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6章
  毕竟是成年人的力道,被打的人就算不死不昏厥也很难再反抗。这个女学生的运气比其他受害者好一些,她身上带着匕首,枕下放着佩剑,天地之气淬炼过的身体比寻常人强壮,那个鳏夫见她一动不动还以为短时间醒不过来了,便放松了警惕挨了她一刀。
  鳏夫杀猪似的惨叫惊动睡梦中的其他村人,闻声赶来才将女学生救下。女学生脸上一片血痕,一只眼睛青肿,头上伤口汩汩往外淌血。人刚被送到医馆就昏迷不醒,眼球被摘,在董道那边住了大半月才堪堪好利索。
  直到医家圣殿开启,杏林医士董道修炼有成,这才让她恢复光明。只是过早没了眼球,眼眶发育异常导致颜面部产生的障碍是难以弥补了。只能留到日后再看有无希望。
  【此种侵略往往都是以暴力为开端,只要力量个体之间存在悬殊差距,即便是文心文士也未必能保全己身。】宁燕亲自去探望那个学生,回来仍一阵后怕,此后对学生盯得更紧。也算因祸得福,书院在这方面格外上心,【主公,可否从重从快处理此人?】
  沈棠应下:【让他死!】
  不是一刀砍掉脖子的利落死法,而是凌迟。那日闻风来看热闹的庶民不少,死刑犯的惨叫从清晨响到了傍晚。庶民看得心满意足才散去,临走的时候瓜分不少肉片脏器。
  那时候穷,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荤腥。
  这种人肉也是要靠抢的。
  【……看样子没起到多少警示教化作用。】沈棠也看了一会儿,看到庶民抢了肉高高兴兴回家,她僵硬的脸上见不到一点儿喜色,【大家伙更关心这人的肉而不是他为什么会死……哎,元良,咱们还任重道远啊。】
  【总有一日,主公会如愿的。】
  虽不能彻底杜绝,但有点成效就算成功。
  林风心中一暖,如今才知主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了如此多心思,对那位曲国王太女的遭遇也有了更深感触——这王太女遭遇的不是身体上的暴力,而是精神上的凌虐。
  精神凌虐何尝不是一种暴力?
  本质都一样。
  都是趁对方羽翼未丰之时,用优势加以伤害。一种肉体看得见,一种精神上无形。
  “还是主上好!”
  林风不自觉用上撒娇的腔调。
  她跟随沈棠时间久,算是在沈棠身边长大,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能算后者的女儿。这种亲近让林风偶尔会忘记君臣身份,撒娇卖痴。沈棠也乐意惯着她:“知道就好。”
  温情氛围并未持续多久。
  两方人马会合,要处理的琐碎很多。
  总公司跟分公司都知道彼此存在,但双方高层多人接触却还是第一次。沈棠要给双方各自介绍身份,互相认识一下,方便之后磨合。一开始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热情的,双方对彼此都有耳闻,沈棠一边介绍一个,其他人都乐意捧场。尤其是林风,万众瞩目!
  “主上,这位林女君就是褚君高徒了?”
  名臣名士传第二册 榜首褚曜,他的人际关系里面就有林风,上面还着重提了林风跟她老师一样二品上中文心,在康国女官之中也首屈一指。据小道消息,此人会在三册!
  对名臣名士传提及的人,顾德他们都有研究了解。林风不管是年龄能力还是其他都非常瞩目,自然而然成了不少年轻士子内心女神。猝不及防见了真人,那种冲击力——
  他们什么心理准备都还没有啊!
  沈棠骄傲道:“对!”
  顾德几人无甚大反应,倒是有几个悄悄或低头或眼神闪躲,瞧着有些羞涩不自在。
  沈棠:“……???”
  你们害羞个萝卜大香蕉啊!
  也不低头看看自己年龄!
  沈棠下意识仍以为林风年岁小,但真算一算,还真没比那几个小几岁。见他们眼中仅倾慕欣赏向往,并无其他意思,沈棠这才没有将几人记上小本本。魏城自诩是自由人士,宁死不给沈棠为臣,早早就撤了。沈棠也不关心他跑哪儿,跳过魏城介绍其他人。
  众人对罗杀没什么印象。
  名臣名士传也不曾提及罗姓武将,只知道他是西南之战中途加入的,此前跟着族人隐居孤岛,近日才上岸。看相貌猜测性格,应该不难处。但对公西仇,他们意见很大!
