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可不希望这噩梦会成真。
  对了,我妈妈很喜欢你送我的隐身吊坠,她说她要想办法用魔法把它变成永久型,好消息不是吗。
  吐真剂我倒藏起来了,我想她不会同意我使用这么危险的东西。
  总之,谢谢你用心准备的一切。
  最后,赠予一段我喜欢的话:……希望是尚未意识、尚未到来的真正的家乡,它不是可有可无的虚幻,是植根于我们天生的人性之中固有的需要……2
  敬希望与自由。
  埃尔弗里德·韦勒克”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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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专卖店订购的那一天下午飘着微小雪花,车的价格几乎跟当年买给莉莉的宝石胸针一样贵重,她眼睛都不带眨地签名字,想到西里斯·布莱克会有多宝贝这台摩托——他应该会比上一次还要高兴,因为现在这一辆的设计更轻盈,性能依旧一等一的好,施加飞行魔法也会比较便利,最重要的是、款式足够赏心悦目。
  对方的回信很及时、就在她快出远门之前,一封金色的信件降落至窗台,她认得出,这是对角巷文具店里最流行的一款特效信封,果然、一揭开印戳,彩色纸屑和缎带洒了一屋子,伴随着西里斯激动雀跃的声音,信纸甚至在快乐地转圈圈——
  “韦勒克、我太喜欢你的礼物了!现在我觉得我以前送给你的多少东西都不够、所以你以后想要我帮忙尽管说吧,无论什么我绝不会推辞的!另外,大约由于我们是真正心有灵犀的朋友,我前几天在家的遭遇跟你的噩梦到底算有些关联,不过不说这不愉快的啦,好消息、我终于从那魔鬼似的家逃了出来,我从此是一个自由人呢!”
  1976年末尾发生了许多事,除西里斯离家出走以外,詹姆的父亲弗莱蒙特费老半天劲在家里装了个座机电话,波特家可以和麻瓜们通信了——假如对方愿意留下他们号码的话。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埃尔弗里德,她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恳求:詹姆声称他临死前的愿望是能和莉莉说上起码一小时的话(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分分钟不欢而散),西里斯则让她可怜可怜这位满脑子爱情的朋友,起码诚意够到位吧、那一本风雨无阻印着狗爪子奖章的日历——
  “……爪爪印章?” 听到这里,她疑惑出声。
  “嗯,上学期我和叉子的约定:要是他每天都做到保持低调且乐于助人,我就勉为其难奖励他一只爪印……” 西里斯骄傲得意地解释说,“那是我的主意。”
  詹姆不服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想必他们俩正挨着坐在电话旁边:“唉哟,该被表扬的明明是我这个践行者。”
  他们不知道,莉莉此时也正在一旁听着、并忍不住笑意,放假她们经常互相到对方家里做客。
  “号码的事我尽力。” 埃尔抿了抿嘴努力憋住了笑,佯装严肃地说:“但你告诉波特别抱太大期望。”
  挂断电话后她们大笑起来,半晌,莉莉摇着头无奈地感叹:“……是我的脑子终于被波特逼疯了吗?我居然觉得现在的他傻帽得挺可爱……”
  “他的确变了很多。” 埃尔认真地中肯评价:“我承认是积极的变化。”
  “是呐,看来,我们得放弃幻想,一个人的缺点并不都是来自于本性。” 莉莉平静道:“所谓本性,有时候只是他不愿意为你改变的托词罢了。”
  她无疑听得出这句意有所指,沉默半刻,淡淡地赞同说:“这令我想起类似‘我们选择不了出身,却能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的箴言。” 尔后她又问:“所以,你会不会给波特电话号码?”
  “我才不呢,他会一天到晚打过来烦死我的!” 莉莉撅了噘嘴不乐意地回道:“我没那么想不开。”
  应该不至于……埃尔弗里德思忖,而不出一天,她的经历却印证了莉莉的“预言”。
  基本每隔两三个小时,西里斯都会致电分享他经历了哪些有趣的冒险(比如到载着波特到麻瓜街区飙车等等)或者问她在做些什么——
  “……我现在呃,我在看书。” 她希望这句隐含打发意味的回答能让他知难而退。
  “你怎么老看书啊,好不容易放假。” 他的语气像在调侃她是个书呆子。
  她下意识想回他说我喜欢做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感觉太直接不太好,于是沉默了几秒钟,他倒心虚般缓和了口吻、接着问道:
  “是什么样的书?”
