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刘九生轻嗤一声,“是放不下柳大小姐吧,我可都听说了,你昨日动静倒是不小,听说那程嘉良腿都断了。”
  贺玄度笑了笑,身子往前倾了倾,“你还别说,这断腿倒是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眼下相府到处都在传,说贺二公子成了个废物,疯了。”
  刘九生点头,“托你断腿的福,如今出行阵仗这么大,你看看下面,舅舅出动了多少暗卫守着你。”
  贺玄度摸着腿道:“断腿后第一次出行,舅舅难免紧张,习惯了就好。虽是麻烦了点,不过确能掩人耳目。”
  刘九生慢悠悠地饮了一杯茶,“的确如此,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悠闲地与你在长安城会面。”
  贺玄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你看看,这是郑列交代的,长安城中千机阁的一些据点,其中一个,我觉得很值得一查。”
  刘九生接过,抬眸道:“千陶馆。”
  贺玄度点头,“此前千机阁之人配合郑列攻打都尉府,有个叫刑风的首领逃了。暗卫顺着他的行踪,一路追到长安失了音讯。我怀疑,他就藏在千陶馆。”
  刘九生为难,“这种场合,以往都是你去的。”
  贺玄度拍着受伤的腿,“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刘九生:“我一穷鬼,我去你觉得合适吗?”
  贺玄度:“你不求上进,偶尔去一次怎么了?”
  刘九生:“你还纨绔呢,腿断了而已,又不是不行了,怎么就去不得呢?”
  贺玄度指着刘九生,“你别再打我主意啊,我可是马上就要有未婚妻的人了,要注意影响。而且,那个刑风是见过我的。”
  刘九生想了想,“那我也是有心上人的人,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对吧?”
  贺玄度笑,“现在总算知道我背了多少锅了吧,以后对我好点,等我走了,你可就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兄弟了。”
  刘九生一听,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玄度推开一线窗,望着远处的天穹,“我已同蓁蓁约好,等处理好身边的事情,便会离开长安,一同回凉州去。”
  秋日午后,金风细细,暖阳洒在青石长街上,桥边斜柳万条金黄缕低低垂挂。
  柳棠华大病初愈,跟着柳舜华一路逛逛停停,心情大好。
  柳舜华前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柳棠华许久未曾出来逛,拉着柳舜华去了止云斋。
  柳舜华对衣饰不太有兴致,只在店内转悠着随便瞧。
  突然目光一顿,被一块沉香木给吸引过去。
  那沉香木纹路清晰,虽不太细密,并非上品,但胜在精巧,两边翘起,形似一对翅膀,用来雕刻再好不过。
  这些时日,她总想着送贺玄度一份礼物。如今看到这块沉香木,突然就有了主意。
  “掌柜的,这块沉香木,不知可否出售?”
  掌柜的笑嘻嘻走近,“小姐好眼光,这是本店新到的,正准备加上其他香料做成佩囊出售呢。”
  柳舜华问:“既是能卖,不知要多少钱?”
  掌柜的伸出手来,“十贯。”
  柳舜华咋舌道:“掌柜的,这块沉香木并非上品,我是打算拿来雕刻用的,不至于这么贵吧?”
  掌柜的笑道:“这位小姐,不是这么算的,我们是打算做成佩囊出售的。如此一来,便能吸引更多人来买这些绸缎,这笔钱也是要算上的。”
  柳舜华看着那沉香木,觉得若是放弃,实在觉得有些可惜。心里盘算着,她到底要抵当多少东西才能买得起。
  “柳小姐,好巧。”
  柳舜华猛然抬头,只见贺玄晖信步走了进来。
  他看着掌柜面前的沉香木,笑道:“掌柜的,给柳小姐包起来。”
  掌柜的一看是贺玄晖,当即弯腰道:“是是是,不知这位小姐是贵客,实在是怠慢了。”
  柳舜华淡声道:“贺大公子,不必了。”
  贺玄晖只是一笑,“方才瞧着,柳小姐似乎对那块沉香木很喜欢。佳木难再得,错过了,怕是不好再找了。”
  柳舜华嗤笑一声,“佳木?贺大公子怕是看走眼了吧,那就是块寻常的木头,错过了似乎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周松正打着哈欠,一眼一瞥,从窗缝中看到楼下的柳舜华。
  “公子,公子,是柳小姐。”
  贺玄度推开他,朝下一望,果然是柳舜华。
  笑容还未展开,便僵在脸上,怎么旁边那个如此碍眼。
  贺玄晖背着身,周松与他碰面次数不多,一时没认出,笑道:“这位便是柳小姐兄长吧,看来他们兄妹二人感情颇深,连买锦缎都一起。”
  身后传来贺玄度低沉的嗓音,“哪里看出来感情深了?”
