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清晨的光从窗外洒进来,比任何一盏灯都要更加明亮。
  齐鸿越捏了捏眉间,收了平板,仰头靠在沙发垫上,短暂地休憩。
  易闪闪眨了眨眼,光在她的身上打出一层白绒绒的轮廓。
  她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身子窝在沙发里,神思恍惚,眼神却依旧明亮。
  卧室里传来响动,趿着拖鞋的脚步声一点点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过去,安静地等待着。
  走廊的拐角处出现了应愿的身影,她穿着棉质的家居服,头发散乱着,四肢松松垮垮,眼神迷蒙,目不斜视,直往洗手间走。
  齐鸿越和易闪闪默契地没有出声。
  待应愿进了洗手间,她俩忽地都站起了身。
  齐鸿越将平板扔向一边,抬脚向前走去。易闪闪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一些,抢先了她半步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齐鸿越低声道。
  你要干什么?易闪闪语调冷肃,反问回去。
  齐鸿越:她只是上厕所,她还没睡够。
  易闪闪:怎么,你要帮她上厕所吗?
  齐鸿越:
  齐鸿越:再过两小时,我会去一个自动化基地做市场调研,应愿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我现在需要问一下她,要不要一起去。
  易闪闪:在学校里让她给你打免费长工还不够,假期了也不放过。
  齐鸿越:
  两人站在了洗手间门前,一步远的距离。
  齐鸿越:我邀请她是因为她喜欢,如果是她不喜欢的,我不会因为自己需要陪伴,就浪费她的时间。
  易闪闪:我可没听说过她喜欢喝酒,昨晚不也陪着你,浪费时间又伤身吗?
  齐鸿越:
  易闪闪:是你把我拦下,让我等她醒了好好说几句话的。是你说她的不开心,可以由我来解决的。
  齐鸿越:
  大小姐坐沙发上想了一晚上,真没白想。
  嘴皮子利索多了,怼得齐鸿越一愣一愣的。
  两人沉默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斗争。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越是等待,便越觉得,这上厕所的时间实在是久。
  齐鸿越看了眼挂钟,都想敲门问问应愿,您还正常吗?
  终于,里面传来了水声。
  洗手台的水声,又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终止。
  门打开了,应愿的头发整齐了很多,她抬眼看向门外站着的两人,露出了一个很夸张的,震惊的表情。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她大声喊道。
  齐鸿越:
  易闪闪:
  啊,我应愿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整张脸都皱在一块,我是不是喝多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鸿越:
  易闪闪:
  齐鸿越叹出口气,递话道:咱俩昨晚确实喝的不少,你喝多了就睡下了。我想问一下你,今天要跟我去基地吗?
  应愿:啊这样啊
  她看着齐鸿越,没有看易闪闪。
  她拙劣的演技像是古早的样板戏。
  她努力地把注意力不往易闪闪身上放了,可她的耳朵还是背叛了她,在发丝间隐隐约约透出了鲜艳的红色。
  易闪闪目光晃动,望着应愿的侧脸,像望着一朵雾里面待开的花。
  我是易闪闪喉咙滑动,声音发涩,刚来的。
  齐鸿越震惊地看了过去。
  应愿的身体微微一颤,她还是那个侧面的角度,却忍不住短暂地,偷偷地挪移了一瞬目光。
  易闪闪提高了音调,语调听起来自如活泼,却又好似藏着一丝酸涩:
  你一晚上没回去又喝酒,我有点担心你啦。所以就早点过来看看。
  昨天真是辛苦你了,为了陪我去宴会折腾了一整天。今天和小姐妹的那个下午茶,会轻松很多,都是些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她们爱聊衣服包包和娱乐圈八卦,还挺好玩的。
  但如果你对这个实在没有兴趣,也可以不去啦~
