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辛导最怕的是这位尹总不会演戏,提前一再说:“你就当你娶人家了!”
  这位的扮相实在是好,这个实打实的身高,这个站在高头大马跟前显得格外不同的少年,他翻身利索的上了马,并不要谁牵,马儿就动了。
  好一个英武英俊的少年郎!
  少年豪爽的说笑,然后回头看看轿辇的方向。
  辛导:这是在家专门练过吧,这对着镜头的感觉可太对了。
  洞房夜,新娘子露出一张如菡萏一般的面容,眼睛明亮有神,抬手戳了戳微醺倒在榻上的新郎。
  新郎官一把攥住新娘子的手。新娘子没抽回来,便不强抽,只手指轻轻动着,挠着新郎的手心。新郎猛的睁开眼睛,吓了新娘子一跳。新郎的眼里尽是少年人才有的捉弄之色,新娘子只愣了那么一下,而后便笑了,咯咯有声。
  这一段是剧本上没有具体的描述的。就是一个洞房,一个场景,没有一句台词。
  而今,这个也没有一句台词,却把少年结缡给诠释尽了。
  就是这么一种明媚的、鲜活的、无忧无虑带着无限期许的感觉。
  “咔——”辛导喊完,自己先鼓起掌了:“还得是真情侣,也得是真恩爱……要不然都要欠那么一丝味道。”
  桐桐也笑,捏了捏四爷的手:我们一定做过少年夫妻!
  是!一定也曾少年结缡过。
  镜头一转,李世民新婚后第一次随军,他得去军前了。分别数月,再度归来。
  长孙氏是雀跃的,只听下面的人禀报说二郎回来了,她便提着裙摆,急匆匆这么跑出去。桐桐好似也看到一个姑娘,急匆匆的去迎她的夫婿。
  那天,好似刮着风,她看见了他的袍角。
  亦或者,少年一如现在,一路拎着袍子疾步而来的。他语气沉稳,不疾不徐,脚下却极快。直到远远的看见彼此了,才都笑了。
  人在跟前,思念的话一句未能说出口。
  他问说:“我不在这些日子,家里诸事可安?”
  她回他:“家中勿用挂怀,这一路车马劳顿,累了吧。”
  身边仆从无数,许多话都只能含在嘴里。
  直至洗漱的时候,少年身在浴桶里,在女子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才拉住女子的袖袍,一脸的戏谑之色的调笑:“你去哪儿?”
  女子并没有台词,这个镜头中女子若是娇嗔的看一眼,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可林雨桐没这么处理,她过去,凑到男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这个词到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凑过去说了,也调戏回去了。然后男子湿漉漉的手臂伸出来要抓她,她转身娇笑着走远了。
  “咔——”辛导就看马编剧:这么处理,行吗?
  行!怎么不行?一个敢写小黄诗的长孙皇后,婚后浓情蜜意时也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84章 但行前路(84)三更
  剧本上,有很多词不多,看起来很简单的戏份,其实细细琢磨,都不简单。桐桐在一些场景上打上记号,凡是第二天有这一场的,都得重视。
  就像是今天的第一场,桐桐就一个词的台词,这个词说两遍就完了。可在桐桐眼里,这场戏才是重中之重,这是两人情感牢固的一个转折点。
  而这个简单到只有两个字的词,其实是长孙氏践行了一辈子的承诺。
  这场戏有个前情:李渊起兵是李世民的谋略,李渊接纳了次子的建议,当时他给了次子一个承诺:得天下之后立他为太子。
  前一年李渊起兵,第二年宇文化及便杀了隋炀帝,紧跟着隋恭帝让位李渊,李渊登基为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嫡长子李建成册立为太子。
  李建成比李世民年长九岁。
  李渊登基这一年,李世民还不满二十岁。他十八九岁就鼓动父亲起兵反朝廷,并且身先士卒,率军一路打到长安。
  灭隋立唐,拿下关中,他居功至伟。
  但是他的父亲忘了当初的承诺,册立了嫡长子李建成为太子。
  此时才十七岁的长孙氏看着独站于庭院,仰望着月亮的丈夫,缓步向前。
  去年,那个跟她慷慨陈词的少年,跟她讲天下大势,跟她讲隋炀帝暴—政,讲百姓流离失所,讲人口凋敝的一腔抱负的少年,他好似不见了。
  他沉稳内敛起来了,一如现在的长孙氏。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风起云涌,也第一次感知到了波云诡谲。
  秋风起,落叶随风卷,她踩在树叶上,飒飒作响。
  男子没有转身,他好似笃定前来的是他的妻子。
  她将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妾在。”
  男子攥着妻子的手,“我在想,若是母亲还活着,会如何?”
