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林漾月瞥一眼她,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椅腿在地面上划出短促的声响。
  走到舒图南身旁时她忽然顿住脚步,指尖点了点舒图南面前那杯几乎喝完的冰美式,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抱歉,不小心喝错你的咖啡。”
  舒图南一怔,低头看向吸管,那里确实印着一抹淡淡的口红印,不是她惯用的透明唇膏,而是林漾月今天涂的玫瑰豆沙色。
  林漾月的身影刚消失在餐厅转角,姚菱立刻从隔壁桌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陈橙?”
  她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却又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舒图南捏了捏眉心,没有否认。
  姚菱叹了口气,突然正色道:“你不会真以为陈橙是我们故意挖的吧?”
  她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微信聊天记录,“我们原本沟通的是另外一位主播,是那人说自己有个徒弟想带一下,才向我们推荐了陈橙。而且这件事陈橙自己也乐意的,她想赚钱。”
  舒图南快速看完聊天记录,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荒谬的错误。
  她想起陈橙几次欲言又止,想起直播里她介绍琛玉产品时脸上的雀跃,那分明是找到了更好发展机会的欣喜,哪有什么被迫跳槽的委屈?
  “…我去找她道歉。”
  姚菱戳了戳舒图南肩膀:“你是应该道歉,你居然以为漾总是会因为吃醋就公私不分的女人?你也太瞧不起她了。”
  吃醋?
  舒图南怔住,这又是什么说法?
  “…我没有这么想过。”
  姚菱突然倒吸一口气,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连她吃醋的可能性都没考虑过?”
  她抱着手臂,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舒图南,“那完了,更严重了。”
  第93章 至少别在今晚
  舒图南本想去找林漾月向她道歉的,被姚菱这样一说,她反而不敢了。
  她和林漾月的关系本来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就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每次试图解开一个结,反而会缠出更多死结。
  如果现在贸然过去解释,林漾月真的以为舒图南以为她吃醋——光是这个绕口令般的逻辑就让舒图南太阳穴突突直跳,更别提要怎么解释清楚了。
  舒图南整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作间,连隔壁参赛选手热情洋溢的招呼都没能让她提起精神。
  打开电脑,调出画了四分之一的设计稿,屏幕上的线条全都变成黑白色块,往日如泉涌的灵感干涸得像是沙漠。整整一下午时间,她只修改了几处无关紧要的细节,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
  艺术馆闭馆的钟声响起,舒图南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发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拒绝了姚菱的晚饭邀约,舒图南独自回到酒店。电梯镜面映出她疲惫的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她刷卡进门,连外套都没脱就一头栽进松软的被褥里,任由酒店淡淡的香薰包裹住自己。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窗外夜色已深,手机屏幕显示21:30,锁屏上堆满了未读消息提醒。
  舒图南揉着太阳穴坐起身,胃部传来抗议的咕噜声,她这才想起自己午饭就吃了个菠萝包,还有半杯冰咖啡。
  简单洗漱后,她随手抓起一件薄牛仔外套出门觅食,港城潮热,室内的冷气却二十四小时开得极盛,就像电费不要钱似的。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她盯着楼层数字发呆,满脑子还是下午那个没解开的结:到底要不要向林漾月道歉。
  还没走到酒店大门,舒图南就在礼宾台附近迎面撞上了林漾月、姚菱和程芮。三人显然都精心打扮过,穿着漂亮的裙子。
  程芮最先看到她,“这大晚上的,准备去哪儿啊?”
  她促狭地眨眨眼,目光在舒图南的牛仔外套和素颜之间转了一圈。
  舒图南下意识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准备找个便利店买泡面。”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姚菱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泡面?!”姚菱夸张地倒抽一口气,“在美食天堂吃泡面?舒图南你还有没有点追求了?”
  林漾月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
  程芮:“正好我们要去中环新开的酒吧,一起?”
  她转头看向林漾月,“反正预订的是四人位,对吧漾总?”
  舒图南摆手:“不了吧。”
  林漾月同时开口:“可以。”
  见舒图南拒绝,她将一缕散落的卷发别到耳后,没再说什么,姚菱却不乐意了,她瞪圆眼睛:“我定的可是barleone,新晋亚洲第一的酒吧,预约排到三个月后了!”
