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风一吹,蜜甜清香就往有心人身上扑。
  李长青抛到第五枚硬币才落进那个台子,他立刻双手合掌许愿。
  竹听眠抱着树叶看他,看见许愿树上的红布在他身上留下一闪一闪的影子。
  “长青啊,怎么还迷信呢?”她问。
  李长青还没睁开眼,回答说:“以前也不迷信。”
  以前过得不轻松,但知道可以做些什么,所以苦点累点,也知道事在人为。
  “现在怎么信了?”竹听眠掂了掂手里的叶子。
  “因为看到了你不开心的样子。”李长青说。
  竹听眠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种被阳光晒懵了的感觉。
  第29章 莽莽
  竹听眠揽着叶片的手臂不自觉地收了一下, 她听见摩擦声,窸窸窣窣,轻轻巧巧, 被秋末的太阳烤得又薄又脆, 直往耳朵里滚。
  绒毛一样, 勾扯得血管和神经都有些发痒。
  “李长青, 你简直有些天赋异禀了。”竹听眠由衷地说。
  “你还没问我许了什么愿呢。”李长青十分自然地从她手里接下那袋叶子。
  两人一同转身往齐群他们那边走, 竹听眠说:“愿望不兴讲出来。”
  “每个地方不一样呢。”李长青歪了歪脑袋, 像是非得听她问。
  竹听眠就问:“请问你许了什么愿?”
  几步路的时间,两人已经融入部队, 杠子和齐群在前头挥舞着渔网捞叶子, 贺念在后头疲惫于行,显得像个不够专业的保镖。
  前后都有同伴的感觉往往令人安心,李长青也变得大胆, 他说:“你再问一遍。”
  “请问李先生的愿望是什么呀?”竹听眠也好心情地惯着他。
  “我不告诉你。”李长青难得恶作剧成功一次,笑得越发灿烂。说话时特意微微弯腰, 笑容像是阳光下的麦浪, 柔和却富有生命力。
  很容易让人陷进去, 也很容易让人真的不再加以追究。
  可是他这样晃着脑袋逗人,真的很像藏不住骄傲的小狗, 一边跺着爪子,一边甩着尾巴,自得自满地,哪怕只是风卷着一片叶子路过, 他也会认真闻闻嗅嗅,然后又欢天喜地起来。
  到这种时候,竹听眠应该付之一笑, 而后专心欣赏在秋阳尾巴里绽放笑容的英俊帅脸。
  可她偏不。
  “长青啊,你谈过恋爱没?”竹听眠问。
  李长青果然收敛笑容,立马变得严肃,“没有,一次都没有,大家都知道的。”
  “也是,”竹听眠瞥了他一眼,“就和人告过白,结果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李长青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一种情况,他都能读懂竹听眠的表情,甚至能够不科学但是清晰地感受她的心情。
  偏偏感情这事儿又是重中之重。
  告白过,没接着聊后续,但是对方突然提起自己的初恋是什么意思?
  李长青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小心谨慎地问:“你是……觉得我不忠贞吗?”
  “我是,我,”竹听眠被这两个字砸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怎么从中华词库里挑出这两个字的?
  “我知道。”李长青正色回答。
  “我这么告诉你吧,你没法拦住过去的我对吧,年轻的时候谁还没喜欢过人,当然我知道我这样讲你多半会觉得我在找借口,但是当年的喜欢和现在的喜欢不一样,而且,我没有说认不出来啊,她现在要是在我面前,我也能认出来,但我知道我喜欢你。”
  他以为自己说得坦坦荡荡,也应当饱含底气,可是很快就发觉出不对劲。
  竹听眠多听一句,嘴角的笑容就变深一点,听到最后,这个笑容已经变得有点吓人。
  认得出来是吧?
  不喜欢她了是吧?
  竹听眠微笑,而且沉默。
  李长青无措起来,病急乱投医,居然胆大包天起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连续语出惊人,竹听眠再次停下脚步。
  “我是吃醋吗?我是吃醋吗!”
