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丁大人打算初几移交?”
  “初六如何,初七开始问训,到初九正好三日,不会耽误初十的大典。”
  “好。”谢字卿的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波澜,丁若愚蹙了蹙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待谢字卿行礼退去,丁若愚皱眉道:“
  殿下,谢字卿同宋疏遥素有瓜葛,他岂会主动让宋疏遥认罪,这其中,定有阴谋。”
  贤王笑道:“有阴谋又如何?只要在东都,他就掀不起浪来,既然无伤大雅,为何不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他若是给东洲客定罪,就得罪了宋世群,这朝中有多少宋相的学生,日后定有他好受。”
  丁若愚心事重重,面色却是喜笑颜开,恭维道:“谢字卿若是不给东洲客定罪,那就师出有名,取他项上人头,殿下当真英明!”
  初六,宋疏遥移交刑部。
  牢里的饭食她吃不惯,这几日在大理寺,瘦了一圈。
  刑部看押牢房的差役都认得宋疏遥,特意关照了些,给了好酒好饭,宋疏遥道了一声多谢,却是一口也吃不下。
  又在刑部大牢待了一日,初七才被从牢里提溜出来,她的手腕和脚腕都上了铁链枷锁,一路被人带着往问训的值房走,刚走到一半忽然来人告知:大理寺的丁大人今日有要案审问,抽不开身来旁听,东洲客先不审了,带回去吧。
  初八又是同样的情形,这次是刚出大牢门口,就被叫住,说是丁若愚今日过不来,明日再审。
  牢头再也忍耐不住,骂道:“放他爷的狗屁!上头总共就给了大人三日期限,这小崽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着,就是怕大人早日审出眉目,想害死大人!”
  另一人赶紧嘘声:“快小声些!你不怕掉脑袋啊,”他压低声音,“再说宋娘子还在这呢,你这样说,宋娘子心里也不好受。”
  宋疏遥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三日为期,明日就是最后一日,若是不能定她的罪,谢字卿就要先死。
  她假装没听见什么,规矩地回到牢房里,坐在草席之上,靠着墙,闭上眼,忽觉疲惫不堪。
  不一会,有清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若是认罪,便可能连累族人,若是不认罪,便又连累谢字卿,总是两难。
  紧紧咬着唇,心底又酸又痛,有委屈,有难过。
  还有对谢字卿淡淡的想念。
  她希望谢字卿能好好的活着,肆意张扬的活着。
  可终究还是让他入了这泥沼中。
  自身难保的两个人,好像谁都保护不了另一个。
  半晌,她从草垫底下摸出来一块粗瓷片,在腕间比划了两下,这是她之前藏起来的,磨了两日,还不够锋利。
  正沉思着,牢门一响,那牢头眼疾手快地冲进来,一掌将她手中的瓷片打飞,慌忙道:“宋娘子!大人正在找救您的法子,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想不开!”
  宋疏遥无奈地轻笑出声:“不会。”
  她不能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那只会落得个畏罪自尽的结果。
  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得更有价值。
  第86章 清君侧一刀便斩得他人头落地!
  初九一早,丁若愚终于来了,宋疏遥被两个差役押着带进值房。
  值房内好不热闹,十名差役列队站在两端,角落里坐着个记录口供的书吏,各个整装待发,只等上官问话。
  丁若愚靠在椅上,身后站着两个大理寺的兵,他眼神甚好,见着宋疏遥被带进来,精神随之一振,正色道:“带人犯到中间来。”
  刑部的差役自然不愿听他差遣,左看右看站在原地不动,丁若愚并不恼怒,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且看谢字卿和刑部的人再张狂又能张狂到几时。
  地中央空着一块空地,想必是犯人该待的地方,宋疏遥心明眼亮,不等大理寺的人过来推搡她,已自觉地走到那处站好,垂下头去。
  余光扫到了一袭紫袍,他在案前站着,清冷沉静,昏黄的烛火,映照的他光风霁月,朗如月明,他身上鲜少有这样的气质。
  谢字卿也瘦了,身上的官袍宽松了些,身姿如松似柏,容颜苍白若玉,看向她时,眼波似水,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好些时日不曾相见,就算宋疏遥这几日就在刑部大牢里住着,两人也不得私下见面。
  宋疏遥察觉到那道目光,下意识避讳,抬眸在谢字卿和丁若愚之间扫了一眼,平静道:“二位大人。”
