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午夜场的乐声,由动感转为悠扬,秦恪一个人走出大宅,来到停车场,正在领券叫代驾,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叫了声他的名字。
  秦恪茫然抬头,看见了杨承宣。
  杨承宣伸着长腿,靠在引擎盖上,和里面那些优雅精致的名流们不同,他帽子围巾齐全,穿着厚实宽松的羽绒服,看起来非常温暖。
  秦恪明白杨承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选择装傻到底,笑着说,“这么巧,你也认识gloria吗?”
  杨承宣没有顺着秦恪的话,和他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了当地说,“我来接你的。”他抖开一直抱在怀里的外套,递给秦恪,“来,先披上。”
  秦恪没有接,沉默几秒,郑重开口,“adam,我有话和你说。”
  杨承宣仿佛没有听见,目光越过秦恪,看向他的身后,秦恪回头,看见谢明乔和周佳翊一起走下台阶,停在一台轿车前。
  夜色沁凉,路灯朦胧,将这一瞬间,拉长得像偶像剧里的名场面,上车前,周佳翊抬头,看见秦恪,遥遥和他挥手,谢明乔开门的动作一顿,随之望了过来。
  秦恪回以二人一个微笑,用口型说了晚安,在潮湿凛冽的冬夜,双方体面友好地互道再见,各自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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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民是过去的一个梗,不代表作者观点,作者尊重所有农民朋友。
  第51章 塑料友谊
  秦恪抱着“好好谈一谈”的目的,坐上杨承宣的副驾。
  这个杨承宣平时在微信上分享欲强得很,经常有事没事给秦恪发消息,就算是被路过的狗吠了一声,都能来找秦恪聊两句狗的品相。
  今晚两人难得有机会独处,他却没想趁机发展点什么,规规矩矩送秦恪回家,路上一点暧昧氛围都没营造,半句出格的俏皮话都没说,看着秦恪的家里亮起灯后,踩一脚电门走了。
  仿佛今晚他出来一趟,单纯只是为了送秦恪回家,没有旁的心思,反倒让秦恪打的那一肚子腹稿,说出来像是男人一生中的第一大幻觉,完美印证了那句,只要不表白,就不会被拒绝。
  杨承宣的那件外套,秦恪过了许久都没机会还,可能是喝了酒又吹风,这晚过后,他就感冒了。
  年底活动多,秦恪时常应酬到半夜,忙起来连家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没心思看天气预报增减衣服,药也是想起来才吃一颗。
  如此反反复复,一个小感冒拖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好,秦天添回国那天,秦恪请假去机场接她,还拖着大鼻涕。
  春节的机场,处处是团圆的气息,在外流浪的人,在这时候短暂归家。秦天添推着行李车出闸口,一眼看见人群里的秦恪,连行李都不要了,一个猛子就往他怀里扎。
  “哥!!!”
  许多年不见,秦天添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再是记忆里干巴巴爱臭美的柴火妞。
  秦恪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一步,接住妹妹,笑骂道,“大姑娘了,还这么咋咋呼呼。”
  秦天添搂住秦恪不放,眼泪哗哗往下掉,“哥,我好想你们,做梦都想回来。”
  被秦天添这么一哭,秦恪的心里也开始泛酸,秦天添出国这么多年,为了省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么小的一个姑娘,独自在外漂了这么多年,个中辛酸,也不是三两句话可以倾诉的。
  “好了不哭了,回来了就好了。”秦恪揉着妹妹的脑袋,“走吧,我们去找秦时。”
  秦时得知秦天添今天回来,难得配合护工,乖乖洗澡换衣刮胡子,还特地剪了头发。早晨一醒来,他就睁着眼睛开始等,等到下午实在撑不住了,才眯眼睡了一会儿。
  秦天添刚下飞机就直奔秦时床前,秦恪稍晚半个小时,到康复中心门口小饭馆打包了几个秦天添爱吃的菜,回来在病房里支起一张简易餐桌,兄妹三人聚在秦时床头,久违地一起吃了顿饭。
  病房里飘着辣椒花椒的呛香,冲淡了消毒水味,秦时的日常饮食有严格要求,桌上的菜,他一口都碰不得,只能靠在床上,吃着护工喂给他的营养餐,不过因为妹妹回来,他的胃口好了上不少,比平日里多吃了几口。
  秦恪夹起一筷子水煮鱼片,放进秦天添碗里,又问秦时,上次带来的书看完了没有。
  秦时示意护工他吃饱了,护工放下碗筷,用湿巾帮他擦嘴。一切收拾停当,秦时才目视前方,回答秦恪说很无聊,没看。
  没关系,秦恪说,我下次来再带点有意思的来。
  今天秦时的态度依旧冷淡,不过这是秦天添回来,秦恪才有的待遇。之前每次秦恪过来,兄弟俩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吵得天翻地覆,从来没有这样好好说话的时候。
  秦天添也察觉到了两个哥哥之间的紧张,不断找话题闲聊,撒娇撒痴,活跃气氛,但说着说着,她的鼻头不由得又红了起来,慌忙低下头,眼泪砸进了碗里。
  秦天添一人在外,再苦再难,一次都没有掉过眼泪。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泪水,今天算是在两个哥哥面前,一口气全掉干净了。
  看见妹妹哭得伤心,秦恪和秦时都慌了,秦恪忙不迭找纸巾,秦时连声安慰,两人顾不上闹矛盾。秦天添被他们手忙脚乱的模样逗得想笑,眼泪又止不住要流,最后又哭又笑,看起来更加伤心。
  难得相聚,秦天添不想哭哭啼啼,她很快抹掉眼泪,翻出遥控器,故作开心,“这里居然还有电视耶,快打开看看!”
