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6章
  这些算盘,明眼人一看就懂。
  明眼人不懂的是贞国怎么敢的啊!
  照抄作业的时候,都不看看题干条件?
  “此事若真,倒是帮咱们避开了错误答案。”稳住康国,不能送男性美人,“不能送男人的话……稳妥一些,女人也别送了……”
  没听说姓沈的有磨镜之癖。
  那还能送什么?
  不得已,到处去抄答案。此前给康国送礼的国家可不止一个贞国,其他小国也去拜了码头,就贞国被打了。避开错误答案,剩下的答案就算不对,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各国暗中选了个使者去中部大陆游说。
  他们在等沈棠反应,沈棠在等他们动作。
  看着桌案上一本本礼品清单,她唇角扬起轻笑:“贞国这一仗没发财,打完倒是收礼收到手软。毕竟是一片孝心,收下吧……”
  “沈君可有乘胜追击之心?”
  沈棠思忖了片刻,闭眼放下了杀心,轻声呢喃,似乎在回答来人,也像说服自己:“乘胜追击也不是现在!这些小国收拾起来不难,但这时候收拾掉只是给自己上难度。留着它们,还能将它们领土当成西北和中部各国的缓冲地区,关系不至于太紧张……”
  她还是想先拿了西南。
  西南西北两地开战进攻中部。
  想当年草台班子建立有多辛苦有多难,如今轻轻松松便可灭杀一国,这种爽感令人着迷,容易上瘾。但面对此种诱惑,沈棠克制住了,甚至还要抽出精力去压制其他人。
  实力再强也不能随便灭人国家。
  沈棠抬眸看着对方:“先生不安好心。”
  眼前的人生了一张生面孔。
  发如墨藻,肤色白皙,五官较之常人更深邃一些,但跟异族相比又不那么锋利,介于二者之间。不止如此,此人面容姣好,气质妖媚,论颜值与当年郑乔也是不分伯仲。
  顾盼流转之间,夺魂摄魄。
  只看脸,是女人。
  看身材的话,更似男人。
  沈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对方男生女相,想着俘虏不杀也能留着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又用眼神询问将人带来的祈善:【你将这人带来作甚?莫不是你的冤家?】
  这男人怎么走到哪里都有冤家?
  祈善将沈棠拉到侧厅说话。
  【此人是众神会在中部分社的社员,早年打过交道。】祈善的眼睛有些亮,听到沈棠后半句,略带恼意道,【不是什么冤家。】
  沈棠怀疑:【真的吗?我不信!我分明感觉他对你萌生杀意,眼神要将你凌迟!】
  祈善咳嗽道:【只是有点过节。】
  沈棠了然地哦了一声:【我懂。】
  祈善解释:【真的只是一点儿过节,情况跟公肃他们不同。我是无意间看他野浴……】
  沈棠:【……】
  第1197章 身价昂贵的俘虏(中)
  沈棠感觉自己的脑子卡壳一瞬。
  紧跟着脱口而出:【你们都是男人,无意间看到应该不至于对你萌生杀意,我就想知道你‘无意间看到’的时候,你当时做什么?】
  问完沈棠就觉得不妥当。
  这话说得好像祈善有什么偷窥癖。
  她认识祈善这么多年,对方真的将“寡王”二字贯彻到底,一心事业,家中异性很长时间有且仅有素商以及素商的猫子猫孙,伺候的仆人也基本是男子。之后有了养女祈妙,他作为男子不便照顾,这才多聘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仆妇、贴身伺候祈妙的丫鬟。
  难得休假,他不是窝在家中养女儿、撸猫,便是约顾池寥嘉几人出游,偶尔来了兴致会去骚扰秦公肃。沈棠记得某回祈善言辞轻浮两句,被路过的御史台御史参了一本。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种风流韵事就没听过一次。
  若真有,御史台早就炸了。御史台那群人一个比一个损,一个比一个会挑刺,这么多年愣是没说他跟女性私下如何。民间那些破本子更损,给祈善拉郎的对象里头就沈棠一个是人,其他都是动物成精,以猫科最为热门。
  沈棠内心自省一番,张口想挽救两句。
  不料祈善露出几分羞恼:【是意外!】
  沈棠:【……什么意外???】
  祈善起初不想交代,但架不住沈棠的软磨硬泡,更怕对方瞎脑补毁了自己清誉,不得不全部招了:【意外就是我那时候在绘景……】