  她这局棋,已经注定是死局,只是早死晚死,死在何处的区别,在入狱之前,她便已经做好打算,写好了数篇慷慨陈词的文章,堪称“讨贤王檄文”,揭露其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真相,这些文章都放在薛冷竹那里。
  薛祭酒在大渊学子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薛冷竹又力保私学,一心为公,若她拿出这些檄文讨伐贤王,李庭在士子中的名声定是一落千丈,久而久之,便是臭名昭著。
  既然后事有着落,今日认罪倒也无妨,先救谢字卿于危难,待斩首行刑那日,她再在刑场慷慨悲歌,痛斥贤王罪行,自尽于天下人面前,东洲客的拥趸何其之多,届时必然引起一场大乱,贤王若是还想趁势连坐宋世群这等忠臣,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宋疏遥暗暗赞赏自己的严谨,催促道:“还请两位大人速速问话。”
  丁若愚见她上赶着找死,冷笑一声,看向谢字卿道:“谢尚书,既然人犯求着定罪,那就快些问吧,免得误了明日禅音阁落成大典的吉时。”
  宋疏遥低眉,原来明日是禅音阁落成大典。
  她眼睫微颤,那明日必然也是她的死期。
  只有一日时间,就算李庭想搜捕宋世群回来一同斩首,也来不及了。
  她心中一阵高兴,晃了晃身子,手脚上的镣铐哗啦作响。
  谢字卿看着宋疏遥,见她面色时阴时晴,还隐隐发笑似的,不禁暗暗摇了摇头,坐到大案前,掸了掸袍子,开口道:“宋娘子,稍后过堂,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堂下有书吏笔录口供,你但说所知,不必惊惶。”
  “是,大人。”
  话音落,谢字卿便要提问,丁若愚却捷足先登道:“既是审问,人犯哪有不跪的道理,”他拜了拜谢字卿,“谢大人应让宋娘子跪地听问。”
  “丁大人倒是提醒我了,”谢字卿道,“宋娘子还未定罪,她有四品封号,定罪前可不跪堂官,枷锁也不该上。”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差役,道:“将宋娘子身上的枷锁除了。”
  丁若愚勃然大怒,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贤王面子,他阴森森对身后的兵士道:“都记着点,今日谢大人是如何审问人犯的,待明日贤王殿下问起,一定要一五一十地上报谢大人的风采。”
  两个兵士闻言阴阳怪气应道:“是。”
  谢字卿听了这的威胁,非但不怕,还颇为不以为意,见手下两个差役踟蹰着不敢给宋疏遥除去枷锁,便自己起身上前,接过钥匙,走到宋疏遥身边。
  这才看清了她用刑之后黑紫的的手指,和被铁索撞击后乌青的手腕,眉心一蹙,问道:“还疼吗?”
  宋疏遥一怔,知道他这是有感而发,可现下正当着丁若愚的面,哪是你侬我侬的时候,甚至两人就当不认识才最好,当即别过脸去,冷冷道:“谢大人有话问话就是,何须假惺惺。”
  “谢大人可别忘了贤王殿下给的差事是什么,”丁若愚双拳紧握,起身怒目而视,警告道,“还是谢大人也是东洲客的同党!”
  谢字卿微微一笑,利落地打开宋疏遥腕上的铁索,说道:“自然不敢忘,只是丁大人屡屡打断本官的问话,若是今日定不了罪,死得可不止我一个。”
  丁若愚前两日不来,就是要给谢字卿一个下马威,他本以为谢字卿会去求他,怎料到谢字卿跟没事人一样,前两日过得风平浪静的,仿佛他也不急着审。
  现下又听他这么说,丁若愚心中也打了鼓。
  他没少见识过谢字卿的阴谋诡计,今日已是初九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惹急了,万一谢字卿狗急跳墙,反倒不好了。
  想必,他轻哼了一声,微一点头,目光却看向别处,冷冷道:“下官也是心急大事,谢大人继续吧。”
  说话间,谢字卿已经伏下身去,单膝跪于地上,将宋疏遥脚上的铁索也打开了。
  “……”宋疏遥惊得指尖一麻,去看丁若愚的脸色,果然也是十分的差!
  谢字卿起身,拎着两条铁索,又走回大案前坐下,不以为意道:“那本官便问了,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宋疏遥顿了顿,如实答道:“宋疏遥,东都人士,家住天府大街。”
  “年纪?”
  “……今年十九。”
  “谢大人?”丁若愚已经忍了许久,实在沉
  不住气,拖着长音质问道,“谢大人有十分把握今日能将此事审完吗?为何久久不入正题?”
  “问话前理应核查人犯身份,”谢字卿理所应当地挑眉道,“怎么,大理寺审案时不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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