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李婉一笑:“那谢尚书呢?”
  她们三人自来有些纠葛,如今摆到明面上说,不免有些奇异,宋疏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若说助力,谢尚书定是不二之选,没人比他更清楚该如何斡旋,只是此人甚有主见,难以摆布,殿下当要三思,不过殿下同谢尚书是青梅竹马,情分自然非他人能比,这样看来,谢尚书倒是十分合适。”
  “你之前不是喜欢他吗,现今倒是想得开。”李婉挑眉睨她。
  “殿下说笑,”宋疏遥低头笑道,“早过去了。”
  李婉轻哼:“你不喜欢,那本宫也不喜欢了。”
  “这……是,殿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宋疏遥不敢多问,无语凝噎。
  谢字卿少时扬名,家世样貌,学识武功都是一流,李婉自小倾慕他,却总觉得跟他走不到一处,相处时犹如面对严师,有些不自觉的惧怕。
  她一直摸不透自己对谢字卿的心思,宋疏遥出现之时,她愤怒气闷,可过后一想,却没有醋意,唯独觉得谢字卿这样的人物,寻常女子不能与他相配。
  可若真的招他为驸马,那还不如让谢平过来。
  想到谢平,李婉轻咳了一声,垂眸掩饰异样,继续问道:“既然谢氏不合适,那王氏呢?”
  宋疏遥道:“依我所见,王氏的大公子王珩是上选,此人二十有五,已为‘琼台四子’之首,在文坛素有美名,是当世名士,又无官职,常年久居齐州,既能鼓动风向,又不会对公主掣肘,他若为驸马,当真一举多得。”
  这位王珩是王冲的堂兄,两人是同族,李婉自然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只是未曾见过,眼下听宋疏遥分析得头头是道,想来也有些道理,沉思片刻,应道:“好,那就如你所说,本宫去跟母后请旨,让这位王大公子除夕之前,回东都相看。”
  宋疏遥颔首。
  两人又说了几句朝政,宋疏遥对李婉的提问耐心倾听,仔细作答,倒真有些幕僚相交的样子,临走时,李婉还拿了几篇文章给她,说是惊世之作,让她回去看了,下次见面时再详谈。
  宋疏遥拜谢,一路退出房门,赶紧抬手扇风,试图赶走皮肤上附着的冷汗,又打开那几篇文章一看:《民本疏议》!
  当即心头一震,原来长乐公主也爱看东洲客。
  她赶紧将文章卷成个卷塞入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擦
  了擦额头,企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不怪她心虚,上一刻她刚刚同皇嗣讨论了夺权大事,若是败露,又是个诛九族的大罪。
  “你怎么在这?”
  一道问候陡然闯进耳朵,宋疏遥吓得魂飞魄散,脚步也顿住了,抬眸就见谢字卿在不远处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看,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我们疏遥吗?”
  第77章 媚香几乎要被这冰火两重天的感受折磨……
  “谢大人,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宋疏遥拍着胸口,脸都皱了起来。
  看她的反应就是没干好事,谢字卿忍俊不禁,上前一步,怀抱双臂歪着头看她:“我在这站半天了,以为你看着我了呢。”
  宋疏遥按了按额角,又打量了一番他那身红底团花纹锦圆领袍,炫目耀眼,晃得她别过脸去:“大人穿得如此鲜亮,当真没认出来。”
  “不好看吗?”谢字卿打开手臂,对着衣袍上看下看。
  “还成,”宋疏遥摸了摸下巴,微微皱眉点评着,又问,“大人又来喝酒?这回可别再醉了。”
  她意有所指,谢字卿却不以为然,摇头轻笑:“非也,我办案,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
  她一边往对面的雅间张望,一边道:“我和冷竹约好了来喝酒,眼下时辰都到了,我得赶快过去,失陪。”
  谢字卿点头:“请便,一会要是听见红莲夜闹起来,千万别出来看热闹,当心伤着你们。”
  “嗯?”宋疏遥探头过去,眼中一亮,“办多大的案子,这么大动静?”
  “你不是忙着喝酒吗,”谢字卿挑眉对她摆了摆手,就欲转身,“过后再告诉你,现下我也忙着。”
  “小气。”宋疏遥假意生气,瞪了他一眼。
  “这就气了。”谢字卿赶紧折了回来。
  宋疏遥哼笑,逗他:“骗你玩的,我走了。”
  她说着先一步转身走了,不忘背着身冲他摆摆手。
  已是戌时,薛冷竹应是到了,宋疏遥环顾一周,没见着她,也没见着小蝶和随身的侍卫,刚想下楼去找,一个伙计就过来了,拜道:“宋娘子,薛娘子应是有事耽搁了,还没到,她提前跟小的说要最里边那间房,小的带您过去?”
