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着更像什么屠夫。” 西里斯低声说。
  “哈哈哈!” 詹姆不顾她的在场,直接哄然大笑,但笑不过多久,他就假惺惺道:“啊,我是不是要下地狱了?” 他记得麻瓜的宗教,特别严苛、决绝的约束。
  “没关系,这里都是受过教育的,所以不是教徒,你放心笑。” 埃尔吃了口圣诞特色烤鸡,无所谓地说。
  “说得好!” 詹姆知道那一段巫师被麻瓜以“处决异教徒”的名义抓走烧死的历史(好吧,虽然大部分都靠魔法逃走了,但是还有不少哑炮呢!)他为她的极端发言举杯,然后开始朝西里斯卖弄道:“有些麻瓜教徒仅仅因为对方在宗教方面存在不同的看法,就要杀光他们,真是疯子……我敢说,没鼻子4和他们还挺像!我得引用一句真理,咳咳,‘我并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是一个叫苏格拉底的聪明麻瓜说的——”
  “那是伏尔泰。” 埃尔弗里德忍不住哭笑不得地纠正道,“说这话的人是伏尔泰。”
  “噢,管他呢、反正他们都很酷!”
  “不是,他们都是谁?” 西里斯看自己半天没插上话,颇为不满地反问。
  接收到“渴求知识”的目光,她只好无可奈何地简单解释两位不同时代伟大学者的主张和背景。
  最后詹姆提议让他下学期也选这门课,他爽快地答应。
  完了,这下更没清静日子过了——埃尔弗里德决定下学期改掉自己修满所有课的强迫症,反正她根本不需要上麻瓜研究这种课,她本就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
  “韦勒克,等下和我们去夜游吧。” 西里斯突然说道,带着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
  “……呃,隐形衣应该装不了五个人,不是吗……” 她第一反应是拒绝,却碍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她认为不好太直接,再一次、她即使没那么在乎不熟的人的想法,她也不喜欢专门留给她的臭脸。
  “哪儿有五个人,就我们仨。” 詹姆帮好兄弟一把,其实本来坚持夜游活动的一向只有他和西里斯两个不知好歹的,莱姆斯总是不太赞同他们夜里到处晃悠、到校厨房拿一堆好吃的,除非某些特殊日子才会跟着行动;彼得倒是缺席得不多,但他成绩一般,又偏科,不敢像他们那样不写作业;因此往往到头来,只有西里斯会风雨无阻地陪他冒险。现在莱姆斯和彼得回了家,既然西里斯想带上埃尔弗里德·韦勒克,他还觉得这是一个检验她是否真正具有格兰芬多精神的好机会。
  “那好吧。” 她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看在大过节的份上……
  波特的隐形斗篷果真是世上独一件,其他效仿品差远了,不论是质感、亦或者隐形效果。埃尔弗里德和西里斯一样高,詹姆稍微矮半个头,他们三人身材差不多瘦,这么大一件斗篷将他们遮得严严实实的。
  “再塞多一个莉莉都绰绰有余。” 她下意识评价道。
  “没错啊!你得说服你的好朋友感受感受冒险的妙处!” 詹姆马上大声赞同。
  “我不擅长说服人。” 她随口推脱道。
  “哦?我看不是吧,你明明很擅长让别人认可你,韦勒克。” 西里斯轻哼一声,她想他又在讽刺她了。
  “请说说你的依据?” 她平静地欣赏着斗篷外的幽美夜景,反问。
  “比如鼻涕精,他总是会把他宝贝的蠢笔记给你。”
  怎么还是该死的笔记。埃尔的心里多少有一丝愠怒,但她憋了下去。
  置身事外的詹姆认真地想了一下:喔,鼻涕精爱写一堆废话连篇羊皮纸这事儿,西里斯提过几次,他那一位在斯莱特林的弟弟也和他说过,鼻涕精非常宝贝那些东西,谁都碰不得。一开始,詹姆以为鼻涕精是在给莉莉·伊万斯写“每日一封的情书”呢。
  “比如伊万斯,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支持。”
  听到这里詹姆不由点头附和。
  “再比如我和詹姆,你对我们的态度可不怎么样,我们还是邀请你来玩了。”
  这一句詹姆倒不太认可,毕竟他对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并不上心,他可没记住关于她的多少事,除了成绩好和伊万斯的好姐妹这两个特点。
  不过他没说什么,体贴地将发言的专场留给好友。
  “我听得越来越迷惑了。” 埃尔弗里德被对方错漏百出、甚至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论逗笑,她不是讽刺的笑、而是真心的微笑,“你到底是想证明你那一句‘我擅长利用人心’的观点,还是想显示你是个宽容大度、不计前嫌的人?”
