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与欺瞒。”哈迪斯补充。
  “与欺瞒。”“萨若汶”微笑补充。
  “好。”哈迪斯撤回了冥力,但依旧留下一丝神力捆住他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人,“我会看着他醒来。”
  “萨若汶”挑了挑眉,“那若‘我’问你,你居然看着我睡了一晚,你该怎么答?”
  “这不关你事。”哈迪斯毫无反应。
  “哎呀,无趣得紧。”“萨若汶”撇撇嘴,瞥到自己被捆起来的手,又朝其努努嘴问,“‘我’要问你这怎么回事,你又该怎么回答?”
  “与你无关。”哈迪斯冷哼一声。
  “哎,‘我’到底怎么受得了你的。”“萨若汶”叹了口气。
  如果说这个“萨若汶”与平常的那个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就是在哈迪斯面前嘴巴闲不下来,他又起了个话题道:“说来‘我’怎么喝酒了呀,我记得这东西‘我’可不喜欢。”
  这句话倒是暴露了他似乎没有萨若汶的记忆,哈迪斯有意套话便说:“萨若汶要参加狄俄尼索斯的酒宴。”
  “谁?”谁料“萨若汶”的反应还颇大,却明显带着不赞同,“狄俄尼索斯?哪来的野蛮之神?疯狂自大的家伙!‘我’品味能低到参加这种毫无营养的宴会?你莫不是在污蔑我!”
  哈迪斯垂眸说:“我以为你还挺喜欢这种欢宴的热闹。”
  “你要一直这么肤浅,‘我’会不要你的。”“萨若汶”撇嘴不满,“不要拿狄俄尼索斯的欢宴适合那些醉生梦死之人,和我无关。”
  但哈迪斯早就被他开头那句不正经的调戏给攻击到了,后面他说什么都没心思听,他在怀疑自己跟这不着调的货套话真的会有结果吗?
  他觉得没有,干脆闭嘴等着萨若汶自己醒来。
  这就只留“萨若汶”一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几句,见他没反应就无聊地打了几个哈欠,最后还撑着一丝眼皮问哈迪斯:
  “想听我唱歌吗?”
  哈迪斯没回应,但这人的问问明显也只是出于一种礼貌,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到底回答了什么。
  他问完,就自顾自地说:“好的想听是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唱一唱吧。”
  随之就清了清嗓子,开始哼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歌谣。
  而不得不说,虽然话很欠揍,但萨若汶的声音自然很好听。
  当他开口歌唱时,再急躁的人也会耐下心来,再苛刻的人也会无视他的任何缺陷,尽心陶醉于那与塞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歌声之中,无法控制地共情于他所唱诵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一块石头。
  哈迪斯也不例外,即便知道眼前人的灵魂可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但听见那熟悉的歌声,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
  曲调的节奏很磅礴,犹如一首史诗的开篇,但总有一股悲伤之意挥之不去,仿佛在哀叹故事里的英雄都将奔向的终末结局。
  “……一双执起银刃的手被牵进深渊,那胜利的眼后悔着命运的激情。但全当说笑,假使你犹豫着后退,结果又会发生什么呢?”
  “他并非暴力冷酷的,如傲慢摧毁故土的。而是沉默冷静的,竟有一分你的可怜……”**
  “可怜……”
  唱到最后,“萨若汶”终于像抵御不住睡意似的,声音也开始抖得不行,呢喃着最后两字,闭上眼沉沉睡去。
  哈迪斯从悠长的歌声里回过神,观察了对方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睡过去后,才放下心地吐了口气,倚在床边跟着闭目养神。
  第55章
  再次睁眼时, 神智还未回笼,萨若汶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酸痛、动弹不得,眼睛奇怪地酸涩无比。
  怎么回事?
  他动了动眼睛, 又飞快眨了几下眼睛, 手先不说,平时这对眼睛都是半点存在感都没有啊, 怎么会让他感觉到酸涩, 仿佛用眼过度一般。
  宿醉过后的脑子还有些晕乎,萨若汶动完眼睛才想起探查四周, 结果一扫就发现坐在床沿边闭目垂首的哈迪斯。
  萨若汶:“?”
  这人不会在这里坐到他醒来吧?
  等等还有他的手。
  他这才注意到怎么自己的手感觉怪怪的——他的双手被那有点眼熟的黑色锁链捆在一起置于腹间,应该被勒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指间都泛着缺血的白。
  “这是什么?”