  一母同胞,窦氏夫人又能如何呢?她或许会揽着跪在身上的次子,拍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吧。
  于是,长孙氏便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丈夫的胳膊,贴着他靠着他,也叫久站的他能有个依靠。她更坚定的说了两个字:“妾在。”
  夫妻俩谁也没有提当日的承诺,谁也不提父子兄弟之间的这些过往。
  父亲是不是真的忘了,兄长是不是真对此一无所知,都不提了。
  那些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不能宣之于口,责难、抱怨、追究,问个结果,都不合适!一万遍的想去,但自此君臣有别,这话又岂能说出口。
  委屈、愤懑、伤心、失望,种种纠葛,却无一字能对人言。
  只有夫妻二人,就这么彼此依靠着,彼此依偎着,他不用说,她能感同身受。
  此时,她在他的生命里,变的不一样了。她是比父亲兄弟更亲近的人。
  而她一次比一次更坚定的说出’妾在‘这两个字,轻柔又笃定,更像是承诺。而她也在用一生兑现她的诺言,不管他经历什么,他选择什么,她始终坚定的支持他。
  她在,一直到她生命终结。
  很简单的一场戏,很简单的两句对话,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场景,辛导的眼泪’啪‘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戏里的人没哭,甚至一句叫人情绪上头的话都没说,可看戏的人却哭了。
  本来是家国天下的大戏,通过他们细腻的感情诠释,愣是叫人动了情了。
  这已然叫人惊喜了,谁知道惊喜还在后面。
  彼时大唐只有关中和河东一带,秦王需得征战天下。而太子与太子妃常于后宫联络,妃嫔们常在李渊耳边进谗言。
  长孙氏常进宫请安,侍奉李渊如故,不见丝毫怨愤之色。她心知太子妃之行,更知后宫妃嫔之德,但总也能面无异色的应酬。待之愈发恭敬,承受刁难,处处与人结交。
  她的姿态低了,秦王府才能有一丝喘息之机。
  而在王府,她常出入文学馆。
  文学馆十八学士,是秦王得天下的谋臣。长孙氏爱读书,或者说她不能不读书,丈夫在外征战,这些人才得招揽。
  偶得秦王回京复命,夫妻俩见面亦匆匆。
  辛导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秦王‘看着’长孙氏‘的背影,眼神里有自责,有愧疚,有疼惜,有太多说不清的情愫。
  此时的长孙氏,不止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战友。
  爱情或许是飘渺的,但这份男女之情里,如果掺杂了荣辱与共,生死一体呢?
  那这份感情又岂能用’爱情‘简单的去诠释?
  也正是基于这么一份情感,所以在刘文静被冤杀之后,辛导被惊住了。
  ’秦王‘靠在’长孙氏‘的怀里,失声痛哭。
  此时的’秦王‘还不是太宗皇帝,他才二十出头而已,他是个政治不成熟,军事上还未曾立下泼天大功的年轻人而已。刘文静是与他一起谋划着撺掇李渊起兵的人,他为大唐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有小瑕疵,却无大过错。他常年跟他征战在外,不随军也才不到两年而已。
  然后只因谗言,便杀了刘文静。
  这杀的是刘文静吗?这杀的是他呀!
  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在杀鸡儆猴啊!
  此时的他无那么大的势力能去保下刘文静,这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圆滑的手腕去周旋这件事情,他因失功臣而自责,因父兄背叛而痛苦,因他自己的无能更愧疚。
  所有的情绪压塌了此时的’秦王‘!
  ’长孙氏‘紧紧的抱着丈夫,她的眼神看着外面,此时,她的孩子在不远处的廊庑下,不知所措的看着这里。
  刘文静被杀了,这是给秦王府的警告。
  秦王若死,这府里还有谁可活?
  ’长孙氏‘眼圈红了,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来了。她像是抱着孩子一般的抱着丈夫,轻轻的哼唱起了歌谣。
  他安静了,睁开眼来,看向妻子淡然的脸。
  妻子没有看向狼狈的他,只看着外面的孩子,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妾在!”
  ’秦王‘身上是妻子的温度,再看看尚在稚龄的幼子,缓缓的闭上眼睛,眼里再无一丝挣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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