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卧室。盛遇自己把外套脱了,乖乖坐在椅子上,仰着脸让路屿舟亲。
  喘不上气了,他就把脸撇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颤,然后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路屿舟:“我还没说完。虽然现在有点迟了,但我还是得说,我真的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一点不比你喜欢我少。如果没有中途出国,说不定咱俩会在学校早恋,然后被大马猴逮住写检讨——”
  总是话到一半,就被突然低头的路屿舟堵住。
  可能真是喝醉了,盛遇脑子又清醒又乱。清醒在于,他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胡说。混乱在于,他不太懂自己的四肢在干什么。
  为什么往路屿舟身上缠?
  他是猴子吗?
  今夜情绪格外高涨,那些点到为止的胡闹似乎不够用了。盛遇觉得自己被困住了,思绪在脑海里四处乱撞,没有章法地寻觅,妄图找到一个发泄口。
  卧室一片昏暗。
  月色透过了窗玻璃,为室内投下一两分光亮。盛遇被汗湿得睁不开眼,半敛的眼睫里,看见路屿舟捏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塑料包装。他上过两性教育,知道那是什么。
  哦……要到这一步了……
  盛遇是个充满求知欲的学生,虽然脸皮已经羞窘火辣,但理智还是强迫他紧盯路屿舟的动作,免得等下轮到他,他不会。
  等路屿舟重新俯下身来接吻,他连忙伸出手,乌黑湿润的睫毛一直眨:“我的呢?”
  路屿舟把他的手压回枕边,说:“你不用。”
  盛遇出了太多汗,喉咙发干,不自禁吞咽了两下,脖颈线条跟着滚动,“我不会,你教我吧。”
  路屿舟低头咬他的喉结,倒是很好说话,“嗯,我慢慢教,你慢慢学。”
  ……
  凌晨四点,路屿舟腕上的电子表准时亮屏。
  盛遇没了时间概念,直到觑到这一小块亮,才攒了几口气,断断续续道:“路屿舟……明天要,早起……”
  他脸埋在枕头里,甚至没力气去抓身后人的手腕。黑发湿透了,一捋一捋凌乱地贴着脸颊,身上全是汗,像刚泡完澡从浴缸里捞出来的。
  路屿舟抓住他乱动的手,一把压回枕边。
  盛遇喘了口气,闭上了眼,没力气挣扎。
  他一直知道路屿舟力气大,但怎么能这么大……不要钱似的,还有那核心……怎么练的……
  有点绝技全使他身上了。
  天色还没亮,不知道谁家起得早,街巷里响起了鞭炮声,喜鹊巷外有几抹焰火升空,像一闪而过的流星。
  盛遇盯着明明灭灭的窗户,忽然撑起身子,侧过脸去亲路屿舟,齿缝里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新年快乐。”
  路屿舟顿了片刻,不受控地抵住他深吻,过了会儿才松开,呼吸混乱地说:“嗯,新年快乐。”
  这一晚很混乱,盛遇没什么余暇思考,中途好几次神志不清。直到天色将白的时候,他才觉得哪儿不对。
  路屿舟一直把他摁着,这王八蛋压根没想过让他在上面。
  ……骗子。
  -
  第一次没轻没重,不小心就闹了一整晚。
  盛遇没睡几分钟,被姨妈电话吵醒的时候,他嗓子还是哑的:“外——”
  “欧呦。”电话那头很嘈杂,但姨妈的嗓音还是很响亮,“你们醒了没?嗓子怎么又这样?!是不是又病了?!屿舟咧,让他给你测体温!”
  身侧躺的人不见了,被窝里还有余温,枕头凹下去,想来刚走不久。
  床头柜上搁了一杯清水,杯子上贴着便笺:去买吃的,很快回。
  落款‘路屿舟’。
  盛遇撑着坐起身来,忽而觉得有些冷,低头看了一眼,连忙拿被子裹住干干净净的身躯。
  他端了那杯清水,仰头喝了个一干二净,稍微缓解了干涩的喉咙,拿起电话:“没,没病,刚睡醒有点哑。”
  姨妈:“哦,屿舟呢,你俩起床没?”
  盛遇:“起了。您先吃饭吧,我们收拾收拾就过去。”
  挂断电话,他四下巡视找自己的衣服。昨晚明明扔得到处都是,今早就整齐折好放在了椅子上。垃圾袋也换了新的,那些混乱的痕迹都被清理了,卧室整洁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遇探手去抓自己的衣服,他身上很干净,也没什么不适,令他差点忘了昨晚的激烈,直到他穿好裤子,脚底接触到地板,下一秒敦地跪了——
  盛遇:“……”
  哇塞。
  谁把他腿拆了,装了俩面条上去?