  这些日子,因为南平书坊和私学,薛冷竹事情繁多,常常脱不开身,今日能一聚已是不易,因事耽搁一会也是正常的,她方才还因为李婉被绊住脚步,来晚了些。
  宋疏遥点头应道:“有劳带路。”
  今日红莲夜甚是热闹,不知打哪请了几位舞者,男子刚劲有力,女子婀娜娉婷,穿着绸带翻飞的彩衣,旋转时如御风而飞,配着琴师的乐音,如九霄仙宫,不似人间。
  跟着伙计走到最里边的雅间,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才逐渐低了下去,宋疏遥要了几壶酒,那伙计连连应下,满脸堆笑地关上门,下去准备。
  室内昏暗,馨香拂面,桌上摆着瓜果,她方才在李婉处说得口干舌燥,想先吃些果子润喉,坐到桌前,却见那些瓜果切成的块都大了些,不便整块入口,就只看了看,作罢了。
  此处雅间名为“别云间”,在最里侧,远离喧闹,宋疏遥坐了半晌没听见外面的人声,薛冷竹没来,送酒的伙计也没来,不禁心头泛起嘀咕,再看了看桌上尺寸不对的瓜果,黛眉一蹙。
  她“啧”了一声,忽然起身,脚底刚沾地,顿觉一阵晕眩,赶紧扶住桌角,手指轻按额头缓了片刻。
  可晕眩之感并未有所缓解,眯眼看向门边,只觉得眼前景色时远时近,想着是起身太猛所致,可后背骤然而起的冷汗和微微发软的双腿就在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同寻常。
  大口吐纳喘息了几下,那股醉人的甜香便顺着她的呼吸流遍五脏六腑,让人感到舒服,她甚至想立刻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不行,不行。”宋疏遥狠捏自己的手臂,脚步虚浮着飘到门边,手上用力,却没推开那门,反复几次都纹丝不动,她的心中顿然一凛,用上力气拍门,喊道:“来人!来人!冷竹,谢大人……”
  体内好像有种东西在不动声色地化力,她明明用了力气,可出手时却是软绵绵的,一下下敲击雕花木门,发出的“当当”声响,不像求救,倒像是击缶奏乐。
  喘息声越来越浓,双腿软得不得不滑落在地上,倚靠着门恢复力气,双眼虚浮,脑中一片空白,时而想到连绵不绝的群山,时而又是寒冬时纷纷扬扬的白雪。
  凭着经验,脑中快速闪过她知道的相似症状,忽然想到了谢字卿那日夜闯相国府的异状,心中一凝,糟了!屋子里定然有致幻的东西!
  否则她也不会在想到谢字卿时,背后额前如有针刺,脸颊发烫,让她忍不住快要昏厥。
  想想便知,把她困在这里,又下了让人难以反抗的药,定是有人蓄意害她,甚至薛冷竹那封邀约的来信,真假都很存疑,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坏事等着。
  想到此处,她眉心紧皱,趁着还有意识,顺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珠钗,对着手臂就要扎!
  可珠钗落下时,却根本下不了手,连连比划了四五次都扎不下去,她不禁感慨谢字卿究竟是怎么有勇气攥住一把刀的。
  不过那细小的针尖抵在皮肤上,微微的刺痛依旧让她清醒了些,发现有用,她趁热打铁,连二连三地扎了数十次。
  意识模糊,下手也就没轻重,凝脂般的肌肤上不多时便留下一片鲜红的血点。
  如此持续了一盏茶时间,心中渐渐清明了些,缓缓起身,推完门再推窗,都是纹丝不动,眼下是出不去了,她又无还手之力,应当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见机行事。
  想毕,她迅速踱步到纱帐之后,寻了个摆放瓷器的壁橱,闪身钻了进去。
  她抱膝蜷缩在一角,等着药效过去,可刚一安静下来,心中便又涌起一股悸动,温水般的热流熨烫过心底,难以言说的美妙,令人沉沦。
  她没什么力气,脸颊靠在膝头,滚烫的热度层层传递,脚尖都有些发颤,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恰在此时,大门吱吖一响,咯咯吱吱如同野狗啃食碎骨,惊得她猛然抬头。
  强烈的惧意让她清醒,她不能睡过去,不能任人摆布,这样想着,又拿起珠钗一下一下扎着手臂。
  她的耳朵从来不曾这样灵敏,每个细小如蛛丝的声音,都能让她汗毛倒竖。
  下一刻就听见个青年的声音,嬉笑着,口中混着点酒液的含糊,飘飘渺渺,像坟间的厉鬼。
  美人,你在哪呢?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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