  应愿终于转头看向易闪闪,目光里有显而易见的惊讶。
  易闪闪对上了应愿的视线,立刻绽放出了甜美的笑容,只是在笑的时候,眉间有一瞬间的轻蹙,让人莫名地心酸。
  她望着应愿,道:组长说的那个也好玩。你们俩的爱好的确是更相近,她喜欢的你基本都喜欢。
  闪闪
  应愿忍不住喃喃念出她的名字,下意识便想要去宽慰。
  易闪闪再添一把火,轻轻软软地道:我不想让你为难的,你也更不要说抱歉。假期嘛,当然要开开心心的。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在我家住了一天,我爸爸就想让你今天早上和我一起跟他吃早餐。
  易闪闪皱皱鼻子:跟他吃早餐很烦的,要听他说教,还要跟他汇报工作。这个苦我才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吃呢。
  应愿的脚尖往前去了一步:我
  齐鸿越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她盯着应愿,狠狠地盯着:打扰别人家人相处确实不太好,愿儿,你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吧,闪闪也就回来这么两天,跟朋友家人见面的时间不多的。
  易闪闪看向齐鸿越,皮笑肉不笑:是啊,时间不多,所以之前就和应愿说好了,要抓紧时间一块玩~
  齐鸿越:咱们暑假过了回学校,不天天在一块呢吗?
  易闪闪:
  齐鸿越把应愿的胳膊捏得死紧,捏到她疼,捏到她警醒:倒是去基地的机会不多,轻重缓急,应愿你可得想清楚了啊。
  齐鸿越就差直说真吵了,应愿一个激灵,目光终于从易闪闪的身上移开。
  那个她看着齐鸿越,我还是想去基地的。
  齐鸿越:诶,好。
  应愿用力点头:嗯,对。
  再看向易闪闪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了。
  互相把着胳膊,目光坚定的像是要入党。
  我们今天去基地!
  易闪闪:
  易闪闪抿着唇,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方才的好神色消失了,她盯着应愿,像一头猛兽盯着猎物一般,看了好一会儿。
  应愿往后缩了缩。
  易闪闪:如果这么好玩的话,我也
  齐鸿越及时截断了她的话:我只有带一个人的名额,不方便。
  对,不方便。应愿的脸发烫,闪闪,你忙自己的事情吧,你的那些关系都很重要,会对你的事业有影响。
  这明明是易闪闪之前亲口说出的理由,可当应愿重复了一遍用来拒绝她以后,易闪闪却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了。
  愤怒,痛苦,焦躁,酸楚全部都汇集在她的胸膛中,就像昨晚一样,不,比昨晚更甚。
  因为现在她面对的是清醒的应愿,是一个明明记得起一切却要装断片的应愿。她给了她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用最好的态度去退让,可应愿仍然没有选择她。
  易闪闪垂下了视线,深呼吸。
  在巨大的失败和挫折面前,她没有再任由自己的情绪暴走,因为这是她已经确定好的人生命题。
  拥有应愿,把应愿握在掌心里。
  为此,她可以忍耐,可以假装,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徐徐图之。
  好。再抬眼的时候,易闪闪是笑着的,那今天,就你们玩。
  她步伐舒缓地去拿了自己的包:再见啊应愿,微信随时联系。
  嗯好。这种客套的小请求,应愿赶紧应下。
  易闪闪离开了这间屋子,房门关上,砰的一声。
  良久,应愿和齐鸿越都没有再说话。
  她们好似打了一场艰难的胜仗,可谁都没有胜利的轻松和喜悦。
  应愿可以选择继续在家里休息,反正去基地只是躲避易闪闪的借口。
  但这间屋子已经快速地染上了易闪闪的气息,有关易闪闪的记忆好像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应愿睡不着,还是和齐鸿越一起出了门。
  有事干,脑袋就会被占据。
  有其他的问题讨论,嘴巴里就不会冒出关于那个人的言语。
  应愿和齐鸿越一头扎进工作里,她们把基地从研发中心到仓库和训练场,全部仔细摸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