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言稚川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龙血丹滋润着她的躯体,就算被捅了对穿,想要恢复也在瞬息之间。
  江慈竹:“?!”
  湛玉节那张空茫的脸,终于有了情绪变化。
  何止是握剑的手,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似是遭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言稚川推开赵玉露,向她走来。
  她没有对言稚川设防,哪里能想到她握住自己的手猛地朝着身体捅了一剑!
  她这师妹是不是有病啊?!
  为了表演效果,言稚川没吃忘忧丹,她痛得面容扭曲。
  可在关键时刻,还等待着湛玉节来配合她的表演。
  可湛玉节如失魂魄,一动不动。
  言稚川只好自己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将串在剑上的身体抽了出来。她捂着伤口咳了一口血,抬眸凝视着湛玉节,学着她往常说话的语气,凛然间又藏着点无奈:“纵然你的母亲与魔修勾结,可养恩得还。你要为母报仇,天经地义,我不会怪你。”
  湛玉节:“……”
  她的眼睛充斥着血丝,手上沾着言稚川的血。
  血液逆冲,心底积攒的情绪在刹那间炸开。
  第48章 048
  一切发生得太快,江慈竹根本来不及阻止。
  等她回神时,言稚川已经往后退了几步,浑身鲜血淋漓。
  先前那魔修说赵平川违背与她们的盟约,其实是真的?赵平川跟魔修有合作,所以对地渊的道路了如指掌,所以她的女儿在地渊什么事都没有?
  言稚川发觉赵平川跟魔宗的渊源,选择斩草除根?而赵平川毕竟是湛玉节的母亲,湛玉节心神恍惚之下对言稚川出手?一方为大义、一方为私情,可各有缘由,谁都没法指摘。
  当务之急,还是抢救一下!
  江慈竹给了姜璇玑一个眼神,快速地掠到了言稚川和湛玉节之间,防止湛玉节再度做出过激的举措。她慌乱地看着如血池中捞出来的言稚川,问:“药呢?”
  言稚川拽着江慈竹的袖子,咳着血断断续续:“她们要、要取我师姐、师姐剑骨,杀人的是我,与我师姐无关。”
  “她们”?江慈竹视线控制不住往面色煞白的赵玉露身上落。
  到了这时候,言道友还要替湛玉节说话、替她着想吗?
  “言道友,你——”
  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如闪电般掠来。江慈竹还没做出反应,一旁摇摇欲坠的言稚川已经被人夺去,笼在了怀抱中。
  江慈竹定睛细看,发觉是湛玉节动手,瞳孔骤然一缩:“湛道友!住手!”
  湛玉节没理会江慈竹的呼声,宛如处在另一个世界中,对周遭的一切响动都置若罔闻。她从言稚川的身上摸到了药物,幸好药瓶上贴有标签。将凝血丹、回元丹一干治伤的灵丹取出喂给言稚川,她想了想,又找到忘忧丹。
  言稚川专门炼制这些药,想来是极为怕疼的。
  这一剑刺穿她的身躯,撕裂血肉,要如何经受?
  言稚川的确痛极,她的浑身都在打颤,强撑着说出那几句替湛玉节开脱的话。她的嘴唇翕动着,最想要的是忘忧丹。龙血丹滋润的身体,没那么容易死掉,止痛才是要紧事。好在湛玉节很上道,没用她浪费力气提醒,囫囵吞枣似的将药物服下,她才咳了咳,装作不经意间从乾坤囊中抖出一本名册来。
  湛玉节抱上言稚川就走。
  江慈竹眉头微蹙,眼神有异。她正打算追湛玉节,可实现被地上那名册招引,翻看一看,上头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不少用朱砂笔圈了起来做记号,备注“魔修”二字。
  “这是言道友找到的魔修名册?”江慈竹面色倏地一变,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凡人啊!壹103其久6吧貳1更多
  “先前那幼童便是言道友。”姜璇玑道。进去时婴儿在,出来时婴儿消失,却多了个言稚川。原本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那根本就不是寻常小孩,分明是言稚川早早地潜伏到了此处。她想做什么?计划因为她们的现身被破坏了吗?
