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竹听眠一直都很安静,也知道心虚,于是认真而且科学地说:“我可能是快要来姨妈,所以激素不稳定,情绪也不稳定。”
  李长青并不接受这个说法,看她一眼。
  竹听眠被她看得不自在,晃了晃他的手,“快点说没事了。”
  她又没有真的踹过去。
  李长青尚处于心有余悸,觉得这事儿一定得说清楚,“而且,那房三身上带着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罗丝没按住人呢?”
  他想了想,又气闷道:“那一屋子人都没用,真的是。”
  是非是非,凡有是,必有非。
  竹听眠原本的几分心虚在短短的时间内转化为恼火。
  她知道自己冲动,也知道如果差点冲动会造成的后果,但这份冲动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师出有名。
  她现在想要一个拥抱和理解,一点都不想听李长青的担心。
  因为她明白他会有多担心。
  她甚至不愿意吵架。
  但理论上,竹听眠知道自己但凡再听几句,立刻就会发大火,所以她出于善意,决定先声警告。
  她停下脚步,严肃地说:“李长青,你继续怪罪我会让我很寒心,我能听别人那样说你爹?那我成什么人了?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我说难听的话。”
  “那你要是因为我老爸受伤,我成什么了呢?”李长青问,然后也有些恼,“难听话我也听过,别拿这个唬我。”
  “是吗?”竹听眠瞪他,眼里已经有了决然的神情,昭示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好好讲话,那就谁都别好过。
  “你知道我不能看见你受伤。”李长青还是说。
  两人怒视而对,谁也不肯低头,互相都觉得这是原则问题。
  李长青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竹听眠敢在这个时候说分手,他就敢在集市口亲她!
  竹听眠当然也感受到李长青眼里那种决然,她开始用力甩动被牵着的手。
  “你松手!”
  “我不。”李长青闷声说。
  两个人赌气地在原地甩了半天手臂。
  最后竹听眠真的怒极,开始说不中听的话。
  她大声警告:“我对象马上要回来了,让他看见不好!”
  话出口,自己先愣住,这未免太离谱。
  “我不fe……”李长硬是把韵母咽了回去,呆呆地问,“你还有哪个对象?”
  “你管我!”竹听眠无论如何不肯输掉气势,强词夺理,“我就是有,我外头百八十个对象,不会念叨我的那种!”
  居然要直接否认关系!
  李长青立刻反应过来这才是原则性问题,然后果断炸毛,“谁啊!你对象谁啊!”
  放狠话谁不会?
  他比她更大声,“你让他看!我就牵着你!”
  第54章 玫瑰
  要论秋芒镇的风云人物, 那还得是竹听眠和李长青。
  谁不知道他俩好得难舍难分,倒是新鲜看见他们当街拌嘴,这种热闹哪有不凑的道理。
  下午正是烤火犯盹的时候, 不如瞧瞧这对爱侣提提神。
  是以路人侧目的不少,临街商铺各家小工或老板已经抓好瓜子占据最佳观察点。
  李长青最先发现围观人数陡然上升,所以软了声,“我们回去说。”
  可竹听眠已经是离弦之箭, 哪里受得回来。
  更何况, 就这个等级的恼火,绝不是李长青轻飘飘一句建议可以哄得回来的。
  “要回去你回去, 我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李长青立刻问。
  “找我对象去!”竹听眠干脆沿用理由, 而且言之凿凿地说出来。
  “那你带我去。”李长青气闷地说。
  “不带,”竹听眠说,“你撒手。”
  “不松。”李长青坚持。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竹听眠已经明白放狠话没用,可心里那些恼火和委屈都真实不已,像是老式球形糖罐, 玻璃猝然破开个口子,里头那些圆滚滚的口香糖就落下来, 又弹起, 撞了墙, 再次冲回去,来来反反的速度越来越快。
  情绪立刻冲上顶点。
  她也不挣了, 慢慢垂下脑袋,自个儿叹了口气。
  李长青当然感受得到她慢慢地泄了力气,几乎是同时,他已经心疼得难以复加,当即要道歉。
  却听竹听眠说:“你凶我。”
  李长青原本完整的逻辑思维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了断档。
  她在说什么?