  特别是当公西仇摘下面甲的时候。
  空气仿佛凝滞,数道目光齐齐射过来。
  眼底糅杂着疑惑、震惊、讶然、恍惚、震怒、暴戾……连带着空气温度都上升了。沈棠视线扫过他们,蓦地想起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这几个武将是被犊鼻裈招揽的。
  而犊鼻裈怎么来的呢?
  沈棠眸光落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公西仇。
  “咳咳咳——你们,认识?”
  公西仇想也没想:“啥认识?不认识。”
  立马有人站起身,怒色染红两颊,羞愤又不可置信,像是控诉一个占了他们便宜就提裤走人的渣滓:“什么不认识?怪侠仇,你说说什么叫不认识?你说啊——混账!”
  将胸甲拍得框框作响。
  公西仇张了张嘴:“你是?”
  实在是,没印象啊。
  第1343章 饵咸钩直(中)
  “你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虚弱颤抖,大有公西仇说一句“不记得”,他整个人都要碎了的既视感。
  公西仇攒眉,沈棠立马知道他要说啥。
  果不其然,他反问:“我该记得你?”
  言外之意就是你算哪块小饼干!
  最先站起来的人当场就碎了。眼眶泛红、唇瓣颤抖,一副被打击过度的脆弱模样。其他人欲言又止,有人都起身到了一半。公西仇不仅补刀,还是追着人“赶尽杀绝”。
  “我也不认识你们……”
  公西仇一看架势就知道他们要问啥。
  预判他们行动并做出回应。
  一伙大老爷们儿冲他露出被抛弃的表情,还幽怨骂他是混账,恕他实在无法接受。
  几人或悲愤或恼恨:“你——”
  若是不记得他们,为何将如此重要的信物给了主公?主公又如何用它们威胁自己?他们想过公西仇会很渣,却没想过他会如此薄情。
  一人气得手指颤抖控诉:“枉我——枉我日夜记着你惦着你,发奋苦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你心悦诚服道一声‘输了’,亲手送还、送还我的……你你你,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怪侠仇,莫非你是惹下的孽债太多,都忘了当年受你迫害的苦主谁是谁了?”
  虽说输掉犊鼻裈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当众说出来还是有些羞耻,于是对这段进行了含糊处理。落在公西仇耳朵就成了其他意思,他先是目露疑惑,跟着惊悚圆睁,最后破防跳脚,又羞又恼道:“你放屁,你怎么能诬赖人清白!这辈子谨守本分,就算不喜欢女人也不会去搞男人,你栽赃嫁祸别攀扯我啊!睁大你眼睛看清楚,我修童子功!”
  公西仇比对面几人更生气恼火。
  有种庵堂姑子被造黄谣的无力感,也幸好他修童子功,否则真是跳进河里洗不清。
  公西仇扭头找同盟,希望获得声援。
  他眼中的同盟已经在上一秒石化,全场鸦雀无声。苦主们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铁青,苦主的同僚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点儿什么打破僵硬氛围。公西仇这话太难回应了……
  好半晌,公西仇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心里懵懵的,脸上自信的,余光往沈棠那边飘。后者给他做了无声口型,公西仇仔细辨认那三个字是啥——犊、鼻、裈!当他拼出这三个字,一段早被他遗忘的经历悄然浮现心头。他隐约记得贺述曾奉命从他家中取走那几箱犊鼻裈,玛玛说这玩意儿有用。
  额——
  公西仇将视线收回,认真辨认那几人。
  绞尽脑汁才勉强找到几分熟悉感。
  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打过对方。
  公西仇这些年打过的、杀过的人不知凡几,手中亡魂无数,咋可能每张脸都记得?他性格傲,永远只会去记有资格被他记住的人。
  其他人?
  皆为蝼蚁之流。
  眼前这几个不是亡魂也是路人甲。
  哦,现在应该是输给他犊鼻裈的路人甲。
  察觉到公西仇眼神变化,羞愤的几人柔和了脸色,质问道:“你现在想起来了?”
  公西仇含糊点头:“是有点印象。”
  这个答案极大治愈了几人受伤心灵,甚至还有些感动——公西仇有印象就证明他们在他这里也不是完全的无名之辈,还是能给对方留下一星半点印记的,不算彻底失败。
  公西仇道:“你们现在是想拿回去了?”
  那张刻薄的嘴根本不知道何谓“嘴下留情”,说道:“啧,凭本事输的,自然要凭本事拿回去。你们——似乎还没这个本事啊——”
  眼睛一扫就能将他们修为境界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