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因为某些原因不好说出口,只能缄默沉静,自己反复琢磨。
  能让赵盛情绪低落的事,除了私事就没有别的可能。
  首先排除她的原因,她要做了什么惹赵盛生气的事,当时他就要教训人,最晚不会过夜,晚上绝对让她背什么破家规。
  也不算家规,只限制针对她一个人,然后就变着花样搓磨她一晚。
  在外事外物上遇到什么困难,赵盛从来都是自信又凶悍,给人感觉像没事人,再配上他常年不变略带乡下气息的穿衣打扮作掩饰,给人感觉就是个有一身力气没什么脑子的糙汉。
  但那都是假象,林亦依比谁都清楚。
  在无人发现的地方那双狭长漆黑眼眸都是狡猾与算计,再配上只在她面前才尽显的狠戾阴沉,林亦依对他的坏脾气爱记仇的性子了解得透透的。
  让他能情绪低落的事,陷入自我情绪内耗的事没有几件,上一次还是...
  对,上一次在大伯家见的那两个人,不会又是他们来了吧?
  可是...他们不是都说清楚了吗?相隔不能见面,知道双方安好就行了。
  不是这些原因,林亦依实在想不出别的,拿出枕头下的手表觑了半天才看清时间,还能让他再睡半小时。
  林亦依动作轻缓起床穿衣,出门抬头看着昏沉沉的天,被一个打着旋儿的冷风卷差点又吹回屋子。
  冷死了。
  为了表达自己对赵盛的关心,林亦依挽起袖子洗手下厨做他爱吃的疙瘩汤。
  面疙瘩才下锅,厨房门就被人推开,林亦依看着他,露出笑容,温柔道:“醒了?今天天冷,给你做了疙瘩汤。”
  赵盛神情有些冷,抬腿急步过去,从背后紧抱她,心里那份空落落才被填满,升起的水汽,火炉散发的暖意,锅里不停搅拌沸腾的疙瘩汤。
  随着这翻涌沸腾,一点点温暖他在外面被冻得冰冷僵硬的身体。
  男人声音低沉又带点刚睡醒的暗哑,“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困吗?”
  林亦依往锅里打入两颗鸡蛋液,侧抬头望他,笑了笑,故意促狭,“不困,大猫闻到香味没?”
  大猫眯眼点头,露出一抹笑,弓身侧头亲了亲小猫的脸蛋,又咬了咬小猫的耳朵。
  敢给他乱取外号,大猫圈着小猫蹭。
  耳朵传来痛感,林亦依拿起筷子就要打他,得到男人戳破真相的一句话,“墨崽就是像你。”
  小家伙爱拿筷子敲打捅人。
  林亦依咬牙不承认:“......像你!”
  院门被打开,赵军提着一家子的早饭回来,放在儿子屋里的饭桌上,挨着敲了另外两间屋子的门就进屋睡觉。
  饭桌上摆好早饭。
  赵盛面前比其他人多了一碗疙瘩汤,配着咸菜和凉拌野菜,吃得格外香。
  林亦依不时帮他挟小菜,确定男人心情好转,也跟着松了口气,赵盛的工作比较危险需要高度集中,心里没杂事牵挂才好。
  饭后,林亦依看着赵盛出了院门,然后就回屋开始自己的课程表作息。
  画画看书,带小家伙,现在还多了一项,帮着烘烤尿布。
  孙大娘每隔几天中午就会请假回去一趟,这段时间就是林亦依和堂嫂带孩子。
  带孩子的技巧多了一些,但对打对扯的动作可没少。
  赵盛细细考虑了两天,港市他没去过,可他开货车这几年,接触了形形色色走南闯北的人,从只言片语里知道那边世界的精彩。
  与北边相比,对于南边向往的人,不计其数。
  赵盛把看了一遍就能记下来的信件反复细看,最后在第三天的中午去了招待所。
  跟两位受托人又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才忍痛取证十来根带毛囊的头发给他们装存带走。
  留在这边他可以给林亦依和儿子较好的生活,但也仅仅是吃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
  再更多那就没可能了。
  那个不需要票据能自由工作做生意上大学的港市,他想要带着林亦依和双胞胎去那边生活,也见见他从未见过的父母。
  ......