  不知为何,她觉得西里斯面对面的聊天方式比隔着电话好多了。
  “……《爱欲与文明:对弗洛伊德思想的哲学探讨》1” 她翻回封面,忍住叹气的冲动,答道。
  “好长的书名,完全听不懂。” 她想他这时已经皱起眉毛,“讲什么的呢?”
  埃尔弗里德认为西里斯可以去代言好奇宝贝牌母婴用品、鉴于他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简单来说,基于麻瓜资本主义社会剥削工人、使劳动这件本会令劳动者产生自我成就感的事变得压迫而痛苦,因为他们在没日没夜的加班压榨中感到自己犹如一只牲口,反而在结束劳动后才重新获得身为人的感受,但在文明社会中明明劳动的本质是人创造力的体现,资本主义却异化了它,形成如今压抑的‘文明’……后面复杂的理论十分多,你确定想听吗?” 她解释得有点疲惫,喝了口冰水,反问。
  “我得承认我像在听天书,但是原来麻瓜们本身的矛盾就这么多……那‘没鼻子’确实会让他们雪上加霜一番。” 西里斯却有正经地思考和回应:“我忽然联想到,‘没鼻子’宣扬纯血至上、以杀戮麻瓜为乐,是不是也算在异化我们巫师的魔法能力?”
  闻言,她愣了一下,才诚实地称赞道:“你引用得很不错,布莱克。”
  “哎,你别再叫我布莱克,我都说了我被除了名。” 他厌倦地说。
  “……好吧,可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直呼教名通常仅限于关系比较亲密的存在。
  “随便你。”
  她又沉默无言,心想名字称谓的东西怎么随便?他本人却并不纠结,继续提问:
  “文明我是听到了,标题里的爱欲又是什么意思?”
  “……这……比较复杂,要不我开学把书借给你?” 其实是她不太好意思解释,即使认识三年相熟的朋友,她还没理智开明到能跟他大方地讨论性,光是想象就够奇怪又尴尬。
  “行。”
  快挂电话前他蓦地半是感慨半是不经意地道:“通信方式上,麻瓜的电话的确比猫头鹰要好得多。” 旁边笼子里的小猫头鹰委屈地叫了一声。
  “如果你指的是时效或速度。” 她笑了笑,“电话是更方便。”
  “倒不是因为这个。” 他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能让听者心跳往下坠的话:“是因为能听到你的声音。”
  教科书级别的、可以起到俘获芳心效果的发言,要不是埃尔了解西里斯的个性,她或许无法幸免地方寸大乱——
  可惜,她太清楚他的性格,只有友谊能经久不衰地长存,珍惜朋友的忠诚比听信本能的冲动要明智,而且无疑、他的想法与自己一致。
  一月底,距离开学没多久,莉莉的生日如期而至,几天前詹姆就在电话里央求了埃尔弗里德好几回:“让我去你们的生日派对吧,我保证我会乖的!”
  “那真不是派对,波特。” 她都有些同情他了:“只是几个人聚一起切个蛋糕。”
  “我想亲手送生日礼物给她。” 詹姆可怜兮兮地说:“韦勒克,看在我爸爸以前帮过你发售魔药的份上,这次你也帮一帮我?”
  “……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 埃尔深呼吸道:“莉莉最想她在伦敦打工的姐姐佩妮回来跟她过生日,而她是我遇见过最倔强的人,假如你说服得了她,你的出现不是什么问题。”
  “那就这么说好!”
  天真的波特。埃尔弗里德为他的乐观所摇头,他绝对想不到就算是亲姐妹、佩妮与莉莉究竟有多天差地别的不同。
  约定见面去城中心的当天,结伴的人多了一个西里斯·布莱克。
  “你为什么也跟着过来?” 埃尔不解地问。
  “这种热闹怎么能少了我?” 西里斯一脸理所当然。
  “行啦,咱们快走。” 詹姆着急地招着手,他们在埃尔的带领下乘坐出租车来到聚集一栋栋办公楼的普通城区,停在其中一座小型简陋的公寓前。
  抱着可能性渺小的预测,埃尔弗里德让俩男孩在车里等着、好便于一分钟被拒绝后不用重新拦下一辆车,一边如此挖苦地腹诽,一边自己走上前按响了门铃。
  一连按了两次,佩妮·伊万斯才打开了公寓门,她瞧着比上次见面时还瘦,一看清门口的人,她紧皱眉头、隐忍着惊讶,淡漠地道:
  “……韦勒克,你没必要跑这一趟费力气。” 她剪短了淡黄的头发,显得独立而干练,但神情太生硬,有种刻薄的观感,“我是绝不可能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