我跑腿?”竹听眠问,“又怎么去上课做题,怎么考试回大学?”
  “他做什么关我——”赵老叔极其不爽地说,随即话音一顿,眼睛瞪大,“回什么学?”
  “大学。”竹听眠笑眯眯的。
  赵老叔迅速看向李长青,“真的?”
  李长青笑了笑说,“真的,这不还没谱,刚刚报名没多久,没考呢,就没跟您说。”
  “打伤了他的手,开不了车,做不了题,”竹听眠夸张地说,“真的是很可怜。”
  赵老叔眉头一紧,视线随之滑到李长青手上。
  “没事儿!”李长青朝他甩甩手,“我结实着呢。”
  赵老叔又看向竹听眠。
  “叔,这个能吃吗?”她指着架子上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