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简珣哂笑:“我在你这里睡也没发泄过什么,一直都养的很好。”
  黄时雨只好道:“随便你,到时你自己在曹妈妈跟前说清楚,可不是我勾引了你。”
  “好,你没勾引我。我待一会便走。”简珣从身后抱住她,又搬过她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帮我戴上。”
  这是她为他在济恩寺求的科举护身符。
  “头低一些。”黄时雨仔细理开红绳。
  简珣配合地弯身,黄时雨顺顺利利为他套上了那枚小小的祝福。
  简珣也为她求了一个,于是两人都有护身符。
  天气炎热,纵然有凉簟冰盆,也不适合穿太多衣衫就寝。作为男子,在这样的日子都是赤着胳膊睡觉,由己度人,简珣猜黄时雨也差不多。
  但是当着他的面儿,她肯定不愿意脱,穿那么严实入睡得多难受。
  再一个,就算她愿意,他也撑不住的。
  他不是柳下惠,且身心健康,需求也正常,对不穿衣服的美人不可能不产生自然的冲动,更何况这个美人还是梅娘。
  那他可能就再也忍不住。
  所以,待了片刻,简珣便自觉地告辞。
  第58章 粗鲁
  秋闱开始后不久,画考紧跟其后。
  相比于科举,画考天数少,出榜日却要慢一些。
  初六那日天朗气清,画考据点——画院附近行人如织,距离正门五十步开外则被官兵用移动的木栅栏隔开,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黄时雨背着竹筐迈入,身边的同案多为青年中年,偶尔穿插几个老年,少年少女则寥寥无几。
  为了方便查验身份,此行不宜遮面,可即便特意穿着朴素还是避免不了惊艳的目光,她的出现,犹若一滴春雨落入了宁静的湖泊,暗暗激荡一层小小涟漪。
  黄时雨没有半分迟疑,步履匆匆直奔自己的考点。
  原以为画考将是毕生难忘的刺激经历,然而考到第三日竟还如履平地。
  画考竟一点也不难。
  不过这种话得咽在肚子里。
  因为同案都在相继退出。
  至少在别人眼里并不简单。
  前三日的三场考核皆有画署一应官员以及画员参与,每人经手十份左右答卷,当天批复,不过关者直接走人。
  第四日才是最简单也最复杂的,简单是因为不用再思考如何回答五花八门的问题,死记硬背画道的稗史传记,而是直接作画,依据试题临场发挥,通过画员的审核,方可面对最终的主考官。而复杂之处便是人心,谁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画最能打动人心。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为了避免个人喜恶导致不公,主考官一般由十二人组成,除了画署高级官员,也包括时下赫赫有名的大画师。
  人的主观判断有时也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受到外界声音的影响,故此考卷全部糊名,而主考官则在特定的房间,独立批阅打分,最后由闻大人得出每位考生的综合成绩。
  最大程度保证了公平性。
  本来就剩三四十个同案的考场,人还在逐步递减。
  黄时雨轻咬下唇,全程不太敢抬头,唯恐分心。
  离场的考生越多她便越心惊。
  说明画考并不简单,甚至很难。
  可她总是寥寥几笔就能完成。
  这种与众不同令她益发不敢声张出来,争取与大家同时交卷。
  初九最后一场结束,有人欢喜有人忧虑,甚至还有哭鼻子的。黄时雨依然背着竹筐,宛若来时一般平静,直到钻进马车,那颗过度平静的心脏总算砰砰跳起来。
  琥珀等人误以为她没发挥好,便找些其他话头转移注意力。
  “尽人事听天命,二小姐,你已经做得很完美,剩下交给天意吧,怎样咱都不亏。”琥珀用力打扇,还不忘安慰她。
  黄时雨抿唇笑了笑。
  乡试于十一结束,黄秀才颤颤巍巍走出了贡院,这是他下笔最行云流水的一次答卷,仿佛演习了无数遍,因为过于激动,走了不到一射距离人就晕死过去。
  没想到这一晕引起了“贤婿”注意,得以在放榜日之前客居简府。
  黄秀才被随从和简府的下人迅速抬回,请医问药,天擦黑终于转醒。睁眼见到的便是阔别了近一年的老二黄时雨。
  这孩子被简允璋养得如珠似玉,险些认不出。
  “梅娘。”他嘶哑道。
  黄时雨循声看向黄秀才,乌亮的黑眼睛像夜晚的星星,平静地与他对视片刻。
  “阿爹,你醒了,趁热先喝碗药。”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碗,轻轻搅动,
  黄秀才抚着自己小厮的手抖抖索索坐起,“梅娘,这是哪儿?”
