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邱茗依在夏衍的怀里没有一点力气,垂下的双腿着人的步伐起起伏伏。
  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放任夏衍对自己身体的胡作非为?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柔软的床榻上,那人跪坐在他小腹上,手指挑动,完全除去了衣衫,男子健硕的身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发烫的身体俯了下来,深长的吻后,抬起了他的腿。
  涣散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清亮。
  (这段是心理描写!!心理描写!!心理描写!!没搞!人物塑造需要!!)
  对了,每一次,似乎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卸下满身枷锁,没有血海深仇,没有罪孽深重。只因那时的他,可以不用是任何人,不是皇帝的内卫,不是反贼的儿子,如水中浮萍飘忽不定,只剩单纯在欲望裹挟下罪恶沉沦的灵魂。
  (晚上睡觉熄灯啊!!不吹蜡烛会影响褪黑素分泌导致生长发育迟缓!鉴于主角才20没到生长停滞的25!熄灯很重要!不然会长不高!永远178!后面没法打仗振兴国家!!)烛火熄灭,月色笼罩下,尤花殢雪,夜又静了下来。
  夏衍紧紧拥着怀里人,他喜欢将对方抱着手里入眠,生怕这人会跑了似的。情到深处时,夏衍有一种非占不可的固执,嗅闻邱茗发间清淡甜腻的香味,如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安心地闭上眼。
  仿佛过了很久,情欲的江水姗姗退却,邱茗动了动手指,四散的意识逐渐回笼,他听见了窗外细碎的虫鸣,感受到了背后夏衍灼热平缓的呼吸,以及近乎执拗地环在胸口的拥抱。
  一束月光照下,邱茗穆然睁开眼,偏过头去,垂在枕旁的手腕上,黑色的蝴蝶如夜里的恶灵,展开妖异的翅膀,在清冷的月光下格外乍眼。
  恍惚间,他一阵慌乱,上手遮住了蝴蝶纹身。
  一生的枷锁,抹不掉的痕迹。
  生平第一次如此厌恶内卫的身份。
  尽管夏衍知道他是内卫,尽管夏衍对他的纹身没有丝毫在意,但被人拥在怀中,那份久违的温暖,是他失去已久,在人间寻而不得的,爱的渴求。
  可是烂到骨子里身体,下贱到尘埃里的心,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爱上一个人?
  他无比清楚自己走得是怎样一条地狱之路。那条路上,他牵连了太多人,害死了太多人,厚重的血腥味,无论他燃尽多少香都盖不掉。
  邱茗缓缓侧过身,望着夏衍熟睡的面庞。
  月下残影,是不安,更是害怕。
  他害怕眼前人有朝一日,知晓他做过的事后会弃他而去,毕竟往昔情分再深,掩藏得再好,他也不是江州的许卿言。
  如果夏衍知道他做过的事,还会继续爱他吗?
  如果有一天,他们被逼刀剑相向,自己又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
  无数深藏在心底的回忆浮现,曾经困扰他的梦魇,如恶鬼的低语,无止境的纠缠,阴魂不散。
  须臾间,邱茗不管不顾地抱紧夏衍的身体,深埋进对方的胸口,吸着熟悉的味道,如同犯了错的孩子急于寻找安慰,躲避内心的惶恐。
  至少眼下,他能拥有这个人,拥有这来之不易的、片刻的安稳。
  忽然,一股异样的气息飘入鼻腔,像劈开天际的惊雷,邱茗猛地睁开眼。
  从未闻过的味道让他警觉,他半扶起身,顺着异样的味道在夏衍身上仔细探寻。
  终于在人的脖颈处发现了道细得不能再细的疤痕。
  人体的气味会随身体的变化而变化,而这股略微夹杂腐鱼腥酸的味道,他能辨出来。
  是机体消融后的,毒物的味道。
  夏衍,中毒了……
  第41章
  “太子殿下能去春猎?衍哥, 真的吗?”路勇难掩欣喜,简直要从凳子上蹦起来。
  夏衍摆了摆手,“嚷嚷什么, 今年暖得早, 陛下有意将春猎提上日程,正好赶上十五日, 带太子殿下去有什么好奇怪的?”
  路勇比夏衍晚两年加入羽林军, 能拼能打, 是个好苗子,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小小年纪便从了军,很快凭借战功进入大内, 侍奉到了天子脚下。刚进军营的新兵常被欺负,只有夏衍会帮他惩处好事之徒, 因此对羽林军少将无条件信任。
  听闻太子殿下能出宫确实让人欢喜,但不至于到普天同庆的程度。
  “今时不同往日啊, 能跟太子殿下同游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知殿下的箭术退步没,今年看有没有我把头筹的机会。”路勇两眼放光, 侃侃道, “衍哥,你可不能和我抢啊,去年春猎, 半山的兔子都被你打没了,还让不让其他人活?”
