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毕竟今日算是有求于她,明日就不好说了。
  小蝶不解道:“谢侍郎真是奇怪,若是讨厌娘子,该是和您划清界限,若是喜欢娘子,那便该跟您推心置腹,怎的还能随意变化?”
  宋疏遥看着房梁想了想:“刑部公务繁忙,状况不断,久而久之,再正常的人都可能有些古怪。”
  甚至变态。
  “那确实。”小蝶认同道。
  做工的人没有不疯的。
  宋疏遥沐浴完毕,一点没敢歇着,趁着新鲜赶紧写下这一日的感受,记录完毕就接着写文章,可谓是文思泉涌。
  黑夜和痛苦往往催生艺术。
  一夜未眠。
  暮色朦胧,月下柳稍,五更天时宋疏遥才稍稍有些困意,落笔睡下了。
  直睡到日上三竿,宋疏遥起来时宋既安已经下朝,他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宋疏遥,疑惑道:“又怎么了,鬼附身了一样。”
  “嘘,”宋疏遥把食指竖在唇上,“别跟我说话,我还没睡醒。”
  她趿着鞋缓缓飘过去,宋既安蹙眉,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别走,有事问你。”
  宋疏遥微微抬眼,立马道:“我知道,我消停点,不去找谢字卿了。”
  这几日不去了,她的灵感已经足够了。
  宋既安没接她的话,自顾自道:“腊月二十三的宫宴你去吗,陛下跟父亲议事时特意提了你,让带你去散散心。”
  “嗯?”宋疏遥想不通,“我何德何能,陛下怎么忽然提到我了?”
  “这次宫宴,东都的名门贵女大都会去,”宋既安道,“兴许是给几位皇子选王妃。”
  选王妃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贤王李庭,太子李恒都是只有侧妃,未封正妃,四皇子李朔今年二十,刚封了礼王,还未娶妻,长乐公主李婉今年也有十八,若有心思,也该相看驸马了。
  宋疏遥很少去宫宴,就三年前中秋宫宴去了一次,还差点被指为太子妃,这件事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从那之后她便更加不愿意去了。
  宋世群是李岳川最宠信的大臣,手握大权,自然有不少人想通过她结交宋世群,她虽心如止水,可很难保证不会百密一疏,作为官员家眷,她躲得远些,也乐得清静。
  不过这次踏雪寻梅东都贵女都要出席,她若不去,总有骄横之嫌,传出去也不好听。
  “那就去吧,”她思索片刻,应了一声,“可需要提前准备什么,诗文?书画?需要当众露上一手吗?”
  第14章 相会你这么喜欢我,那你帮我个忙
  这种宫宴她虽然没怎么参与过,可无一例外地都是些老旧流程,斗酒写诗做文章,抑或是投壶骑射打擂台,左不出这几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聚在一起就要无趣地分个高下,东都的人中龙凤更是如此。
  “不用准备,”宋既安斜眼睨她,“你去凑数就行。”
  也是,她一个见异思迁的薄情娘,早已在王妃的竞争当中失去了资格。
  宋疏遥想:她一辈子积德行善,这是她应得的。
  她兴高采烈道:“那就更好了,我只需要去做一套保暖的新装。”
  听闻尧光山的梅林每到冬日便成了雪窝,漫天风雪皑皑,天地间除了白什么也看不见。
  开怀地走了两步,宋疏遥忽然眯眼一笑,折回来问道:“兄长,谢字卿去吗?”
  宋既安抱着胳膊沉默了半晌,忽然一抬头,眼神看向宋疏遥的身后,好像看见了什么人一样,言辞恳切道:“父亲,宋疏遥还要去找谢字卿,您快管教管教她吧……”
  宋疏遥的后背立马僵了,宋世群虽然纵容她,可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大义灭亲!
  她立即转过身去认错:“父亲我错了……”
  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再去看宋既安,也已不见踪迹。
  即便宋既安不告诉她谢字卿的行踪,她也可以自己查问,不过这几日家里看的严,她感觉相府上下忽然间多了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她,无论是伺候她起居的侍女,还是庭院中忙活的小厮,都在监视着她。
  小蝶打听了几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复命:“娘子,有消息了,大郎君密令,府内上下人等,若是发现娘子出行并能提供正确行踪者,赏银百两!”
  “呵,”宋疏遥伸出两只手作抓挠状,阴恻恻笑着,“别逼我拿出法宝来。”
  她对着小蝶一伸手,小蝶脆生生道:“娘子,拿什么?”
