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1章
  王庭几次出兵去剿匪,不仅没将对方彻底扼杀,反而看着对方一点点壮大,再加上启国内部问题一堆,军伍贪腐严重,剿匪的成本太大,这事儿不了了之。此后,这伙贼子逐渐安分,近来又开始活跃起来,却不想是这支贼子打入王都改朝换代……
  一个跟各方势力没直接利益的泥腿子……
  究竟是谁给此人行方便?
  将领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内心不安。
  队伍里面出了叛徒,不弄清楚谁是勾结外鬼的内鬼,他如何能安心举兵勤王救驾?
  使者又道:【贼子似乎没从京畿各处关卡借道,而是直接从天而降,凭空出现。】
  将领:【从天而降?凭空出现?】
  咋不说这些贼兵都是【撒豆成兵】变的?
  使者也说不清楚。
  敌人行军路线仍是一团疑云。
  将领慎重考虑,仍选择出兵去王都。出发时的天色恰如他此刻的脸色,他晦气道:【……陛下肯自尽殉国,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该死的时候不死,丢人现眼。
  类似场景发生在各处。
  整个启国热闹得像是油锅进水,油滴飞溅,刺啦作响。所有人都是揣着打进王都,给贼子夏侯梨一巴掌,再给丢人国主十八掌的心态——将二人脑袋拧下来,都别想活!
  到公西仇之前,军心亢奋,信心十足。
  一部分脚程快的幸运儿率先抵达王城脚下,仰头看到城墙上飘飞的旗帜,再往上,堪比史前巨兽的青绿龙蟒盘踞城楼楼顶,一双金黄蛇瞳森冷注视着每个人。在这条龙蟒头顶,两根硕大牛角之间,站着个身披半副武铠,双手抱胸、眼神轻蔑俯视众生的男人。
  “来了,蝼蚁。”
  轻描淡写四字,城下援军炸了锅。
  城墙上,几个武将感觉一阵麻意从尾椎骨直冲大脑,恨不得拍墙垛发泄快溢出来的亢奋。眼睛明亮,畅快道:“娘的,还得是公西仇这张嘴,老子都不知道能这么爽!”
  以前是他们被公西仇嘴,现在看着公西仇嘴别人,还没开打就让全军士兵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这种本事哪个人不羡慕?更有甚者,例如那个绳镖武将,她就忍不住心动嘀咕:“老娘这辈子要是能跟公西大将军一样,哪天双手抱胸对所有人说一句蝼蚁……”
  不敢想会有多快乐!
  夏侯御闭眼,不敢想经此一事,会有多少渠清书院相关的武将倒戈向公西仇,还是心悦诚服那种倒戈:“主公啊,你何时能来?”
  再不来,公西仇真要拆家了。
  他拴不住,根本拴不住!
  “竖子,你骂谁是蝼蚁?”
  勤王援军阵中杀出一名魁梧悍将。
  此人生得可怖,手中武器更有千斤之重。
  他在城墙之下一个爆射飞跃,一跃便有百丈之高,如流星坠地一般杀向城楼上的公西仇,鹰隼幻影在他身后化作一双巨型双翼。啼叫响遏行云,双方阵中战马隐约不安。
  公西·竖子专业户·仇仅用两指挡下。
  屈指一弹,金石铿然。
  挑战者面色剧变!
  第1361章 时无山君,竟使泼猴成名
  “就来这么个废物送死?”
  公西仇瞧也不瞧被打进深坑的敌将。
  方才还能穿石裂云的战鼓声被一刀腰斩,戛然而止。城墙下的援军个个呼吸急喘,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们知道贼子胆敢强攻王都必有依仗,却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己方居然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吗?
  不,差的不只是实力,还有关键气势!
  公西仇脚下的巨型龙蟒喷吐着龙息,龙爪抓着墙垛,冲着下方一点点俯首,它的影子也随着它的动作一点点拉长、扩张,直到遮住大军上方烈阳,无端给人一种龙蟒口吞金乌的压迫感。阳光被遮挡,温度在下降,空气中也开始弥漫开令人头皮发麻的森冷。
  黄金蛇瞳死盯着下方良久,仿佛在审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站在它头顶的公西仇缓步踏空走了下来,抬手一抓,一柄蛇戟自掌心向两端化出,尖端红缨随风飞扬。
  他的声音被风沙传遍援军。
  “怎么了?敲不动战鼓还是张不开嘴巴了?”公西仇用最平淡的口吻说着最桀骜不驯的话,暗中却用气势压制着敌方鼓手,“啧,乌合之众也有胆量在我面前亮兵器?”
  他闲庭信步走向那名吃力爬起来的武将。
  援军阵中有人喊道:“不妙!”
