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件官司里又涉及工人酒后工作,诉讼流程更加复杂。按照高校长同学的经验想拿到胜诉判决,快的话也得一年。
  一年时间太长,廖依根本等不起。
  更别说建设公司可以一拖再拖,直拖到廖依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在那位律师长达三十余年的从业经验里,许多单位会利用诉讼程序繁复试图拖垮家属,最后以极低的赔偿达成和解协议。像这样简单干脆的妥协她几乎没有见到过。
  舒图南:“所以建设集团…为什么妥协呢?”
  她脑袋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却又不太敢相信。
  高校长叹一口气:“因为张律师是业界很有名的大律师,打过好多类似官司。不过…”
  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不过我猜林小姐也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
  所以那边才突然变得好说话。
  但这只是高校长的猜测,所以她也只在此时说给舒图南听。
  舒图南也是这么想的。
  挂断电话,舒图南在公寓大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
  她今天出门本就晚,又站在楼下和高校长打了半天电话,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女生宿舍有门禁,超过晚上十点就进不去,查寝人不在的话可能被辅导员在班级群通报批评。
  舒图南知道自己不该留在这里,她应该回学校去*。
  可是她现在真的好想见到林漾月。
  月亮安静地挂在树梢,小区里的桂花树上隐约传来蝉鸣的声音。
  这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只蝉,可她下一次回来的时候,留在这里的一定不是这一只。
  不需要再犹豫,舒图南拔腿往回跑。
  电梯平稳向上运行,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7、8、9、10。
  明知道林漾月这会儿肯定在家里,哪都不会去。但舒图南内心依然期盼电梯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想早一点见到她,哪怕只早一秒。
  电梯停在十七楼,电梯门还没有完全打开,舒图南就大步跑出去。
  输入大门密码,嘀一声开门后舒图南迫不及待拉开门。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蹬掉鞋跑进屋子,目光四处寻找林漾月的身影。
  “忘带东西了?”林漾月听到动静慢慢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好像刚洗完脸,手上拿着棉柔巾额角还有湿润的水汽。
  舒图南站定,摇摇头,又快步走到她面前。
  “那怎么又回……”
  林漾月话还没有说完,舒图南就张开手,轻轻抱住了她。
  舒图南在室外站了很久,身上还带着夏天独有的炙热气息。这种炙热里,又混合了几分初秋才有的桂花香气。
  林漾月在空调房待了一天,露在外面的皮肤和睡衣表面都清清凉凉,周身还萦绕着一股沐浴过后的独特香气。
  舒图南抱她抱得很克制,只是虚虚将她拢在怀里。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并不放松,短袖下露出的手臂肌肉微微拢起,绷起好看的线条。
  就好像…她想用力将她按在怀里,却又勉力控制。
  林漾月眼底划过一丝笑容,嘴上却不动声色,问她:“怎么了?”
  她一出声,舒图南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两只手臂也不再用力绷着,慢慢放松下来虚虚贴着林漾月的睡裙。
  舒图南:“高校长刚刚跟我打电话,说廖依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
  “嗯。”林漾月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对廖依的事情并不上心。
  “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舒图南闷声问。
  在电梯里的十几秒,舒图南一直在想林漾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那天她明明不愿意帮助廖依,后来为什么回心转意?
