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9章
  崔止听到动静出来。
  他手中还握着一卷刚启封的书简。
  “何事这般喧哗?”
  崔止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这个钟离复。
  沈·乌有·棠单手叉腰,作势要跟人理论:“自然是有大事才会来打搅啊,不知是哪个不知廉耻的忘八端之辈阴我,主上让我率领一路兵马策应,结果我过去一瞧,怀疑有人将我这里当成垃圾回收,什么废物都丢来。船是缝缝补补的,人是歪瓜裂枣的。”
  崔止这边也有调度兵马的权力。
  不信这事儿他完全不知道。
  怎么着,准备让她当炮灰是吧?
  沈·乌有·棠视线落向崔止手中的密信,胡搅蛮缠道:“啧啧,难道是这封信?”
  也不怪沈棠会这么想。官方渠道信函有格式,崔止手中这封明显是私交往来,眼下紧锣密鼓开战呢,崔止跟朋友人情往来也不会挑这个时候,里头内容多半是军事相关。
  崔止没被沈棠泼的脏水绕进去。
  他道:“无稽之谈。”
  沈棠不满:“恶意打压算无稽之谈?”
  崔止只能答应沈棠转告主上,严肃调查此事——事实上也没调查的必要,戚国兵马调度也不是国主一人说了算,真正的精锐都属于各大武将专属,“钟离复”根基薄弱,哪怕国主有心扶持,也不可能给她大规模的精锐。
  这事儿只能和稀泥。
  沈棠目送神色匆匆的崔止离开。
  冲崔麋使了个眼色:“外人有美人计,咱们有孝子计,关键时刻靠你去打听了。”
  崔麋:“……不用打听。”
  他面色复杂纠结。
  自从沈棠出现,他看到的未来就经常抽风变卦,完全没了以前天命不可改的笃定。
  崔麋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道:“那封信是中部分社送来的。”
  “中部……分社?”
  崔麋:“父亲是西南分社的主社啊。尽管不常见,但作为主社跟其他分社也有往来的,彼此资源消息互通有无,合纵连横什么的。”
  沈棠下意识想到了林素头上。
  “那里面写了什么?”
  崔麋听她理所当然的口吻,不由沉默,尔后答非所问道:“怎么说,那也是我的父亲,作为儿子的,不好出卖太彻底。具体内容不知,只知道这是一份中部提供的关于康国兵力部署的情报机密。其准确性非常高……”
  高到崔麋怀疑康国出了内鬼。
  沈棠却只是哦了一声,半点儿不急。
  plana计划报废,不过没关系,她还有planb、c、d几套应急方案,出卖计划的人基本能锁定林素了。要是林素知道他给西南盟军偷渡情报的情报被她撞了个正着,不知会作何感想?莫名有种蜘蛛辛辛苦苦一天一夜结出的蛛网,结果被熊孩子粘了沾蜻蜓。
  崔止步履匆匆去见戚国国主。
  “主上,臣有一事禀告。”
  戚国国主抬首看他:“正巧,孤这里也有一件事情要告知崔卿,崔卿你先说吧。”
  “昨日有人献上一份康国布防图。”
  说着递上那份书简。
  戚国国主一眼就能看到书简标记,这个标记代表密信是通过众神会渠道送来的。作为国主,她自然知道众神会这个让无数军阀国主心动的存在。只要付得起代价,便能通过这个平台招揽到天下英豪为自己所用。戚国能有如今,也跟众神会有着极深的渊源。
  旁的不说,西南分社的主社还是她重臣。
  她也不急着打开。
  而是跟崔止说了她刚得到的消息。
  她道:“听说天清郡有永生教徒叛乱。此地刚遭受飓风侵害,加之官吏无能,瘟疫滋生,可偏偏那些混账惧怕问责,将消息隐瞒下来,境内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正巧给了永生教徒生乱的把柄……据孤所知,崔卿岳母,崔氏老太君就在天清郡境内修行。”
  崔止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不顾环境,猛地起身要走。
  戚国国主知道他为何有这个反应。
  崔徽跟崔止和离多年,但崔徽的家人——她的母亲弟妹并未离开戚国,而是选择扎根定居天清郡,这些年不怎么跟前女婿一家往来。
  天清郡被围,境内普通人最先遭难。
  若是崔徽收到消息,能坐得住?
  所以,崔止也坐不住了。
  戚国国主最后才说处理结果:“监国重臣已派兵镇压,崔老太君定会安然无恙。”
  崔止脚步没有停。
  “崔卿真正担心的是贵夫人听到生母被围,会迫不及待去营救,反将自己搭进去?”