  林亦依坐在窗边画画,灵感来了手速就特别快。
  之前的黑熊精妈妈和病弱黑熊精爸爸带两个小黑熊的故事已经结束,现在她画的是梦中的故事。
  她偷吃大黑蛇蜂蜜的系列梦境,还有小黑蛇不让她摘桃子的事。
  梦境画面断断续续,加上有的地方已经忘记,林亦依自己想象补充了一些画面,连贯起来就特别有趣。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明明是上午却跟傍晚一样,渐渐天空飘起碎雪粒,不伸手去接都看不出是雪。
  林亦依翻了翻烤笼上面的尿片,把窗户推开一些,进了些泠冽的风。
  田美铃看到窗户外面飘雪,急得丢下手里给儿子缝补裤子的活计,跑到厨房拿出锅盆桶就全部放到院子里,可算是让她等到这场雪了。
  这半个多月她天天晚上摆好锅盆桶等着下雪,就怕错过了给林亦依吃药的雪水,耽误了她养身体。
  泽县钢铁分厂。
  赵盛开车回了运输队,顶着雪就急着往家赶,担心堂嫂把第一场雪的药引给忘了。
  不过还没走出运输队的停车场,就被关师傅给叫住。
  “小赵,你来,我给你说件事。”
  赵盛走到关师傅的货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抿唇笑道:“什么事?”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第374章 雪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雪不知从何时下起,越下越大,似梨花,似柳絮,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先给你说好事,我从后勤办公室小陈那儿听说过几天的那个公示牌上面有你的名字。”
  关师傅喝了口保温壶里半温的水,脸上都是对小赵同志的赞许,年纪轻轻就当上五级工,简直不得了。
  赵盛嗯了一声,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
  公示牌上有他名字的意思就是升为五级职工。
  用那份总厂发下来的大红纸张表彰换来的。
  赵盛神情淡淡,又问,“坏事呢?”
  “另外一件事其实说不上坏,但多少有点不吉利,昨夜里老刘工喝了酒又动手打媳妇,被他媳妇拿刀给扎了,爬了一地,到处都是血,没多久就咽了气。”
  “......”
  赵盛眉头皱起,神情冷了下来。
  他分的两居房子就在老刘工隔壁。
  关师傅叹气,“他前一个媳妇就被他打跑,娶了个小他十几岁的媳妇还动手打人,现在把命也搭上。
  那小媳妇也可怜,不打听清楚只看条件就嫁人,又是个烈性子,眼瞅着要翻年发奖金,这下子一家子年也不用过了,都散了。”
  赵盛神色凝重,“老刘工在屋里没的?”
  关师傅盖上水壶盖子,语气多了点同情,“要是人在他自己屋里没的,我也不会跟你说是坏事。
  老刘工被扎了后,像是在追人,从屋里一直到走廊全是血。
  最后躺下的位置正是你那屋门口…”门上还有几个血手印,应该是想扶着爬起来,又或者是敲门叫人,可这屋子是空着的。
  赵盛眉间拢得更高,心中只骂晦气,“厂里怎么没听到风声?”
  出人命的大事居然没传开?
  还好没带心肝搬进去住,不然一大早开门躺个死人在门口,非把人吓出好歹。
  “唉,实在是走的不体面,穿一裤头,眼睛瞪得老大,那小媳妇杀了人也没跑,自首去了,对外只说闹了贼。”
  关师傅说的直摇头,又是叹息又是可惜。
  至于关师傅怎么知道保密的事,赵盛就没问,厂里谁没有一个两个关系近点的人?
  和关师傅说了句谢,赵盛就出了运输队,骑着自行车在雪里穿行。
  初时听到有人在自家房子门口没了的消息只感觉不吉利。
  现在又琢磨出另一层意思,他心肝旺他,处处让他避开,他儿子也挺孝顺。
  本来按照75年夏天的原定计划,暂时不要孩子,先拿到林亦依要的大房子。
  房子要到手的时候,他跟林亦依又意外有了孩子,他当时多少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
  算着孩子的出生时间和落户问题。
  预定今年夏天搬进新房子,白天让堂嫂过来帮忙,中午由堂哥送饭,晚上他回来就帮着带孩子。
  结果没想到是双胞胎,带孩子的人手就得增加,加上生产发生的意外,原定计划全部都要推迟,推到现在又出了寻亲和杀人案。
  看来这房子是住不得了,无缘。
  这时,赵盛又突然想起林亦依以前跟他说过的话,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或许的确是这个道理。
  梨花巷子。
  进院看到院子里已经摆着的接雪盆桶,赵盛停好自行车就径直走到屋檐下抖落身上的积雪。
  林亦依拉开门看他拍雪,等男人抖落完就牵他进屋,从烤笼上拿起烘热的外套让他重新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