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3章
  “弟媳她未必会愿意。”
  崔止这也太独断专横了!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袁五郎看着这张纸,怔了好一会儿,突然跟丢进热油的鱼一样跳起来,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气红脸道:“凭什么?你们崔氏女有错在先,凭什么如此待我?你以为你女儿只是不能生?她还跟野男人不清楚,我都没说她!”
  崔麋忍不住,上前将他一把推开。
  “你休要污蔑我阿姊!”
  “什么污蔑?”袁五郎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指着自己眼睛道,“我两只眼睛清清楚楚看到的!她不选你父亲喜欢的女婿,一意孤行选了我,这里头难道没点猫腻?”
  崔熊:“???”
  袁大郎:“???”
  袁五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懊悔之色溢于言表,强撑着:“犯错也不是我一个人犯,要么各打五十大板,要么就当没事发生,凭什么就打我?”
  崔熊看看父亲,父亲表情微妙。
  崔止深呼吸:“那人是谁?”
  “好像是永生教信徒……她每月都要布施……”袁五郎干脆破罐子破摔,算计崔氏嫁妆确实是他不对,但崔氏女也不完全无辜,丢人就一起丢人,“往来有段时间了。”
  听到永生教三个字,崔止的脸色很精彩。
  袁大郎差点儿破音了,声音打着哆嗦。
  不可置信问:“来往……有段时间了?”
  为什么一直不提?
  袁五郎吭哧道:“……成婚前就有往来……我有回还看到他俩在寺外有说有笑。”
  跟崔氏定亲,他也震惊啊。
  那位崔氏女郎不可能不知道他喜欢玩儿。
  一个有些花心,没啥继承权的幼子,专程选择他不就是为了拿捏?就算她婚后跟野男人往来,不清不楚什么的,他也不能放个屁。
  这种模式在这个圈子不算少见。
  夫妻俩只要完成传宗接代大事,私下养几个情人也不算啥惊世骇俗,只要不闹开,且坚守底线——底线就是二人孩子血脉不混淆。
  崔熊兄弟咽了咽口水,看向自家父亲。
  希望对方能拿个主意。
  说起布施这事儿,他们阿姊确实有这个习惯,一般固定在每月初一十五。她也确实跟几个信仰永生教的手帕交往来密切。袁五郎怕父子三人不信,道:“永生教为了能多多发展内宅信徒,专程豢养面貌姣好的侍从婢女,哄骗她们多捐款……你们知道吧?”
  崔熊心烦意乱:“你知道还挺清楚!”
  袁五郎道:“阿娘就是……”
  他跟这些人也玩过,自然知道内情了。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袁大郎眼疾手快捂住。
  崔氏父子三人:“……”
  袁五郎用吃奶的劲儿才将大郎手指掰开,得以喘息:“……这些人,多是奴籍。”
  奴隶当然不可能当崔止女婿。
  这才选了自己当冤大头。
  袁大郎不想再听了。
  继续说下去,两家脸皮都要被撕烂。
  “崔公,不如……各打五十大板算了?”
  崔氏不提他们家觊觎嫁妆,他们也不计较崔氏女私生活如何,两家就当无事发生?
  崔麋道:“不急,总要听听我阿姊怎么说,好赖不能让你们一张嘴都给说了……”
  袁大郎讪笑:“也行。”
  这场闹剧以虎头开始,蛇尾收场。
  “二麋,你知道什么?”
  崔止用的是笃定语气。
  崔麋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姐弟三人年岁渐长,男女有别,接触不似幼年那般亲昵频繁,再加上未来混沌,崔麋对阿姊的未来了解不多。刚才跟袁五郎短暂接触,倒是看到点零碎片段。袁五郎看到的阿姊与人说说笑笑,那人的相貌……他的相貌跟外祖母坟前的青年文士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
  袁五郎看到的青年其实是外祖父?
  崔熊怒道:“那他污蔑阿姊的名声?”
  这不就是一场误会?
  阿姊这边是误会,袁五郎是实打实坏!
  崔麋小声道:“也不是。”
  崔熊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啊?”
  第1304章 心眼子(下)
  “阿父当真一无所知?”
  崔麋是一点儿不相信。
  孰料崔止的表情立马五颜六色,看得人直呼精彩二字:“我以为他俩已经断了!”
  崔熊失手打翻茶盏:“啊?”
  不是,父亲这话意思,他一直知道阿姊其实……崔熊傻愣愣睁大眼,不停吞咽着口水。崔止愈发来气:“那人……不过是个长相尚可的奴隶,也敢肖想崔氏女?他配?”
