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短短几面,她能感受到问亦云身上,那种刻意想要拉近关系的意思。
  云榆捏住裴依宁的指:宫主与我姐姐很是相熟吗?
  冉寻余光瞥向云榆。
  问亦云微微扬起头,脸上多出几分显眼的笑容,冲淡了眉眼中的攻击性:自是相熟,很是相熟。
  问亦云声调轻缓而清晰,每一个字音都落入洞府内的三人耳中:说起来,你应当唤我一声姐姐。
  云榆惊异地看过去。
  裴依宁抬眸看去。
  冉寻半垂目,又偷偷地收回目光,尽职尽责地守在那。
  问亦云坦然地说:我与你姐姐是道侣。
  云榆:什么?
  道侣,姐姐和问宫主是道侣。
  怕她情绪起伏过大,再度牵扯内伤,裴依宁塞了枚凝神丹到她半张的口中。
  她亦是惊愕不止。
  云榆的姐姐与问玉宫宫主竟还有这一层关系,那先前多次询问云榆就有迹可循了。
  可既知云榆是那人的妹妹,为何任由苍焰宗的人下那么大的死手。
  但问亦云的确出手救下了云榆。
  冉寻动了动。
  问亦云歪头:怎得,你不信吗?
  云榆:我,我与姐姐数年未见,不知她感情之事。但我相信以问宫主的品性,定然不会乱语。
  她五指按在桌面,起身,又咳嗽了几声。
  裴依宁陪着她起身。
  云榆改口极快:姐姐有时性情无端,还请问姐姐多担待。
  性情无端?
  问亦云一想,这点云榆形容的半点无错。
  她脖颈上被发簪刺的,被咬的,身上零零总总,这几年算下来,不知落得多少皮外伤。
  如今都已恢复如初。
  问亦云颇为认可:它日,你定要好好说说你姐姐。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记录用的晶石,引导榆将刚才的话又说了遍,随后将后续的话一一记录上。
  云榆扯扯唇角,脸颊发麻,她坐下去,唇瓣上水光潋滟,看得人多有心疼。
  问亦云道:你我既算是姐妹,倒也不用在乎那些虚礼。
  她给冉寻使了个眼色,后者递上一块纯白玉石雕琢而成的玉佩,其上花纹繁复,精美异常,而在这些纹路中心,托举着一枚古朴的问字。
  此乃问玉宫令牌,它日如遇困难,只需往里注入一道灵气,我即可感知到,分出一道灵识来助你,问亦云将令牌交给云榆,这,便当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姐姐还在问玉宫内,云榆有心推辞,也不能推辞,她收下:谢谢姐姐。
  不管怎么样,有问玉宫宫主做后盾,她亦知姐姐行踪,未来总有能相见的日子。
  姐姐或许是有事,无法抽身。云榆想。
  任务完成,问亦云无心多留,她的治愈能力极强,有心拖延的情况下,都能感知到伤口在自我愈合。
  问亦云取茶时,云榆瞧见她掌心的绸缎,上面晕染出一点红点:问姐姐,你手?
  她记得是来救她时受的伤,不免愧疚:问姐姐,师姐医术高超,不如让她看看?
  她揪揪裴依宁的袖口,裴依宁道:问宫主,我帮您探看一番?
  问亦云:无需,小伤罢了。
  对于云榆改口之事,问亦云很满意:比你姐姐乖巧多了。
  她需得走了:姐姐要走了,下次,姐姐邀请你来问玉宫玩。
  云榆:谢谢姐姐。
  苍焰宗的人也将于今日离开明越宗,问亦云临走前摸摸云榆的发顶:你和这位师姐是什么关系?