  有了电视音做背景,病房里不似方才冷清,这台电视只在秦时刚住进来的时候开过几次,后来有一回,秦时情绪崩溃,用杯子砸裂了屏幕,从那时起,一次都没打开过。
  那道裂痕依旧是留在屏幕上,似愈合不了的伤痕,不过兄妹三个都没心思看电视,小半个钟头过去,电视上演了什么都不知道。
  秦天添收拾好心情,陪秦时聊天,她发现二哥特别喜欢听她说留学时的见闻,就多说了些。正说到兴头上,她忽然发现,秦恪已经许久没有出声,盯着裂纹下的画面一言不发,表情凝重。
  秦天添也把目光转向电视,问,“怎么了?”
  电视上正在播娱乐新闻,主播对着镜头,语气夸张,“据悉,知名企业家谢易鸿今晨突发脑梗,已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具体病情和抢救进展尚不明确…”
  秦天添一时有些糊涂,富商入院,怎么会上娱乐新闻?
  她正要问秦恪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主播接着播报,“有相关人士透露,知名艺人谢明乔为谢易鸿的私生子,今晨有媒体拍到谢明乔在医院出现,请看现场拍摄的画面。”
  这是一段偷拍视角的视频,画面模糊,看得出是在医院走廊。紧接着镜头一阵抖动,谢明乔入画,快步消失在尽头的门里。
  谢明乔的粉丝在网上否认,说视频里的人不是谢明乔,是营销号恶意炒作,随便找个路人就往上贴,谢明乔家世清白,怎么可能是小三之子。
  秦恪看背影就知道,医院里的就是谢明乔本人。
  紧接着,电视上又接连播放了几条和谢明乔有关的新闻,看得秦天添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他吗?”秦时难得主动和秦恪说了句话。
  秦时住院这些年,谢明乔经常来看他,陪他聊天谈心,真要说起来,他和谢明乔的关系,比和秦恪还亲近些。
  “你们先吃饭。”秦恪拿起遥控,关掉电视,“晚点给他打个电话。”
  剩下的探视时间,在忧心忡忡中结束,秦恪载秦天添回家。
  康复中心外的整片路灯坏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修,街景黑黑沉沉,树影张牙舞爪。
  秦天添在给谢明乔打电话,车载广播里也在播送富商入院的新闻,听筒里的忙音一声比一声沉重。
  “他没接。”秦天添挂断电话。
  秦恪没有应声,开车驶进闹市区,从一大片霓虹下穿过,斑斓的灯光落下,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孔。
  电话就算打通了又怎么样,秦恪悲观地想,他能做的,只是表达最微不足道的问候,并没有能力帮谢明乔解决实际麻烦。
  富豪名流床上那点肮脏事,一直被人所津津乐道,一夜之间,谢明乔是谢易鸿私生子的消息,成为年底最大的谈资。
  小道消息源源不断释出,各路人马轮流登场,是真是假无人在意,只要能掀起一场又一场狂欢就可以。
  好在春节一到,热度就散了,比起谢明乔家里那堆破事,人们更关心自家的年夜饭。
  大年三十晚上,疗养院延长了探视时间,秦恪和秦天添一起在秦时的床头吃过年夜饭,又陪着他一起守岁。
  春节联欢晚会依旧热热闹闹,秦恪一眼都没工夫看,独自在走廊上收发祝福短信,挨个打拜年电话,一整晚忙碌下来,手机充电宝烫得要爆炸,秦恪的嗓子也冒烟了。
  晚上十一点,该走的过场走得差不多,秦恪那忙得像市长热线一样的手机,难得消停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