  “简府。”黄时雨平淡叙述,为他解释,“允璋说你身子骨虚弱,蜗居客栈恐怕诸多不便,建议你暂时在此休养。”
  黄秀才左右环顾,如坠仙境,呐呐道:“甚好,甚好,是个好孩子……”
  黄时雨服侍黄秀才喝完药,郎中这边已经收到消息,复又来一趟把脉,确认脉象已无大碍。
  一脸疲倦的黄秀才总算松了口气,这一松,人沾枕即睡,呼噜打的震天响。
  “老爷这边,你多上心些。”黄时雨对进宝道。
  “嗯嗯,我就守在老爷跟前哪也不去。”进宝温顺道。
  黄时雨微微点头,又交代他几句方才走出房门。
  她也在等画署的放榜日。
  心情不比任何学子轻松。
  没想到简珣也紧张,不过他紧张自己的名次而不是能否考中。
  倘若连乡试都过不了,那也不必在伯祖父跟前尽孝,更愧对名师叶学士。
  放榜前这段时间简珣一直待在安国公府,等一个心中的结果。
  放榜那日众学子家仆涌向贡院的东墙,有人当场扯发啼哭,有人笑得前仰后合,还有高呼中了中了蹦蹦跳跳。
  安国公府却早已有礼部官吏登门,这是乡试魁首,解元才有的排场。
  虽不能与进士及第相比,但御赐禄米这份殊荣足以光宗耀祖。
  “恭喜简解元,一举夺魁。”礼部官员笑声爽朗。
  简珣目光点亮,仿佛闪烁的辰星,耀满喜悦。
  他做到了。
  叩谢皇恩,聆听圣训,又去祠堂祭拜祖宗,这一日简珣忙而有序,直至掌灯时分终于得以分神,命人去查黄秀才的情况。
  中了。
  黄秀才也中了。
  即便排名靠后但成功跻身为举人。
  简珣多想不顾一切回到宣道坊紧紧抱住梅娘,告诉她,他做到了。
  可是不能急。
  还有祖父那关没有过。
  他得耐心。
  黄家的门第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别看秀才到举人之间只隔了一步,实则相隔一道巨大的天堑。
  从庶人到官宦门第,单看能不能跨过这道天堑。
  黄秀才跨过了。
  因为只有从举人开始,才有资格做官,只要不太倒霉,怎么也得正七品起步。
  泽禾黄家人收到消息那日,黄太太只觉得头顶旱雷滚滚,天爷呐,天菩萨呐,咕噜一声,痰就卡住了 ,她咧嘴笑了笑,又嗬嗬搓自己脖子,翻个白眼晕死过去。
  黄晚晴尖叫一声,连忙扑过去掐阿娘的人中,众人一拥而上,灌水的灌水,捶胸口的捶胸口,折腾半晌才将头发乱成一堆鸡窝的黄太太捣醒。
  她又哭又笑,激动不已,抱着一双儿女,“你们爹,往后,就是真正的官老爷了!”
  按说黄秀才中举这件大事必然震动乡里乡外,可惜不巧的是隔壁的简允璋也中了,还是第一名,连带整个泽禾与鹿锦书院的名气飞升,不少外地学子即将赶来求学,诸多后话暂不再提。
  孙妈妈风尘仆仆回到泽禾,哭着回禀程氏少爷中了,还是今年的魁首,就像当年的老爷一样。
  程氏缓缓抬眸,泪光盈盈蓄在眼眶。
  安国公家中出了这样的喜事,来往恭贺不绝,府中为此大摆筵席。
  心思活络的人家则趁机向长房大夫人佟氏探口风,简解元还不足十七岁,这个年纪的乌衣子弟在京师不大可能成亲,大家好奇订没订过亲。
  佟氏含笑一一敷衍而过,只说孩子还小,目前一心念书,人家里还有高堂,自己做伯娘的怎好过问。
  懂得察言观色的问到这里自然也收一收。
  皇帝听闻今年解元是安国公的侄孙,不由对左右笑了。
  这日君臣二人在御书房相聊甚欢,皇帝额外赏赐了金银丝绢,安国公连忙整理衣冠就要跪地谢恩,被皇帝两手抓住,“老师折煞朕了,您这把年纪再行如此大礼岂不是要陷朕于不义。”
  左右太监也上前劝说,好说歹说,终于将倔强的老头让回座椅。
  皇帝随口闲谈,“允璋这孩子不错,难怪懿阳到如今还念念不忘。说起来,他与懿阳倒是有几分缘分,没想到今年突然就夺魁,明年琼林宴不知得让多少家贵女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