  说来也奇怪,听到林漾月不愿意帮忙的时候舒图南心急如焚,知道她默默出手帮忙后舒图南更是心焦得不行。
  林漾月就像一团雾,老是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想法。舒图南只能自己去猜,又怕自己容易猜错,惹她不高兴。
  林漾月不解释自己为何不告诉她,只是主动往前靠了一点,将下巴挨在舒图南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舒图南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林漾月似乎并不反感她靠近。
  林漾月没有回答,舒图南也没有追问她,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十几秒,林漾月突然后退半步,将手轻轻放在舒图南胸口,轻声说:“你的心跳好快。”
  舒图南的心跳是很快,咚-咚-咚-咚,跳得又短又急。
  从转身回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跳得这样快。
  舒图南低下头,看到她的手就放在自己胸口上,手指纤长肌肤柔腻,手腕上的绞金镯松松挂在手臂上,衬得手腕更加纤细。
  她的手掌之下,是她重如擂鼓的心脏。
  第25章 “那你说说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舒图南呼吸一滞,浑身立刻变得僵硬。
  她僵硬着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让林漾月离开自己怀里。
  属于舒图南的热度散去,空调冷气再度拢来,林漾月收回手装作无事一般拢了拢衣裳,心里飞快滑过个念头:
  舒图南不在的时候,空调应该开高一度。
  将手里棉柔巾扔进垃圾桶,林漾月走到岛台旁边倒了一杯水,偏头就看见舒图南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
  林漾月原本端起水杯的手放下,顿了顿将水杯向舒图南推过去。
  比起她,舒图南好像更需要这杯水。
  因为她的脸颊已经红得快要冒烟。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舒图南看着岛台上的水杯咽了下口水,她的下颌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拒绝却没有开口。
  舒图南方才在室外站了好一会儿,即使夏末夜间还算凉快,仍不免出了一层薄汗。
  宁城就是这点不好,四面都是摩天大楼钢铁森林,空气仿佛无法流通一般闷热。
  她确实有点渴了。
  垂着眼盯着岛台上的水杯看了一会儿,舒图南突然拿起杯子,飞快将水喝完。
  玻璃杯落在岛台上发出清脆响声,打破空气里的寂静。
  舒图南用食指擦掉唇边一点水渍,抬眼又一次道:“高校长说,姐姐给廖依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她顿了顿,满眼疑惑:“姐姐当时不是已经拒绝我了吗?”
  既然已经拒绝她,为什么又要帮廖依呢。
  林漾月淡淡道:“我只是拒绝将廖依加上资助名单,没有说不会帮她。”
  舒图南垂眸回想了一下,林漾月当时好像……并没有正面拒绝她。
  她很快抬起眼望着林漾月,重复先前的问题:“那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林漾月歪头,朝她笑了一下:“因为你当时,确实惹我生气了。”
  舒图南恍悟:因为她惹姐姐生气了,所以姐姐才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忧心。
  对于自己为什么惹林漾月生气,舒图南分析有三:
  一是在姐姐明确拒绝的情况下,自己还要道德绑架她同意;
  二是自己思虑不周,没有准备任何资料就贸然跟姐姐开口;
  三是自己眼界太浅,没能为廖依找到更适合的解决办法。
  而更适合的解决办法——林漾月已经替她作出范例。
  不需要任何人破例,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为难,没有超出她们能力范围。
  合情、合理、合法的通过法律途径,林漾月轻而易举解决廖依面临的困境。
  虽然已经很多次在内心感叹,但舒图南还是想说:林漾月不愧是林漾月。
  她低下头,为她的莽撞再次道歉:“我明白了,姐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一定考虑周全后再行动。”
  林漾月笑,漂亮的眼睛眯起,眼底像盛着一汪春水:“明白了就好。”
  她再一次用手揉了揉舒图南的发顶,给予她肯定:“真乖。”
  林漾月喜欢聪明的小狗,也很享受调教小狗的感觉。
  培养她的能力,塑造她的人格,将她改造成令自己百分百满意的人。
  林漾月承认自己的控制欲强得甚至病态,但她选定舒图南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治疗自己的“病”吗?
  林漾月丝毫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林漾月不动声色打量她的小狗。
  舒图南也很喜欢。
  舒图南很喜欢被夸赞的感觉,这会令她激动得身体发颤。
  大概是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她乏善可陈的成长经历中,鲜少得到来自他人的夸赞,更多的是苛刻与责怪。
  没被阳光照耀过的土地长不出鲜花,没被雨水灌溉过的树木也抽不出新芽。
  林漾月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自信可以将小狗养得很好。
  这是一次令人满意的教导,双方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唯一不足的是舒图南好像快要赶不上宿舍门禁了。
  林漾月也发现这一点,当即换了衣服开车送舒图南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