  谁凶谁?
  怎么还开始诽谤?
  这不耍赖吗?
  “我哪有凶你?”李长青气短而困惑地问。
  竹听眠凶巴巴地说:“就是有, 我说有就是有。”
  简直霸道。
  要不说情绪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呢。
  李长青的心情猛然拐弯,开车一样,反向扯急了,结果当场开始打转。
  他处于一种又气又爱又舍不得但的确又生气的状态。
  所以下定决心。
  李长青今天非要强硬一会,不然指不定还要听她说出什么话来。
  他闷不吭声,视线缓缓下移,认真考虑起把人直接抱回算了。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再耽误,赶不上晚饭,过了吃饭的时间,竹听眠晚上又会因为胃难受而哼哼唧唧。
  抱吧。
  李长青已经下定决心。
  竹听眠认定自己掌握了争吵技巧,正要当场巩固,冷不丁发现李长青没了声儿,而且定定的打量自己。
  她当下就明白过来。
  一个被窝里的人,总是存在某种心灵感应的。
  恰如此时。
  竹听眠立刻威胁:“你敢。”
  李长青看着她的眼睛,浑身已经展现出蓄势待发的状态。
  这是他很认真的表情了。
  竹听眠明白,形势已经很严峻。
  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男女授受不亲。”她说。
  就这样讲出了今天之内,第二句离谱的话。
  李长青收到的冲击不小,眨巴着眼,连生气和委屈都忘记,全靠本能问:“你说什么?谁和谁?你,竹听眠,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竹听眠不听,而且趁他愣神的时间大步往前走。
  李长青气得狠了,也要给她点颜色看,所以不再黏过去拉住人,就用最难看的脸色跟在她身后。
  然后一低头,瞧见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她的影子,所以他向左平移一步,继续赌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脸色都很精彩。
  王天已经听闻消息,早早赶回民宿,正要凑上来关心,猛地瞧见他们俩这状态,一时钉住脚,先和谁说话都不知道。
  竹听眠径直上楼,而且故意大声说:“王天,麻烦一会把今天的晚饭送给我!我今天一个人吃饭!”
  她说着上楼。
  王天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看向长青哥。
  李长青也说话,他面对面地喊王天。
  “王天!给我开间房!我,”他咬咬牙,同时狠了狠心,“我这两天都一个人住!”
  王天被他吼得耳鸣,晕头涨脑地顺着流程问:“那这个,打不打折啊?”
  问完自己沉默了两秒,已经要开始反思这个问题太不合理。
  毕竟,长青哥是谁啊,那是老板的男朋友啊。
  就听楼上已经关上的房间门又打开,然后竹听眠从二楼探出头来说:“给他打折!”
  “啊?”王天来回看着这两人。
  “给他打十五折!”竹听眠瞪着李长青说。
  “我给你付二十折!”李长青不愿被比下去,立马坐地起价。
  王天悻悻地跟过来说:“哥,这是大老板的账户。”
  众所周知,民宿目前所有现金流动都是走的竹听眠的账户,谁都知道这个。
  但不知怎的,王天还是想提醒一句。
  李长青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要住她隔壁。”
  “……”王天不理解,但还是点头。
  这份疑惑一直存到当晚贺念赶回民宿,王天立刻向他寻求答案。
  “他俩都不是一般人,哪能吵一般的架,”感情经验尚未空白的贺念熟练地分析,又断言,“自个儿能好,兴许明天就能好。”
  可到了第二天,两人还是剑拔弩张。
  他们面对面在堂屋吃早点,而且不说话,李长青要回家一趟,临走时顺手从柜子里拿出毯子批去竹听眠肩上,然后走出堂屋,大声和贺念报备。
  “贺念!”他说,“我要回去收拾屋子!而且还要商量以后上课的模式,搞不好要住校,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到时候可不是想要见就立马能见到的。”
  贺念木木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竹听眠。
  竹听眠正恶狠狠地把油条按进豆浆,非要淹死它。
  “啊……” 贺念只好回应,然后“嗯”了一声。
  李长青又说:“我的房间也不用收拾!我退房了会自己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