  “拿笔,研墨,我给谢字卿写信!”
  相府采买的小厮每三日出门一次,宋疏遥每次都将书信托付给他送到刑部,十日里,她写了五封信,但一封回信也没收到。
  宋疏遥不禁问那小厮:“阿吉,你说实话,我不怪你,那些信是不是都到了我兄长手中,究竟送出去了吗?”
  阿吉搔了搔头,老实道:“送出去了。”
  宋疏遥塞给阿吉一锭银子:“阿吉,你让我死个明白,信送出去了吗?”
  阿吉眼疾手快把手背到身后:“送出去了,我不能收
  娘子的钱!”
  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她知道,在宋既安的淫威之下,问了也是白问。
  终于,腊月十三那日,她称病不出,然后偷偷从墙头翻了出去。
  刚落地就看见一截紫色的官袍,抬眼便是宋世群无奈的眼神,他一提溜就把宋疏遥提了起来,问道:“摔疼了吗?”
  “没有没有,”宋疏遥含混不清道,“父亲,我玩呢,一不小心掉下来了,这就回去。”
  “走正门吧,别再摔出什么好歹来,”宋世群叹了口气,“还有,你若真对谢家郎君有意思,要早点跟为父说,我虽不能转变他的心意,可总能帮帮你。”
  甜瓜弄不来,强扭的苦瓜倒是可以一试。
  “父亲……”宋疏遥的心中被重击了一下,钝钝的,又疼又感激,“父亲,疏遥让你丢脸了。”
  大渊虽不像别的朝代一般压抑女子,可薄情寡性,沉迷美色对于男女来说都不算个好名声,在看不见的地方,宋家人一定因为她受过很多非议,骄傲如宋世群,兴许也气得偷偷流泪吧。
  “不算什么,”宋世群白了她一眼,“你能活着就很好了。”
  “哦,”宋疏遥擦了擦马上要流出来的并不存在的眼泪,露出个讨好的笑意,“那好说。”
  她如愿以偿出了门,骑上了那匹名为“红云”的马。
  刑部的人都认识她,各个对她客客气气的,江书诚殷勤地牵过红云,把缰绳递给差役,引着宋疏遥往里走:“谢侍郎今日在复核大理寺报过来的命案,宋娘子在值房稍坐片刻,我去禀告侍郎。”
  宋疏遥忽然想起刑部值房若无人看守,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便道:“若是不方便,我就在仓房等着吧。”
  江书诚笑道:“哪能呢,您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正值刑部的多事之秋,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儿使,值房自然没人看守,现在年关,闲了许多,有人守着。”
  他眼珠转了下,继续道:“也就我们谢侍郎,那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片刻不让自己得闲,一心为了大渊朝,真是我辈楷模啊。”
  宋疏遥讪讪道:“是是,我辈楷模。”
  说话间,两人便入了谢字卿的那间值房,房内无人,最近没有重犯要审,谢字卿多半是在宗卷室。
  江书诚道:“宋娘子,那我陪您稍坐片刻,谢侍郎应当快回来了。”
  “书诚?”值房的几排通顶书架后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吓得江书诚一激灵。
  他探出身子快步走了过去,冲着书架里望了望,舒了口气:“侍郎大人,您在啊,您的……宋娘子来了,找您的,我带过来了。”
  江书诚挤眉弄眼,谢字卿剜了他一眼,恨不得给他一脚,沉声道:“干活去。”
  “好嘞。”他长袍一翻,对着宋疏遥做了个请的姿势,脚步轻快地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宋疏遥微笑致意,目送江书诚,直到房内只剩下她和谢字卿二人独处。
  谢字卿不说话。
  她提起裙摆,询问道:“我能进来吗?里面可有我不能看的机密?我听说你在复核大理寺的命案,若是不方便,我就不进去。”
  里面默了片刻,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这满屋子都是机密,你都不该看。”
  宋疏遥听出来谢字卿是在逗她,微微一笑,双手覆上眼睛:“那我闭着眼睛来找你。”
  她蒙着眼,透过指缝看路,路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
  冬日里天干物燥,纸张不潮湿便闻不到浓烈的墨香,只有淡淡的纸味,她也说不清纸张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可她喜欢闻这种似有若无的香气,置身其中,好似穿梭在缥缈如烟的历史和故事里。
  忽然,光线一暗。
  她仰起头,看见两座书架间搭着个木梯,谢字卿长腿一支,侧身坐在最上面一阶,低头看着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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