  第1265章 一战定西南(二)
  崔止并未停下脚步。
  “站住!”
  崔止即将甩开营帐帘幕。
  戚国国主一拍桌案,气势全部压向崔止,厉声叱骂道:“崔至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活脱脱一个被男女情爱束缚牵绊的蠢货模样!一个还没结果的情报居然能让你方寸大乱至此!你有这气性,当年何必将家族摆在首位,装甚正人君子、迫不得已!”
  她是怕死的人吗?
  当年那件事,她是没有勇气以死相搏吗?
  只要崔止敢站出来,哪怕父王跟崔氏老家主不肯,她也愿意跟崔止当一对死鸳鸯!
  可偏偏那时的崔止选择退一步,保全二人性命!选择了他的家族!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崔止成了说一不二的家主,他居然当着她的面选择恣情纵欲、逞性妄为!
  试问——
  他有资格这么选吗?
  面对戚国国主声声泣血的控诉,崔止神色不见波澜,他仅是微微侧身回望:“臣只问一句,殿下,天清郡毗邻您登基前的封地,境内发生的诸多事,您——当真不知?”
  他用的是二人早年间的称呼。
  彼时,他还是驸马都尉,国主还是王姬。
  戚国国主仿佛听到什么荒唐可笑的话,笑容隐约带着点儿癫狂偏执之意:“崔卿这话的意思是想表达什么?试探孤对你旧情不忘,跟那些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庸碌妇人一般为了一个男人做蠢事,嫉妒到害人?崔至善,你是不是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你是年纪比我诸多男宠年轻,还是相貌皮囊比他们生嫩,亦或者是床笫功夫有什么独到之处?”
  “你在孤这最大的魅力在于你是‘崔家主’,是‘崔卿’,是你手中掌控的人脉、权柄、势力,而非你崔至善这个人。孤只需要勾勾手指,什么样的男人到不了塌上?”
  戚国国主这话是不加掩饰的讥嘲。
  崔止终于蹙了蹙眉心,他道:“殿下是误会了,臣的意思是——天清郡已经被您赏赐给游君所出三女,封地事宜如今都是游君帮忙打理,您不知晓,他也能不知道吗?”
  他当年安排岳母一家定居也是费了功夫的,首先就是看中天清郡的地理位置。自从戚国国主上位,她当年的封地就得到不少资源倾斜,连带着附近州郡也得了不少好处。
  崔止了解岳母等人脾气,也知晓他们不乐意过多承情,不可能答应落脚王都,也不乐意住在崔氏老家,更不可能住女婿前妻曾经封地,再加上治安经济等考虑,能选择的地方就不多了。天清郡是精挑细选下的结果,这块地方也被国主赏赐给了三女当封地。
  戚国国主膝下子女都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长女和次女是没修炼天赋的普通人,悟性也差,无法交托重任,国主对此一直不满。之后精挑细选高品质男宠,顺利与游氏男宠生下有修炼天赋的第三女,国主在周岁当天就将自己旧时封地隔壁的地方给了她。
  虽未明说,但倾向很明显了。
  三女将会是她的继承人,未来王太女。男宠游氏的侄女游宝,不仅深得圣心,同时还是崔止长子崔熊的未来宗妇。几重保障下来,一朝得势的男宠游氏想不飘都不行啊。
  借口插手女儿封地事宜,暗中敛财。
  这些事情,崔止也都有耳闻。
  只是他的身份不适合说这事儿,这里头涉及未来王太女跟未来王太女的生父,说白了就是王室私事,他作为外臣贸然插手只会惹一身骚。写信给小舅子,让对方注意境内情况,若是有问题立刻带着家眷搬走,莫要耽误。
  小舅子回应并无异常。
  甚至觉得姐夫有些太小心了。
  【……能以色侍人,让国主生下一女,盛宠不衰的男宠,怎能没点儿脑子?母亲在庵堂修行的消息,外界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说也是他未来侄婿的外祖母,他就算再肆意妄为也不可能将现成的靠山推出去。】说是这么说,但小舅子还是将崔止的话听进去。
  有什么不对劲肯定会以家人安全优先。
  顺便还问一下姐夫跟他姐的进度。
  追妻火葬场,还是看别人的有意思。
  一提及这事儿,崔止难得的好心情也垮下来,容貌和年龄焦虑越来越严重。面对姐夫的碎碎念,早已中年发福、膀大腰圆还留胡须的小舅子脑仁儿都疼了,严重怀疑他姐夫故意跟自己炫耀呢。崔止这个状态叫色衰爱弛的话,他这叫什么?难道算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