  “走!”江慈竹道,她瞥了眼失魂落魄的赵玉露,扼住她的手腕将她一起带走。魔修虽然已经解决了,可有许多的谜团藏在心中,这人是赵平川之女,曾接受过天尊灌顶,也许能找到线索。
  瀛洲岛上。
  那热闹的街市楼观已经变了模样,就算原先盖得十分坚固,可没有阵法守御,哪里经得起浩荡法力的冲击,几乎全部都倒塌了。
  在废墟里的百姓撕心裂肺地哭嚎,而道人们来来往往,想尽办法将岛上的凡人带上云舟。住在岛上的凡民好搜寻,而那些被魔修带走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被玄门修士找到。
  至于海上,滔天的奔涌浪潮已经平息。
  海中的魔物被斩杀,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海域。
  九天之上,罡风凛冽,各色光芒流转,声势浩荡猛烈,但也没能持续太久。罗观音在瞧见魔修传来的撤退讯号时,只是朝着师无净嘲弄地笑了一声,一道震响过后,空中流芒四散,无边罡气荡开。再看场中,哪还有罗观音的身影?只剩下天际一道遁光。
  师无净眉头紧蹙着,她没有去追逐罗观音,想要杀死一个洞天同辈,没那么容易。不到真正的逼不得已,洞天其实很少去做生死相争。
  她的视线锁定了瀛洲岛,化作一道刀芒朝着那处一落。
  幸存的魔修已然从岛上退走,余下的玄门道人在收拾残局。
  瀛洲岛虽然不曾沉入海中,可也被打得破破烂烂,难以住人,原先定居在此处的人,都得被接回。
  最初的混乱过后,玄门道人行事井然有序。在过去也有因为种种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玄门都会尽一切可能帮助对方。如今瀛洲岛陷落,幸存的人也只需要依照旧制送入仙城中安置。人为星火,大小宗派,只要想增长自身势力的,都会乐意接手这一批人。
  可江慈竹拿着言稚川落下的名册跑了出来。
  她们对凡人不怎么设防,可若是凡人中混入魔修的眼线呢?
  然而江慈竹这一本名册无法说服所有玄门道友,因为簿上提到的凡民在云舟上,不管用什么法器,都无法查验出对方身上的魔气。
  “只是一本来历不明的名册,万一冤枉了他们呢?如此因果谁来承受?”
  “可上头有些原先的凡人,在灌顶后的的确确化作了魔修。”江慈竹急声道。
  “不必为难。”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清淡的嗓音传出,正是抵达瀛洲岛的师无净。她注视着数艘云舟,眸光闪烁片刻,一拂袖便将云舟送入自己辟出的小界中。旋即,又去找从地渊中出来的湛玉节、言稚川二人。
  九渊宗的洞天出手,各宗派道人哪里还会再争?
  魔修退却,岛民迁徙,瀛洲岛上的事也算告一段落。
  师无净带着一众道人跨越浩荡的海域,折回内陆,省去了不少时间。
  等抵达九渊宗后,言稚川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伤势并不致命,伤口中也没有剑气残余,只是看着疼而已。再说了,那一身的血也不是她的。
  言稚川自以为能活蹦乱跳了,可还是被摁在了榻上,动弹不得。
  至于看管她的人,自然就是面无表情的湛玉节了。
  “师姐,虽然离开瀛洲岛了,可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还有许多谜题呢,你难道不去听一听吗?”言稚川问。
  要是湛玉节朝着她笑一笑也好,但这冷若冰霜的模样,让她头皮发麻。
  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养伤,而是在坐牢。
  任务完成得那么完美,系统也没提湛玉节要堕魔,不是都很好吗?
  为什么师姐还是一副在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湛玉节垂眸凝视着言稚川,她的视线锐利,一寸寸地从言稚川身上扫过。她想问的有许多,可混乱的思绪难以理清,嘴唇翕动着,只吐出这带着茫然的三个字。
  “啊?”言稚川看着湛玉节。
  沉默了好一会儿,湛玉节才问:“她已穷途末路,你不必那样做。”师妹动手了也无妨,到时候她会担下所有谩骂和罪责。可为什么师妹要用她的手捅自己一剑?是想成全她的“孝”和“义”吗?
  言稚川听明白了,这是在埋怨她动手吗?她撇了撇嘴,摇头,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不。”没等湛玉节说话,她又说,“当初她被废去功体,可还不是修到了元婴,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她跟你已经撕破了脸皮,顶着母亲这样的名号,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污点就得擦去。
  她可是很尽职尽责的!
  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堕魔了,那她和九渊怎么办!
  言稚川揪住了湛玉节的袖子,诚恳道:“师姐,我不能让你背负‘弑母’或者是‘伤母’的罪孽。你一身清骨,怎么能因微不足道的旁人而有了污点。柳烟青不好,赵平川母女也不好,你不欠谁。赵平川必须死!你什么都不做,会有人怪你的。但如果是为了死掉的母亲一时激愤打伤我就不一样了,我原谅你,别人也不配说什么。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