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低下头没写几个字,忽而听见前方的贝拉特里克斯不由分说的命令:
  “给我过来。”
  受着伤的埃尔弗里德一路没太跟得上贝拉特里克斯的脚步,毋庸置疑,贝拉的房间是可以归为最大型豪华的一类,大约只比伏地魔的要略微逊色一点儿。
  似乎是最理想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贝拉特里克斯居然直接把照片拿给她看,而且纵使是出于嫌弃她的伤口,也拿魔杖粗鲁地挥了几次:“愈合如初,愈合如初!真烦,有够碍眼……你肯定会死,你绝对要死了!” 这一回语气里倒没多少幸灾乐祸。
  她没介意这种不详的恶言相向,专注地凝视着那两张大合照,一张是斯莱特林学院的,一张是整个七年级四个学院的毕业生合照,后者自然有她最在意的人出现——十七岁的伊奈茨对着镜头微笑,跟当时的汤姆·里德尔都站在最后一排,仅仅相隔两个位置,瘦高骨骼,深色头发深色眼睛,他们长得真像,的确很像。
  而他早忘记这个仅与自己相隔两英尺的人了。他只记得他最重要的统治奴役全世界的梦想。
  照片上还有年轻的弗莱蒙特,伊格内修斯和柳克丽霞,当然还有沃尔布加,西里斯果然长得像妈妈,神态也像,只有眼瞳颜色、嘴唇薄厚、五官柔和度的差别。除去本就气质冷冰冰的沃尔布加·布莱克,剩余三人站着的方位都是分散的,表情都不太好,包括同样笑得比较勉强的伊奈茨……按时间线推算,那时他们大概是刚吵完架。
  “你看完没有?眼瞎了似的。” 贝拉没好气的高嗓门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抱歉。” 她递回相框,“谢了。”
  贝拉特里克斯瘪瘪嘴,扭脸看了看她那血淋淋的左肩,嫌弃地嘁一声,低头看回手里的照片。
  突然,贝拉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她的脸,又看了看照片,一刹那棕色的瞳孔诡异地睁大,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半天挤不出半个字。
  “……你——”
  “贝拉小姐,茜茜小姐有要紧的事要见您,她很着急。” 蓦地,一位食死徒鞠着躬打断道,她们刚才没关门,原本被打扰了想大发雷霆的贝拉特里克斯一听说是妹妹纳西莎要找自己,便勉为其难地没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止痛药效一过,被疼醒的埃尔坐起身,枕头底下多了一封信和两只装着无色剔透药剂的小玻璃瓶,瓶身标签分别有内服和外用,是雷古勒斯绅士地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放好的,信的署名是克莱尔·韦勒克,信封一开始打不开,直到看见署名下方写着一小行调皮的圆体字:“给我们一个吻让我们知道你还过得不错” ,顿时伤口都没那么疼了,她忍俊不禁地用嘴唇碰了碰邮戳——
  “亲爱的埃尔,
  一切都好,你放心,莉莉和她的先生沉住气把多卡斯的劝解跟分析都听进去,包括你的妈妈,简和比利他们,大家都有在冷静想办法,相信你亲人的能力,我们没有那么脆弱,明天肯定能将你带回家的。
  有关西里斯·布莱克,邓布利多先生确认他还活着,通缉令的撤销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希望你就别怪他鲁莽冲动啦,我今天听卢平先生说他是因为听到你被抓了才顺势逃跑来着,他第一时间还去找卢平先生一起教训小矮星彼得,虽说最后还是被那只狡猾的狐狸、不对,是阴沟老鼠——摆了一道,好吧瑞斯不让我写太多和明天救援你的事不相关的东西怕分散你的注意,反正你只管放心吧,现在除你以外大家都很安全。
  写这封信几小时前我拿着小布莱克先生给我的金钥匙到了一趟古灵阁的金库,我不知道这又是哪位倒霉蛋的金库,小布莱克先生叫我偷完里面任何一件像金杯的可疑物品,我还以为这次我带过去的袋子都不够装呢(开个玩笑)结果金库里没几件破烂嘛:一条手链,一条围巾,两瓶透明的药水,啊对,这药水小布莱克先生让人帮忙检查过,是会对你的伤有愈合作用的高级魔药,检查的人好像是叫鼻涕精、波特先生告诉我。
  总之,你好好疗伤,明晚我们就能见面啦。
  附上:大家的很多很多很多个吻(名字太多了我懒得写)
  克莱尔”
  读完信,心情复杂地先是喝完内服的魔药,蛮诡异的、魔药体贴得有如少女的制作,不仅加了草莓味的增甜剂,外用的药水一敷上皮肤还有冰冰凉凉的舒服感觉,据雷古勒斯的意思金库的主人不是伏地魔吗?他怎么会制作如此人性化的愈合药剂?