  她转头看向程芮,后者立刻会意地点头附和。
  “我不管,今天你不去也得去!”她说着就要把舒图南往旋转门方向拖,力道大得差点扯掉她的外套。舒图南踉跄了一步,余光瞥见林漾月微蹙的眉头舒展,鬼使神差没再挣扎随着姚菱往外走。
  从半岛酒店打车到中环必列者士街的barleone大约需要20分钟,车驶出酒店环岛沿着梳士巴利道转入红磡绕道,很快便驶上灯火通明的跨海大桥。
  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在窗外铺展开来,两岸摩天大楼的霓虹倒映在海面上,随着波浪碎成粼粼的金色光点。
  舒图南望着窗外,余光却瞥见林漾月的侧脸被流动的光影勾勒得忽明忽暗。她正低头整理裙摆,墨绿色的丝绒裙摆在车座阴影中泛着低调的光泽,像一片幽静的森林。
  车停在一条斜坡小路上,barleone的黑色铸铁门框旁悬挂着复古煤油灯造型的壁灯,暖黄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推门而入的瞬间,慵懒的爵士钢琴声混着咖啡与苦艾酒的香气扑面而来。
  酒吧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开阔,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铜制吊扇,慢悠悠地旋转着。
  酒吧里人声鼎沸,来自全球各地的客人汇聚于此,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低声谈笑,穿着波希米亚长裙的艺术家在翻阅酒单,几个意大利口音的游客正对着墙上的纪念品拍照。
  她们在靠外的卡座落座,林漾月接过酒单,点了几份小吃,三杯招牌特调,还有一杯低度数柚子清酒。
  姚菱夸张地“啧”了一声:“看来有人酒量不好。”
  林漾月没接话,只是将酒单合上,推回给侍者。
  小吃很快端上来,金黄的炸鸡盛在铸铁小锅里,表皮酥脆得能听见“咔嚓”声,旁边配着青柠角和特调辣酱。
  舒图南的确饿了,她从下午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夹起一块炸鸡咬下去,滚烫的肉汁立刻溢满口腔,混合着微辣的酱料,让她忍不住又夹了第二块。
  “慢点吃。”林漾月突然说,顺手把冰水往她面前推了推,“没人跟你抢。”
  舒图南抬头,发现林漾月正看着她,慢半拍才意识到自己吃得有些急,嘴角可能沾了酱料。
  她下意识舔了舔,却见林漾月的目光微微一动,立刻低头去找纸巾。
  姚菱在旁边偷笑,故意把炸鸡往舒图南那边推:“多吃点,反正漾总点的,她买单。”
  舒图南没客气,又夹了一块。炸鸡外酥里嫩,咬下去时肉汁几乎要溢出来,她满足地眯起眼,林漾月看着她,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酱汁。”她低声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在餐巾上蹭了蹭。
  舒图南僵住了,又瞬间放松。
  …幸好她没直接舔掉。
  程芮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姚菱则夸张地调侃:“哎呀,老大细心一如既往。”
  林漾月没理会她们的调侃,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玫瑰豆沙色唇膏在玻璃杯沿留下一枚清晰的唇印,像朵半开的蔷薇。
  舒图南盯着那个印记看了几秒,忽然想起中午在餐厅,自己用过的吸管上也沾着同样的颜色,耳上一热,赶紧低头喝自己的柚子清酒。
  酒液冰凉,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海盐的咸味中和了甜度,恰到好处。
  坐了一会儿,两个年轻女生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用英语问她们可以拼桌吗。
  她们都是亚洲人长相,一个染着雾霾蓝的齐肩发,戴着夸张的金属耳环;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oversized的涂鸦卫衣,破洞牛仔裤下露出一截纹身。
  两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上还带着年轻人身上特有的活力。
  舒图南刚要婉拒,林漾月却已经往卡座里侧挪了挪:“可以。”
  两个女孩眼睛一亮,连声道谢后落座,聊了一会儿得知她们是从宁城来的以后,她们更兴奋了。
  蓝发女生切换成普通话,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我们是港大的留学生,刚走到附近就想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你们!”
  她们是热情又自来熟的性子,坐下没一会儿就提议玩游戏:“就是每人说一个自己有的东西,如果其他人没有,就得喝酒!”
  姚菱立刻来了兴致:“好啊!输了可别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