  “殿下当年可带兵亲征北狄, 才不会让着你们,那些小伎俩省省吧。”夏衍虚空的巴掌吓人一跳,“行了, 春猎本无竞技,别光想着猎兔子,山间地势复杂,此行要保护殿下的安全,你小子警醒着点。”
  “誓死守卫殿下,绝不擅离职守!衍哥,放心吧。”
  “这才像话,”夏衍用力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差点给人杵到地底下,“去吧,到时候得空,咱们和殿下比划比划。”
  “是!”
  路勇应得响亮,脚下步子欢快,怎料刚走出两步被叫了回来。
  “路勇,”夏衍神采奕奕的表情里藏着不安,片刻踌躇后叮嘱道,“别做多余的事。”
  小伙子眼珠转了两转,没心没肺地应了声。
  想来没明白,守卫营帐,还有什么多余的事可做?
  目送人离开后,身后帐帘动了动。
  一席淡青色交领长衫,日头春里燕雀来承之千山翠,如碧玉露出的云母块,衬得皮肤白得不像话。
  邱茗撩帘缓步上前,手腕上又缠起了绷带,方才屋内的对话,他在帐后听得一清二楚。
  桌前人起身相迎,笑得殷勤,“怎样,是副史大人的意思吧。”
  “还不错,”邱茗淡淡道,不忘给见底的茶杯添了水,“除去添油加醋的部分,能让人信几分。”
  “多亏你教得好,让大家相信太子殿下不仅能出东宫,还能出宫外,可得废一番心思。”
  夏衍厚脸皮搂了上来,狗似得用下巴扶着人的发顶。只要没旁人在场,他最喜欢寻各种理由往人身上蹭。
  一反常态,邱茗没有过多抗拒,轻柔地握住对方的手腕,拇指滑动,静悄悄搭到了脉搏处。
  富有节律的搏动并未打消心中的疑虑,清秀的眉眼在夏衍看不见的地方皱了下,很快恢复如初,笑道,“有陛下恩准,咱们还能违背她的意思?”
  “只有恩准可不够,太子殿下当年上书可是犯了大忌,按张楠也的说法,废太子位都不够,眼下陛下肯松口,你肯定和她说了什么。”
  “啊?我一下人能说什么,”邱茗眯起眼,气音跌宕,“无非是明殿的香炉里多了块兰木,陛下爱子,睹物思人罢了。”
  兰木乃西域进贡,女帝与先帝曾予意,君子如兰,是齐身、治国、平天下之根本。
  更重要的是,阿兰,曾是秧州造反沛王的乳名。
  以逆子之名引皇帝入局,是其他人完全不敢想的手段。
  邱茗在赌。
  他在赌皇帝,这个集天下权利之大成、阴险狠毒手腕整治朝野、十年如一日举棋算计的千古女帝赵知维,还念过往母子情分。
  十年掌权腥风血雨下,人们忘却了坐在九五尊位上的人是位女子,但除此之外。
  年过半百的她,是位母亲。
  没有哪位母亲真的愿意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决裂,即使生在帝王家,即使有很多身不由己。
  夏衍曾和他开玩笑,如果圣上龙颜大怒彻查放香人,会动用羽林军的手段把他藏起来。好在,那日早朝,圣上耐着性子听完文武百官争相弹劾皇帝的侄子俊阳侯,听得皇帝略感困倦,闭眼间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最痛的记忆才最令人印象深刻。
  可能是想起拉扯她裙摆、哭闹不休的幼子,转眼间已成郊外无法安息的孤魂,再回首,膝下除了女儿,唯一的儿子空守东宫多年,曾经那个城门下允命、带兵驰骋战场的少年郎,终被权利斗争裹挟,成了折去双翼困在笼中孤鹰。
  一炷香的功夫后,便听到大太监李公公吊着公鸡嗓宣旨。
  太子魏亓,修德已久,特许随驾出宫,春日猎祭,耀大宋国威。
  “最近累着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春日气温宜人,阳光照耀下鲜花开了遍地,邱茗苍白的面容依然带不上一丝血色,气息比半月前更弱了。万物生灵均走过了冬日严寒,好像只有这人留在了原地。
  “不会又病了吧?”
  夏衍皱着眉上手摸过额头,意外的凉,心下奇怪。宋子期说邱茗体寒,但照理随节气转暖,应比冬天要好得多,怎么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面对人的疑惑邱茗不是很在意,恹恹地拨开手,笑了笑,“我也不是总生病,只是近日晚上没睡好,有点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