  他的脸还带这些刚醒的发懵, 有点儿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而还没等他自己纠结完,这些许动静就吵醒了一旁闭着眼睛养神的哈迪斯。
  感受到身边床垫的起伏,萨若汶静止了一下,然后眼睛猛睁,把捆在一起的手举起来,愤愤说:“哈迪斯,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质问者居然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莫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叫他名字:“萨若汶?”
  萨若汶满脸莫名其妙,“叫我干嘛?你先解释你捆我手怎么回事!怎么, 我昨天耍酒疯要把你宫殿拆了?”
  不然他可想不出其他理由需要捆住他的手了。
  人一开口便是哒哒哒地一顿输出,哈迪斯被这密集的话砸了满脸,这才才意识到了什么,快速伸手将锁链解开来。
  萨若汶的双手终于被释放, 这才转动手腕活动着发麻的手,然后就听见哈迪斯问:“你现在感觉好吗?”
  “除了被你捆得发麻的手,一切都好。”萨若汶说,这么一闹,他宿醉本来有点儿晕的脑子都被搞清醒了。
  所以哈迪斯做什么捆他的手啊,萨若汶支起身,倚在床头质问坐在床沿边的人 。
  哈迪斯倒是仔仔细细地把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细细跟他说了昨天他醉酒之后发生的事。
  “另外一个‘我’?”萨若汶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你说我醉酒后有另一个灵魂顶替了我,还是个眼睛完好、看得见周围的灵魂?”
  “他是如此自称的。”哈迪斯点头,“所以你感知神识,有哪里不对吗?”
  面对这种情况,他俩都算是有深刻经验了,自然不会像一个初见者样不知从哪里探查。哈迪斯现在还能教萨若汶怎么反噬这些外来的灵魂——前提是真的有的话。
  但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算他们有充分的经验,萨若汶也没有在自己的神识内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唯一可以算得上异常的可能就是他觉得那股与自己灵魂绑定的力量有些兴奋。
  “兴奋?”哈迪斯沉吟。
  “嗯?大概可以这么说,就感觉它有些亢奋——当然如果它能用情绪来形容状态的话。就像是发现了新东西一样,非常激动?”萨若汶仔细感觉着,不确定地说道。
  “倒是有点像神力增长时的感觉。”
  “不,没有增长的感觉。如果可以量化,我能感觉到它依旧是那么多,就单纯是感觉上,它有点儿兴奋。”
  萨若汶抬起自己的手,通过力量的视野透过皮肉,他能“看见”其中被一层银色包裹的灵魂一角,平时那层银色就如死水一般静止,只有他想要调动时才会穿透他的皮肤流出。
  但现在,这些银色就如水银一般迅速在他体内流动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出它们流动的方向与规律。
  “那倒奇怪。”
  哈迪斯也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他一直都觉得不管是萨若汶本身的存在,还是他体内那股仿佛共生般的力量都十分特别。
  身无神力,却会许多神通。
  身无神血,却能长生不老。
  最开始,哈迪斯还曾担心过换到人类身躯的萨若汶终会老去,如很多人类一样在病痛里死一遍,但这么些年看下来,连迟钝的塔纳托斯都能发现萨若汶仿佛定格一般定在了初见的时刻。
  虽然不知道萨若汶到底是变化过程十分漫长,还是跟神祇一样确实永恒不变,但目前看来他就是长生不老的。
  哈迪斯有感知,萨若汶离正常的老病死应该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正如他的祝福,对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而初步就可以猜到,这些超脱自然的奇妙之处,与萨若汶体内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力量有分不开的关系。
  反正哪怕是一界之主的哈迪斯,都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与萨若汶类似的体质呢。
  “算了,现在也研究不出来什么,就先放一段时间吧。”萨若汶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反正听你的描述,我感觉那个‘我’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那就等下一次那个‘我’再次出现,我们再研究方法也不迟。”
  “好。”
  哈迪斯点头,这情况也让他想到他们最初的时候,不由说:“当年我也不是一次性就找到抓住你的法子的。”
  “啊,你还说这个。”
  这一句直接让萨若汶回想起他们初见时的不愉快,那时候他真的是被哈迪斯吓得不轻啊,满脑子都是对方一怒之下把自己杀掉怎么办。
  哪能想到现在……萨若汶看了眼现在他和哈迪斯的样子,心想,哪能想到现在他俩居然能处到喝完酒躺一张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