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陈兰就跟着婆婆一同笑。
  再说回李长青这边。
  他最近忙得要命,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好好巩固感情基础,三天里只能见一次,个把小时就得往家赶,上完课得做题,做完题还要去做任空明布置的作业。
  他的人生在即将迈入二十五岁时重新忙碌起来,这挺好,未来清晰可见,而且很有奔头。
  也不好。
  因为他发现自己很想竹听眠,不太好控制。
  当然了,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依然没有名头,但是这种关键时期,李长青没能多多出现在她眼前,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当下不仅不再记挂竹听眠没有同他说早安这件事儿,更是已经开始规划七月之后要如何全天黏在人身边。
  这些想法光是起了个头,李长青已经满面春风,笑容难平,但是勾起的唇很快压下。
  因为他看见竹听眠被一个活物拦住。
  “我真觉得没什么好讲,”竹听眠试图绕开人,同时说,“你也别再劝。”
  “眠眠,还是好好地聊一聊。”竹辞忧横身一步想要拦住他,接着撞到了一堵人。
  李长青脸色十分不好,阴沉沉地盯着他,“你又是要干嘛?”
  “什么味道?”竹听眠伸手去翻李长青手里的篮子,“烙饼?”
  她已经要伸手去拿,“什么馅儿的?”
  李长青这边还在对竹辞忧释放目光压迫,手还得顾着竹听眠这个祖宗别被烫着。
  他一边盯着人,一边轻轻捏住竹听眠的腕子,解释说:“才从灶炉里扒出来的,我一路赶着过来,里头还是烫。”
  竹听眠也听劝,没再要拿,却还是执着,又问一遍:“什么馅儿?”
  “西葫芦肉沫的,”李长青注视着竹辞忧,紧着眉,抿着嘴,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捏着竹听眠的手腕去找自己带来的筷子。
  竹辞忧低头瞧了一眼他俩这个姿势,眉头往中间靠了靠,没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中午的原因,竹听眠也不挑,拿出筷子夹起来就吃。
  李长青只顾得上用目光警告人,偏头再次提醒小心烫。
  竹听眠也没应声,等她正经吃了几口,李长青才反应过来,你这俩人不是在门口对峙呢么?
  他可是看见了,竹辞忧拦着人不许走。
  “就……”竹辞忧说,“能不能先进去?”
  李长青没开口,竹听眠嚼着嘴里的东西摇头,居然还有夹着饼就要这么离开的意图,脚步已经往旁边挪了挪。
  竹辞忧又想拦,“眠——”
  “哎!”李长青大声阻止,“别这么叫她。”
  竹辞忧闷声看向他,表情并不美妙。
  三个人在民宿门前站出一个稳定的三角状态,院门被王天拉开,他看见李长青立马打招呼:“长青哥!”
  “嗯。”李长青顺着话往里头瞥一眼,却意外地看见院子里放了几个行李箱,箱子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简单却仪态傲慢的妇人。
  她双手轻合于腹前,正面色复杂地看向他们这边,像是在等待什么。
  随着院门打开,竹辞忧也往里看过去,再转回脸来,同样神色复杂。
  李长青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
  “李长青,”竹听眠喊他。
  “哎,”李长青应着声,低头在篮子里翻矿泉水。
  “我不喝水,”竹听眠按住他的手,吩咐说,“带上你的烙饼跟我走。”
  竹辞忧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这次同行的还有他母亲,也就是竹听眠的养母。
  王天来得晚,所以对传闻听得断断续续,没太深入了解这段故事。
  今天但凡是齐群或是杠子在这里,指定得把这母子俩赶走。
  王天有点懵,拿不准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贺念倒还算得上比较稳,他最近迷恋上了穿中式改良衫,这会拢着个手,悄默声地靠到竹辞忧旁边,同他一起看那两道离开巷子的身影。
  “他俩早好上了,你真得注意点自己的称呼,就算是妹妹,也别叫那么亲密,长青可听不得。”
  贺念先如此说,见竹辞忧没反应,又用手肘撞了撞他,“哎,你今儿过来,开的宾利啊。”
  话外之音已经响彻整条巷子。
  “那是我妈的车,”竹辞忧无语地凝视他,“你们拿走一辆还不够?”