  盛遇扶着书桌,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大腿根抖如筛糠。
  正在这时,罪魁祸首回来了,一把推开房门,手指还勾着几个塑料袋,身上有清晨的雾气。
  他一见盛遇就舒展了眉眼,倚着房门,悠闲地打招呼:“早。”
  盛遇走动几步,找到了使用这双新腿的诀窍。平地走没问题,但一弯曲就会有剧烈的酸痛感。估计他今天没法上下楼了。
  “这是正常的吗?”盛遇指着自己颤巍巍的腿看向路屿舟,满脸迷茫,“我今天可能没法正常走路,咋办。”
  路屿舟闻言皱了眉,也不顾上调情,三两步走近,将玉文盐早餐放在桌上,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指腹上下捏试,“疼吗?这儿呢?……”
  盛遇也露出了做实验一样的表情,严谨道:“不疼,就是酸。你记不记得大马猴罚人喜欢青蛙跳?我目前差不多就是跳了五十个的感受。”
  路屿舟思索片刻,抬起脸来:“你昨晚没跳啊。”
  盛遇:“……”
  一提起昨晚,两人一对视,空气忽而就拘束了几分。
  好半晌,路屿舟率先反应过来,撇开脸,清了清嗓子,低低地说:“可能是……做太久了。”
  ……
  哦。
  盛遇颈侧涌上一大片可疑的红。
  -
  盛遇是有些怨气的,但没好意思对路屿舟撒,毕竟昨晚他也没冷静到哪儿去。他被冲昏脑子,主动去蹭路屿舟的时候,可没想过第二天会腿软。
  姨妈预约上香的寺庙有些偏,但好在人不多,他们不用起大早跟外地游客挤。
  盛遇两腿都打颤,怕姨妈看出异样,提议分开过去。让姨妈和夏扬先走,他们在寺庙门口汇合。
  姨妈同意了。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寺庙在半山腰,上山要先爬999层石阶。
  盛遇站在山道口,看着蜿蜒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想就地找棵歪脖子树吊死。
  “……”
  路屿舟斜着余光,瞥到盛遇心如死灰的神色,顿时笑了。
  他把装着矿泉水的简易登山包摘下来,拎在手中,向前一步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盛遇愣了一瞬,有些怀疑,“背个人上山,你行吗?”
  路屿舟随口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很正常的一句玩笑,但经历了昨晚的盛遇目前满脑子黄色废料,耳根刷地就红了。
  他抿紧唇趴上去,默念了三遍‘色即是空’。
  路屿舟真挺行,爬了一半都不见疲态,只是呼吸有点乱。
  清早八点多,山道上没几个人,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互相背着,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按理说晚上没怎么睡,盛遇今天应该会很困,但他这会儿精神还行,一路上都在好奇地问东问西。
  “这寺庙求什么啊?”
  “不清楚,都能求吧。”
  “一般不都有个主打吗?有些求事业,有些求姻缘。”
  路屿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这家寺庙好像姻缘最出名,但姨妈喜欢求平安。”
  盛遇:“为啥不去专门求平安的寺庙?”
  路屿舟:“不知道,她好像更想给我和夏扬求姻缘,但又不希望我们早恋,每回都偷偷摸摸的,可能有什么说法吧。”
  盛遇支着的上半身很轻地贴到他背上,轻声说:“这里姻缘灵吗?”
  路屿舟这回没说不清楚,“灵。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爬上去的都是心诚的人。”
  盛遇顿时有些不安,“那我不爬,等下是不是就不灵——”
  路屿舟问:“你求什么?”
  盛遇不吭声。
  他不知道这些灵不灵,也没什么想要的,非要求的话,他希望能跟路屿舟在一起久一点。
  以前他觉得,恋爱关系就跟旅游一样,是一个阶段性的人生经历,不用考虑那么多,随心最重要。要是麻烦到了眼前,大不了他们就分开。
  但他现在觉得这事挺大的。
  他喜欢路屿舟,希望能在一起久一点,希望听到的都是祝福,面对的都是坦途……
  他还想像今年这样,跟路屿舟一起过生日,过新年。过很多个生日,很多个新年。
  很多个‘希望’。
  路屿舟背着他,继续往前走,低声说:“没事,我替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