  贼子是没准备让人活下来!
  “贼人,老子来会会你!”
  一声大喝,一左一右两道清光从阵中掠出。一道挡住公西仇轻描淡写要挥下的戟,一道冲他背心要害而去。近距离炸开的气浪将魁梧悍将整个人吹着倒飞出去,半空扭身将武器插入地上,拖出数丈沟壑才堪堪稳住身形。
  漫天烟尘之中响起嘭嘭两声。
  两道人影狼狈飞了出来。
  其中一道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单膝跪地呕出大口鲜血,化作一团武气投入另一道人影腰间。后者低头看到虎符表面几道肉眼可见的裂痕,面甲下的脸狠狠抽搐两下。
  最简单的呼吸也会牵动胸口伤势。
  他这个伤势甚至不是敌人全力一击留下的,而是随意的一脚!真就一脚!他甚至不用特地凝神内视,也知道自己肋骨最少断三根。
  烟尘传来缓慢而稳健的脚步声。
  战靴踩在沙土上发出金属特有的脆响。
  “蝼蚁力弱,勇气可嘉。”清风刮走遮挡视线的黄沙,露出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带来的心理压力远胜于那条龙蟒:“你是玛玛之外,第二个敢在我手中斗将救人的!”
  没那金刚钻跑去揽瓷器活,会死。
  就在二人以为公西仇会趁着二人暂无反抗斩杀他们的时候,公西仇却将视线投向整个援军,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卸掉武铠!
  是的,他卸掉了武铠!
  本就只披了半副武铠的他,不仅没有尊重对手穿上剩下半副,反而将穿着的半副武铠收了回去,露出武铠下的外青内红圆领劲装。
  “赶时间,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一句话将人刺激到当场红温。
  半道杀出救援的武将也顾不上断掉的肋骨,他匆匆用武气将断骨粘合固定以免骨头扎穿内脏,拖刀杀去。公西仇唇角终于给了一丝笑意,给点评道:“有勇气的蝼蚁。”
  魁梧武将也不能看着兄弟就这么死在敌人手上,当即也强行提振士气,公西仇给他的评价明显要低上一层:“鲁莽无脑的蝼蚁。”
  一口一个蝼蚁的评价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人家让武将全部都上。要是他们不敢上,岂不是“连兵器都不敢亮”的蝼蚁?
  “看,那是什么?”
  有人注意到王都城墙多了个东西。
  准确来说是多了一面主帅的大纛旗!
  跟常规大纛不同的是,这面大纛上面还悬吊着一个长条东西。武胆武者目力惊人,当即便有人认出上面的“长条东西”是个人!
  一个浑身上下仅着寝衣的人。
  此人双手被捆缚举过头顶,脸色煞白,甚是憔悴狼狈。援军之中有不少武将都有上朝议事资格,自然是认识这张脸的。认出对方身份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脸上火辣。
  活像是被人当众掌掴十八掌。
  “那是谁?”
  也有人不认得这张脸。
  “是、是……陛下……”
  简单一个称呼却用尽了全身气力。
  “什么!”
  “是陛下?”
  他们知道国主受辱,却没想到受辱画面会猝不及防展现在他们面前!国主受辱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受辱了!当即便有武将忍不住这份刺激,顾不上其他直接杀出去!
  声嘶力竭吼道:“贼子,受死——”
  “破嗓子的蝼蚁。”像极了遇见天敌的动物,故意发出怪叫试图恐吓对方,公西仇给了刻薄评价,“嗓子大不代表你会有实力。”
  只会让人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援军实在是看不下去。
  “滚开,我来!”有一人纵马飞奔向最近的战鼓,一脚踹开瑟瑟发抖的鼓手,劈手夺下鼓槌,用尽力气往夔牛皮制成的战鼓一敲。
  鼓槌下去,鼓面纹丝不动,寂静无声。
  那名武将用掌心触摸夔牛皮鼓面,当即破口大骂问候公西仇的户口本。难怪鼓手敲不动战鼓,这战鼓被人灌注了武气!这股陌生武气柔中带刚,给人一股阴柔冰凉之感,触之,似有碧绿毒蛇盘绕颈间,嘶嘶吐着蛇信。
  寻常鼓手哪里敢敲?又怎能敲出响声?
  寻常蛮力无法撼动!
  “卑鄙小人!”
  他将武气灌注鼓槌敲下!
  咚——
  战鼓发出沉闷响声,音浪以其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开。当音浪穿透活物身躯,普通士兵莫名有种天旋地转的不适感,似乎内脏也随着鼓声上下弹跳。击鼓的武将这会儿也不好受,他用自己的武气跟鼓内武气相抗衡,虽未受伤,但虎口也被力道反震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