  云榆被问住,在人前说出跟班之类的话,过于有损裴师姐的颜面了,她支支吾吾地:师姐妹关系。
  裴依宁落落大方,溺着她:听她的。
  似似而非,云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问亦云多看了裴依宁两眼,身形晃动间,她与冉寻消失在洞府内。
  云榆脸上的笑降下,虚弱无力地靠在裴依宁怀中,她面上与问亦云言笑晏晏,以姐妹相称,可对方的身份到底是没得到云樾证实。
  她没有十成十的相信问亦云的话。
  视线不由得落在桌上的那两份糕点,云榆伸手去碰。
  裴依宁倾身去拿,解开外面的一层绳带,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乳白色的糕点叠得工整,香浓的气息钻入鼻息。
  她捻起一块放到云榆唇边,粉白的颗粒落在云榆下唇。
  云榆咬了口,含在口中化了会,闭眼:的确是姐姐的手艺。
  裴依宁看她,接着云榆适才咬过的位置含住一口。
  女人精致的眉微微拢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糕点,又看向方桌上的那两叠,含在口中绵密的膏体咽下。
  云榆被她的样子逗笑,偏着头低低地笑出声,眼底的光彩浓重几分:是不是甜得发腻?
  裴依宁押口水:还好。
  云榆低喃:还能做糕点就好。
  她拉着裴依宁的手腕,小口小口地吞吃下去:但我挺喜欢吃的。
  语落,她补充一句:师姐不准做这么甜的。
  裴依宁:好。
  她就这样靠在裴依宁怀中,不起也不动,小嘴巴张张合合:问玉宫宫主姐姐真的和她结为道侣了吗?
  问玉宫宫主,能让苍焰宗和明越宗礼敬的存在,姐姐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
  洞府外的一处无人之地,问亦云红唇翘起:她妹妹,是不是比她,有气息多了。
  冉寻不敢妄议,静听问亦云感慨。
  问亦云拽住绸缎一端,眼神一狠,用力一抽,与绸缎黏在一起的血肉被强行掀起,愈合过半的伤口溃烂开。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疼,问亦云却是连眉心都没动一下。
  冉寻看得心惊,急忙低下头:宫主。
  问亦云自语:你说,她看见了,会心疼本座吗?
  冉寻回答不出。
  她妹妹成了那副模样,怎会有心思关注其她人,尤其还是面前的一位。
  想归想,冉寻可没有胆量当着问亦云的面说出。
  她道:宫主,那位妹妹的情况需要与那位说吗?
  问亦云转动手腕,鲜红色的血迹覆满手掌,她不在意地独自欣赏:她们日后总会相见,瞒不住的。况且,我这手伤
  还没要到奖励呢。
  冉寻:那这件事如何与那位言明?
  问亦云念动,两人身形消失,再度出现时已是在明越宗十数里外:自是推给苍焰宗的人。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引起的。
  她自高处眺望,苍焰宗人正组队而行,明越宗前方的数座阵法已经准备就绪,正欲开启。
  问亦云道:死无对证的事,还要本座教你吗?
  冉寻了然,一张符纸扔出,她身形快如闪电,直奔苍焰宗人而去。
  问亦云按住掌心,再一抬眼,眼底满是血色。
  也算是将功折过了,问亦云有些头疼那时的迟疑。
  明越宗内,裴依宁正替云榆温养身体,灵识内收到风浅念的传音。
  【苍焰宗一瞬间消失了,有人比我们更早动手。】
  在宗门外,为了防止苍焰宗接住符纸等物逃离,她们特意构建了一座好品阶的禁锢空间的阵法。
  可阵法还没得及启动,苍焰宗人便不见了。
  【他们死了。】
  风浅念的传音于半分后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短暂的天幕。
  一处陌生的境地,苍焰宗百余人被无数只利剑贯穿,随即一场天火降下,连半点烟灰都不剩。
  这条天幕不仅投给了风浅念等人,亦是投给了苍焰宗长老与宗主。
  而在天幕的最后,是两行文字。
  【苍焰宗违反规则,伤及宫主,问玉宫依规则而罚。】
  【如有对公允存疑,问玉宫大门时刻敞开。】
  至于苍焰宗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则,没有提及,到底是何人出手,天幕中仅出现了利剑和天火。
  唯独那两行文字指明是问玉宫。
  但苍焰宗怎敢去质疑问玉宫。
  如今更是实力大伤,冒然去问,再被扣上一顶违反规则的帽子,他们去与何人说。
  问玉宫本就是他们去找求的,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榆从裴依宁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裴依宁陪在她身边:问玉宫的人出手过快了。
  云榆认同地点点头,但这都不是她操心的事,后续的事,自会有人去处理,她当今唯一的事,是好好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