  伤口被舒缓了许多,埃尔弗里德也随之陷入了头脑的暴风雨,客观来看西里斯又是做出十分鲁莽的决定。
  只不过她不再选择所谓的客观罢了。
  身陷囹圄的时刻,埃尔弗里德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挣扎,杂糅疼惜,忧虑,无力,延迟的悔意,还有后知后觉的醒悟,终于在这泥沼般至暗的时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重视西里斯·布莱克、他的存在,让她绝对不怀疑他的意愿,正像绝不怀疑她自己的意愿——世上种种理由,都不能随意推翻对这位朋友的愿望和判断的信心。看到他的每一个行动,不管以什么形式呈现,都会立即想到他的动机。他们的灵魂齐步前进,热烈地尊重对方,推诚相见,肝胆相照,不仅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而且完全肯定在对方的问题上更加愿意予以信任。他们的友情超过了对国家机器的爱与仇,超过了野心和骚动,超过了欲望与功利,他们互相信任,相互理解,他们完全控制着各自的爱慕之情,让美德为这驾马车在前面引路,让理性为它执鞭。两个丰富而深沉的个体,相距再遥远的时空都没有阻隔精神的共鸣与交融,心和心合在一起,互为基础,化成一体,天衣无缝,使人看不出任何缝合的痕迹,如果有人坚持要得知答案、去解释为什么爱他,感觉到的只能是这独一无二的回答:因为我爱的是他,因为他爱的是我——也许对唯名论4的倾向,让她已经没有兴致对“爱”或“爱情”下定义,也许现在她已经不再纠结究竟要将他划进属于她的哪个角色,至此,一同经历了无数的喜与悲,不管是以美丽的吸引或掺杂情欲与否的友谊,不论纯粹的或复杂的爱,界定感情的类型有什么意义、合乎逻辑的推断又有什么必要呢?而理应认识的:其实孤身一人面对一切的时日并不难过,感谢上帝、人生的路上独自前行,她照常追逐自由意志下异彩纷呈的生命,她会过得愉快和宽裕,没有极度的伤感,情绪十分宁静,但是,对比起他陪伴自己左右的几年间,昔日绝不在意的茕茕孑立在今天显得那样无趣,那样寡淡、昏暗,生活变得仿若过眼云烟;她不会依赖什么人,但在她真正地拥有这些来自他的温暖、火一般的暖意,伴随流逝的日月,他往她的心上灼烧出一个微小的洞,就算她可以毫无察觉,她可以不以为意,可是需要承认,在某一年某一日失去他后,这小小的空缺将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宝物似的珍贵记忆。“……当他不再分享我的人生,我也决定不再享受和他一起时同等的快乐”5
  窗外夹杂着潮湿的雾气,深夜独有的冷风哗哗作响,好久没有像这时这样反思自己的情感,在所有的繁复思绪中她从不知所措,怅然若失,到如梦初醒。
  但愿没有太迟。
  但愿没有太迟——当西里斯·布莱克被锁在照不进一丝阳光的看守室,门外几位声称国际联合会的男巫监视着自己时,他是这么想的。他们并没有给他疗伤,在暗无天日里他正承受着身心同步的痛觉,他的魔杖被没收,战斗期间挨的攻击咒火辣辣的疼,谁都没有料想伏地魔会在半路出现,他理应带回同伴们的尸体,他没有做到,剩半条命狼狈地移形逃过四面击来的死咒。
  叛徒究竟是谁?他来不及想,因为众人理所当然地指向了他,不管是替罪羔羊还是舆论的承载者,事件演化得异常严重,恐怖的严重,他更担心的是朋友们得知后的反应,不希望添麻烦、带给他们忧虑、对牺牲战友们的愧疚心等等,百感交集,邓布利多捎来简单的信要他撑到开庭,鼓励他清白是指日可待的结局。
  然而来到押送他去纽约的当天,遥遥路途中由于体力不支他没敏锐察觉不对劲,直至听见了报亭边坐着喝茶的巫师聊天提到埃尔的全名——他们说的是外语,类似法语或是被的什么,他听不懂,他是用摄神取念知道的:作为《言论》的主谋,她被伏地魔俘虏。一时间,全部曾经蒙蔽自己双眼的谜底揭晓,到底是谁一直在出卖他们、像被死神点名那样一个轮着下一个……黑与白的冲击在大脑形成一片混沌,所有线索串连成完整的棋盘,他知道伏地魔这一步的走法了,既然不确定哪个是保密人,那就两个都杀,还不是直截了当地取他们性命,是通过最恶心的方法、顺势引詹姆和莉莉主动现身。
  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个定夺就是逃离会拖累他宝贵时间的无意义形式,恕他没法奉陪,这另类的“越狱”是靠无杖施法结合物理攻击的麻瓜方式完成的,双手被锁还没有魔杖的条件下,他的目的只是跑,押送他的人反倒对他下死手,这下子他觉得他们并非真的想安全地把他带到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