  “什么拿不拿的,那是你自己给的,而且,朝我撒什么气啊?”贺念倒也不怵这个人,乐呵呵地继续去看李长青和竹听眠离开的位置。
  两人已经走出去很长一段路,附近半条街都在敲敲打打,记月巷虽然不挨着小镇的中心商业区,但地势不错,而且被列入小镇发展规划之中,许多商铺和办公地点都要挪到这。
  老地方整修是这个样子的,这边修一修,人和机构搬到这边,然后那边再平地起楼,慢慢地,整个地方都能越来越新。
  李长青听到附近要多出许多人的时候还蛮高兴,人一多,热闹起来,也不会显得记月巷很偏僻,李长青也用不着总是担心竹听眠的安全问题。
  但总归还是灰,他捂着篮子,一下又一下地瞄着身t边的人。
  竹听眠的食欲就维持了刚才那么一小会,现在走出巷子,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抬着手,也不管路上灰不灰。
  李长青是知道她和竹家那些恩怨的,其中就包括她的养母曾经在嫉恨之下说出口的那些伤人言论。
  而且,竹听眠的所有成果如今都被她养母攥在手里。
  李长青当然相信竹听眠有能力夺回来,但同时也明白,竹听眠其实每一次处理关于她的,过去的那些事儿,都很费劲。
  就比如上次她舅舅和舅妈过来,明面上瞧着她是轻飘飘地打了个漂亮的仗,但李长青知道这个人之后在屋子里躲了好几天,又哭过许多场。
  他不知道这位养母现在过来是要做什么。
  但看得出来竹听眠并不想和她说话,那就是也不想聊他们,所以李长青把篮子换到另一边手,离竹听眠挨得近了些。
  同时指了个地方给她瞧。
  “你看,派出所就是搬来这里。”
  竹听眠偏头看他。
  很多时候,她都会惊讶于这个人心细的程度。
  他明显看出她在不适,是说不定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因后果,所以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一句话。
  可是人能躲多久呢?
  竹听眠缓缓收回视线,垂着眼继续往前走。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和竹家到此为止,和舅舅一样,不要再见,也互相恨着。
  但竹辞忧就这样带着他母亲出现,说:“妈妈想和你聊聊,她最近想了很多。”
  想了很多。
  竹听眠简直觉得好笑,因为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讲“已经认识到错误”一样。
  她不明白,在这种即将尘埃落定之时,才姗姗来迟的温度有什么意义,也不想去面对。
  这才拉了李长青出来,听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找话聊。
  “李长青,”竹听眠走着走着,偏身子去撞了撞他,“你觉得竹辞忧这个人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他。
  看到小青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很快皱出痕迹,又慢慢舒展。
  没想到他居然先说了比较公道的话。
  “之前查真相的时候竹辞忧帮过我很多,”李长青在描述事实的时候从不因为私心偏颇哪方,“虽然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也的的确确帮了我很多。”
  竹听眠看向他,眼底漫开一片笑意。
  她就喜欢李长青正直真诚的这个劲儿。
  干干净净,尤其讨人喜欢。
  “但是吧,我反正不喜欢他,”李长青迅速地看了竹听眠一眼,然后摸了摸鼻子。
  他有太多不擅长的事,比如给人上眼药,所以会下意识地出现这种小动作。
  竹听眠已经能够读懂李长青,而且期待起他接下来要搞什么小把戏。
  “就是,反正,”李长青扬了扬下巴,“他反正不是真的关心你。”
  他措词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竹听眠没接话,笑得越来越明显,就这样看着他。
  李长青又瞄了她一眼,继续告状,“当时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是逼着你跟他回去么?”
  竹听眠不喜欢口腹蜜剑的人,李长青知道这个,所以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表现过头,以至于说一句话,就要用问号结尾,如此就能从她的声调中得到信号。
  听她轻快地应了一声,李长青才继续说:“那会太阳可大,你站在车子外面和他说话,帽子也没戴,就这么晒着,他居然就能忍心这么瞧着,你记得吧?”
  这个画面在李长青心里头憋了很久,可算是让他找到机会说出口。
  也及时表达不满。
  竹听眠也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于是李长青就更加有底气。
  他说:“真疼爱你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在太阳下面晒着,他自己坐在阴凉处呢?所以他肯定没有那么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