  “我可没跑题。” 西里斯不大高兴地反驳,“后者也没错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我抱有的成见。”
  “嗯,所以你仍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一点负面情绪都没了,笑意加深,更为从容不迫。
  “哈,我有什么问题、请问?” 他的灰色眼睛里又带了点那次争论时的讥诮和冷淡。
  “好比说,你指责我对你持有偏见的同时,也在对他人抱有偏见。” 她学着他刚刚举例子用的口吻。
  “我对谁有偏见?”
  “哦,你知道。” 她不再笑了,面无表情地补充:“被你们创造的拙劣绰号称呼的那一位。”
  “韦勒克,你这句话我就不同意了。” 詹姆·波特插话道,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我们哪儿是偏见呢?鼻涕精就是那种糟糕的家伙,他和他的猪朋狗友歧视麻瓜,用黑魔法捉弄‘血统不纯正’的同学,尤其是那些低年级,你是没见过,他们老找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麻烦,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对付我们格兰芬多人,到那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而且,他们说的话可难听得多:‘肮脏的泥巴种’……你还认为他无辜吗?”
  话音刚落,西里斯嗤笑了一声,仿佛是被气笑的。
  第一次听说这些事的埃尔弗里德愣在原地,她忽然感觉夜风吹得自己很冷。
  “……我是没有见过……我会去验证的。关于前面我说的那些有失偏颇的话,冒犯到你们我很抱歉。” 半晌,她深呼吸了一下,一边撩开隐形衣的一角,一边心神不宁地说道,“我先走一步,今晚谢谢你们的斗篷。”
  她没回头看他们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翻涌着一股难过的痛觉,在她的印象中,西弗勒斯·斯内普——出身贫寒、忍受家庭暴力、天赋异禀……这些词汇组合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蒙蔽了她理智的审视,裹住了她低廉的同情,她只顾可怜他,既不敢跨越泛泛之交的界限,又执着地想方设法令他感觉被需要,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成为挚友,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毫无保留的一面。
  她从未平等地凝视他,她自以为是地在潜意识里认定他是一个被异化的、“特殊的人”。
  可是,她的确没法像对待莉莉一样对待他。
  眼见为实,她会去求证今天自己听到的话的。在这之前,她不认为告诉莉莉是个好主意,以免以讹传讹造成误会。
  然而内心深处,她又害怕那个真实的答案,因为那意味着她无法再和他维持现在这样的联系。
  ……不,她不该恐惧孤独,她早就清楚只有自己可以陪伴自己直到永远这件事实了。每一个人到最后都只能孤身走向那一道窄门5
  这需要许多勇气——
  她是一个格兰芬多。她最不该缺乏勇气。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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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家庭出身的孩子,寄宿学校是最棒的选择,若无强制返校要求,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宁愿在学校待到死也不回去。
  所以埃尔弗里德猜,恐怕到七年级,西弗勒斯·斯内普都不会在可以留校的冬假里回家。
  要找到他也不难,他无非在图书馆,或者空教室这些地方。
  果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他还穿着一身旧校袍坐在自习室,他没几件私服,一年下来都是穿校袍。高高堆在桌面两侧的书本很厚,显得他是整个人埋在书堆里似的,露出的苍白手肘依旧非常瘦削,今年他总算窜了点个头,可是看起来更消瘦、更弱不禁风了。
  他注意到进门的埃尔弗里德,抬起来的阴郁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因为他们平常都是通过猫头鹰留口信,不存在对方突然上门的情况。
  “……莉莉寄来的曲奇。” 她首先将包裹扔给了他,打算以缓和的气氛过渡接下来也许会变得剑拔弩张的对话。
  对甜食根本不感冒的西弗勒斯反应平平,无血色的脸上显露一丝索然无味。
  “有时间吗?” 她的语气跟昔日没什么不同,这让他发现不了任何端倪,“聊一聊?”
  他合上书,认真地看向她时,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无论是直白的“嘿你真的和暴力欺负同学的混蛋玩吗”还是委婉的“听说你的斯莱特林朋友们被称呼为恶霸” 实在让她问不出口,很简单,实际上这样的询问对真相的了解并不存在多少意义,只是她出于友谊的角度选择主动给他“后悔的机会”,然而她又特别清楚,对方没当过她是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