  沈棠:【……】
  除了猫,祈善对绘画也是真爱。
  在没有照相机的年代,外出看到美景,不是用脑子记下来就是用画笔画起来。祈善那时候躲在山中静养,顺便修心。某日雨后初晴,天空一碧如洗,他爬山修心,抬眸放眼四方,只见江河烟波浩渺,群山层峦起伏。一时技痒,他取纸笔颜料带着背篓采景。
  结果,他在上游画。
  人家就在下游野浴。
  沈棠狐疑问:【你不知道下游有人?】
  祈善道:【起初是不知道的。】
  人家在外野浴下了言灵防止外界偷窥偷听,祈善注意力都在景色上面,再加上他当时受了内伤躲在山里,对外警惕性不如巅峰时期,哪里发现得了?他画完之后,收了工具准备去水中清洗才发现水中有人。雪白玉带连贯上下,溅起的水雾后隐约藏着人影。
  祈善下意识绷紧神经,抬手去摸腰间。
  让他心中咯噔的是今日外出忘佩戴佩剑。
  祈善吃不准水中之人是谁,是山鬼还是什么妖精?那道人影听到动静,微微转身,露出半张脸便足以惊心动魄。对方神色默然盯着他,祈善脸微红,迅速挪开视线,背对对方,歉然道:【不知是女君在此,某冒犯了……】
  他开口,声如黄鹂,清耳悦心。
  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还是及笄少女伪装。
  一边警惕后方之人会有动作,一边为难此刻处境。就在他想着怎么找借口脱身,身后传来阵阵水涌之声,声音愈来愈近。余光看到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捡起旁边衣物。
  女子缓步上岸。
  祈善眼角抽了抽,视线挪开。
  即便如此,余光还是看到一截白皙光洁到发光的笔直小腿,内心腹诽对方心大。不管此人是人还是非人,在深山老林野浴就算不碰见人,也可能被水中毒物误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死在这里被野兽分食都无人知晓……
  随着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响声平息,头顶传来对方雌雄莫辨的声音:【你作画?】
  祈善估摸对方穿戴整齐,这才迎上视线。
  侧颜足矣惊艳,正面更具绚丽。
  饶是见多识广的祈善也有一瞬愣怔,顺着此人视线,祈善发现对方在看背篓中的画纸笔墨,墨迹干透的已经被卷起收好,满意的作品可以装裱起来收藏。人证物证俱在,祈善没有辩驳就点头承认,不料对方脸上闪过杀意,眨眼又被妥帖藏在那张绝色之下。
  对方提出想看看他的画。
  祈善心中暗道不妙。
  自己手无寸铁,内伤未愈,眼下可不是将矛盾激化的好时候,干脆装作不知,点头同意看画请求。对方担心野浴场景被人入画也是情理之中。幸好几张画都正常,全部都是山水风光,并无一道人影。对方这才缓和面色。
  不过,没放祈善离开。
  祈善自称是家道中落随着家中长辈逃到深山避难的女子,家就在附近,一番盘问确信没撒谎,他才脱身。二人交集并未到此结束。
  不到两日,又碰见对方野浴。
  祈善:【……】
  他不理解,对方是对野浴有什么瘾头么?
  又想起入山之时,山脚村落有人说山中有美艳精怪,杀了好几个入山砍柴的农夫。祈善当时以为是乡野怪谈,如今再看,似乎艺术源于生活。美艳精怪莫不是眼前这位?
  对方也诧异祈善又出现。
  一回生,两回熟。
  两人这回交谈内容倒是多了点,话题不是交流景色画技,便是调侃山下庶民怪谈:【那些农夫看到的精怪,莫不是指的郎君?】
  对方道:【嗯。】
  祈善语调轻松:【世上多少怪诞荒谬都是这样以讹传讹来的?说什么农夫被精怪吸食了精气,尸体只剩白骨与一张人皮……说得倒是有模有样,胡编乱造,吓唬人呢。】
  误会男子是精怪,遂衍生出精怪吸食男子阳气,继而编撰出人皮白骨的恐怖传闻。
  实际上都是一场误会。
  是的,男子。
  祈善上次就发现对方只是脸蛋长得像女人,实际上是个男子——那时候还没有女性能修炼文气,祈善先入为主就断定他是女子——所以这回就不用背对避嫌。他看得坦坦荡荡,对方如墨长发披肩,大半没入水中犹如海藻散开,愈发衬得肤色雪白光洁无瑕。
  男子道:【半真半假。】
  祈善问:【半假哪里假?】
  【人皮白骨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