  天知道这祖宗为什么要问这么大声,又是为什么要问两遍。
  李长青吸了一口气,就不敢再大口把它放出来,憋着气,也憋着话,生怕自己又说错一个标点符号。
  竹听眠看他这样简直要被气笑,一偏头,看见因为他俩紧急制动而被迫刹车的贺念。
  贺念当真无心偷听,可这俩旁若无人,贺念又刚好长了耳朵,又正好母语是中文,正好以前上学时阅读理解还不错。
  可是阅读理解没有教过要如何化解尴尬,所以他只好捂着耳朵从他们身边路过。
  这还算比较有眼力见的。
  对比之下齐群就显得尤为清澈。
  他在前头大声询问:“什么醋!今晚吃饺子吗?我要芹菜牛肉的!”
  还挑了个贵的。
  竹听眠才积起来的力气笑两声都散完了。
  “你下次还是不要再和别人告白比较好。”她建议。
  怎么能这样加以污蔑?
  李长青感到略有不快,所以立刻还嘴,“哪来的别人?”
  “我哪知道你,见一个爱一个。”竹听眠察觉到自己又开始了幼稚的赌气行为,但依然这么说了出来。
  于是李长青也被传染,开始赌气,并且试图通过加重脚步的方式表达出来,可惜收效甚微,到头还把自己逗笑。
  他自己乐出来,迅速瞥了眼竹听眠,又迅速说:“我喜欢你。”
  竹听眠已经发现这人在度过了艰难的开头时期之后,说话也越来越大胆。
  谁知道他干什么突然又讲一遍,讲完又自己乐起来。
  竹听眠忍不住跟他一起笑起来,“李长青,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
  “我不知道,”李长青对着怀里那堆叶子笑,“我和你待一起就很高兴,哪怕只是这么走走路,就是很高兴。”
  顿了顿,他认真补充:“竹听眠,你真的很厉害。”
  竹听眠说厉害的人是他,又问:“你这么夸我,显得像是有事需要我帮忙。”
  李长青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你上当么?”
  “什么事啊?”竹听眠戳了戳他手臂,“你居然心机如此深沉。”
  “明天下午,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吗?”李长青问完,又很快补充,“去奶场,我好朋友生孩子了。”
  “长青啊,”竹听眠立刻背着手,语气也变得沧桑,“朋友都生孩子了,你连个对象都没有。”
  李长青立刻说:“你自己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呀。”竹听眠光明磊落地说,抿着笑往前走。
  山风一吹一荡,时而拂开树影。她太白了些,行走于林荫之间,偶尔被阳光照到脸,就会出现一片片流动的金箔。
  老天本就该这么偏爱她。
  李长青瞧得有些挪不开眼,恍着神跟人在栈道上走了一会,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又没戴帽子。”
  “你简直是秋芒镇帽子小队长。”
  “什么时候取掉的呀?”李长青很坚持。
  竹听眠却认真地奇怪起来,“你到底为什么总监督我戴帽子。”
  这还能有为t什么。
  “你很白啊,”李长青说,“而且,你……”
  说话期间,他的目光划过她的脸,无疑是很漂亮的一张脸,从李长青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小巧薄腻的耳垂,藏在发丝之间,也是白白一片。
  李长青已经觉得自己不对劲,急急撤回目光,重新看向她的脸,也忍不住看向她的嘴。
  同时,有原有因的热意从他身子里烧腾起来,让他感到喉咙发干。
  “你很白。”
  最终,李长青无力地又说了一遍。
  竹听眠立刻说没有听到有效理由,所以她不戴帽子。
  李长青叹了口气。
  几人在栈道上走了个来回,心情也因为身在大自然里而舒展。
  景区之内自成吃住体系,还专门开了片户外烧烤区域,目前虽说是淡季,但也有稀疏几个游客,自驾来的,食材也是自带,几个大哥带着几个姐姐正喝着啤酒等碳烧热。
  竹听眠觉得新奇,其实拢共也没瞧几眼,但李长青就觉得必须安排到位。
  来都来了。
  “人店家只提供桌子和碳,”贺念理性表达否决,“这会子都下午四点了,上哪找肉去?”
  要是早些时候,烧烤区这里肯定是备着肉的,但既然游客变少,囤食材显然就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贺念像是离了民宿就活不了,一顿劝说,整体已经呈现出焦虑的感觉,直到竹听眠调出手机后台的民宿收入数据给他捧着看才稍微平静了些。
  但贺念还是不明白,“哪来的肉,山里猎去吗?”
  这种时候,那个家里开肉铺的朋友立刻发挥作用。
  不出两个小时,孙明就带着腌好的肉过来了,同行的还有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