  周松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
  他又说错话了?
  掌柜不知两人谈话,将包好的沉香木递给柳舜华,“柳小姐,原木,您回去可以随意雕刻。”
  听掌柜如此说,贺玄晖岔开方才的话,问道:“没想到,柳小姐还有如此雅性。”
  他话一出口,柳舜华觉得讽刺极了。
  上辈子,她费尽心力为他雕刻竹蜻蜓,被人随手丢弃的淤泥里,说是不堪入目的下三烂玩意。如今,他站在她面前,说她雅致。
  柳舜华低头冷笑,“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艺罢了,贺大公子此言,倒真是让人羞愧。”
  他句句温言,她句句带刺。
  贺玄晖衣袖中双手攥紧,骨节泛白。
  他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柳舜华如此厌他?
  眼前又出现了幻影,似乎有什么东西流过,他拼命想抓住。
  他竭力克制,缓缓平静下来,“柳……”
  “兄长,好巧,是陪妉柔郡主一起来的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舜华惊喜回头。
  贺玄度坐在轮椅之上,一身紫袍,佩玉在侧,衣襟轻垂,残缺与张扬融合,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心动魄之美。
  贺玄晖轻笑,“二弟,腿伤了,眼也不会不好使吗?”
  贺玄度朝屋内瞅了一眼,“不好意思,方才瞧着不真切,还以为兄长陪着妉柔郡主一起来的呢,原来是看岔了。”
  柳舜华一直在店内,并未瞧见刘妉柔,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贺玄度这是吃醋了。
  她不明白,这辈子她与贺玄晖不过点头之交,为何贺玄度三番两次要吃他的干醋。
  他既想要安全感,那她就给他。
  她顺着贺玄度的话,朝贺玄晖福身道:“看来,贺大公子与妉柔郡主好事将近,先恭喜了。”
  不等贺玄晖解释,她便转身对着贺玄度,笑靥如花,“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了?”
  第63章 这委屈,我受得住
  在柳桓安与柳舜华合力攻势下,柳奉最终松口。
  贺玄度闻听此消息,大喜过望,即刻请来祖母正式摊牌。
  贺留善听闻他要娶柳家大小姐,想起近日种种,反应过来后,对着贺玄度一顿责骂。
  “往日你再纨绔荒唐,我也就忍了。如今你竟是愈加无法无天,都算计到自家头上了。毁了你兄长的婚约,自己顶了上来。”
  贺玄度一下下敲击着轮椅边缘,“儿子愚钝,没听明白,柳家何时与兄长订了婚,我竟不知。”
  贺留善冷笑,“你这么闹,是铁了心想要家宅不宁了?”
  贺玄度:“成家立业,治身齐家。父亲,我不过是定个亲,怎么就家宅不宁了?”
  贺留善:“原本以为你断了腿,能安稳几天。没想到一回家便这么折腾,都是谁这么教你的?”
  贺玄度抬头,迎上贺留善的目光,“父亲不是最清楚,我有娘生没娘养,天生天养。”
  贺留善气得抓起桌上的杯盏,怒骂:“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老夫人拐杖在地上猛地一敲,“都给我住口,我还没死呢,谁许你当着我的面这么骂宁儿?”
  贺留善放下杯盏,气道:“母亲,您瞧瞧,他这像什么样子?”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宁儿说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定个亲而已,也值得你动这么大肝火?我问你,宁儿与柳家大小姐定亲,到底碍着你什么了?”
  程氏眼一转,柔声道:“母亲,您不是不知,前阵子咱们彰儿与柳家大小姐要定亲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如今这要换成二公子,这……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是我说你,你办事也太不周全了。事未成前,就应当谨慎些,你倒好,传得人尽皆知。不过好在两家只是通过气而已,也没有定亲,没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贺玄晖在长安颇有盛名,人品贵重,又生得一副温润的好模样,程氏原以为此事轻轻松松,是以才敢大张旗鼓地遣人去柳家说和,谁知那柳家不识好歹,偏生没有应下。
  程氏也觉憋闷,“可总归是上过门的,如今这样,岂不是在打相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