  崔熊立马应声道:“自然是不配的!”
  光是想想就无法接受!
  崔麋道:“不过,奴隶也得看看是什么,若是吕绝之流,勉勉强强有资格入赘。”
  提及吕绝就绕不开梅梦。
  想想梅梦遭遇,父子三人又不好点评。
  人死如灯灭,对逝者该留几分尊敬。
  崔熊小心试探那位奴隶的下落。
  “为父知道分寸,若将人杀了,那就成了死结,何苦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隶坏了多年父女情谊?”这个窝囊样看得崔止来气,搁崔熊心里,他这个父亲真不靠谱吗?
  “父亲如何处置他?”
  “丢给底下人了,他几年能学点本事出来,让他留三龙身边当个玩意儿又如何?”崔止算盘也简单,让人去调教奴隶,学着打理商铺账目,学差不多了去给三龙当家臣。
  少年人心性不定,越是反对越容易逆反。
  与其棒打鸳鸯惹得三龙坚决捍卫这个丢人现眼的奴隶,倒不如将二人分开,拉开时间空间,日子一长,感情自然淡了。崔止还拨了几个相貌端庄又会来事的少年当陪嫁。
  说白了,这几个陪嫁就是女儿的通房,愿意收用就当男宠,不愿意收用就当家臣。
  万万没想到,女儿还有痴情种潜力。
  几个陪嫁都勾不走她放在奴隶身上的心?
  “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跟姓梅的成了天涯沦落人。”崔止口中这个“姓梅的”不是指梅梦,而是梅梦的兄长。也正是梅梦这个前车之鉴,才让崔止按捺毁尸灭迹的杀心。
  否则,他早就将人处理干净了。
  什么东西也敢沾惹他女儿?
  崔止愁着如何跟崔徽交代女儿的事情。
  崔麋气若游丝:“也不是……”
  崔熊:“……”
  崔止:“……”
  崔麋盯着父兄骇人眼神,讪笑不断。
  这件事情,实在是不知道从何提起啊!
  父亲崔止希望阿姊在初恋奴隶以及几个家臣之间做选择,但阿姊似乎选择全都要。
  成年人,不做选择。
  崔止沉默。
  崔止陷入漫长沉默。
  女儿还在闺中的时候,父女俩一天到晚能见上两面,女儿在眼皮底下能看顾周全。女儿出嫁成了袁氏妇,他作为父亲不能盯太紧,只能让陪嫁出去的崔氏家臣定期上报。
  每月收到女儿平安近况就放心了。
  这也是他听到袁五郎那番话如此暴怒的主因——他后怕了,怕自己太相信那些消息导致女儿在被他忽视的角落受委屈。若不是这次凑巧听到,自己是不是被一直蒙蔽?女儿会不会强颜欢笑,抱个小杂种过来说是他外孙?
  于是,崔止才愤怒拔剑。
  不惜先斩后奏,替女儿写下和离书。
  如今看来,也有另一种可能。
  那几个家臣彻底投靠三龙,合伙蒙蔽他!
  但,女儿这是图什么?
  崔止反思了半个晚上还是想不通。
  翁婿的默契就是这么离谱,崔止满腹心事,替大女儿愁眉不展的时候,崔孝心中也有千头万绪理不清。在他身侧,他好友时不时侧目,好奇眼前女郎为何有此等魄力!
  女郎梳着已婚妇人发髻,身着绫罗绸缎,头上钗光鬓影,富贵华丽却不显得浮夸。
  她青春正盛,这些妆点都是锦上添花。
  “此番能兵不血刃开城,夫人功不可没。”崔孝老友以薄茶代酒,冲女郎说了些恭维赞美的话,对方也担得起这个待遇。他们这一支叛军在戚国境内势头虽猛,但缺了后勤供给,从崔氏这边薅过来的粮草再多也架不住一路吸纳信众消耗,根本经不起拖延!
  守将拒信众于城外,摆出乌龟架势。
  老友正苦恼,谁知崔孝出门一趟就将这事儿搞定了,跟住城内的妇人串通好,里应外合,夜半三更开了城门。跟随他们的信众还被妥善招待,饱餐一顿,看得老友瞠目。
  【不是,怎么做到的?】
  【此城副将是她一手提拔的近侍。】
  【枕头风啊?】
  老友咋舌,好奇崔孝是怎么认识人家的。
  【意外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