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心服口服彻底戒掉坏习惯的埃尔弗里德很喜欢它们,这也是她最感激的、堪比恩典的运气,一个最向往自由的存在会为她钻研他本认为无聊的事物。
  也许无条件的爱,不光是一人能为了另一人而死,更是俩人能真正设身处地为彼此考虑、在日常平平无奇的时日里。
  「 what is love 」
  曾经特殊的战争时期让埃尔弗里德结交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朋友,更贴切地说、是合作伙伴,比如高高在上的卢修斯·马尔福,他跟魔法部的关系就像是现如今麻瓜世界里的白人与黑人,不满对方却又需要对方。
  由于一些机密公务的交接,埃尔和米莉森有时要到马尔福庄园,尽管卢修斯不拿她们当客人招待,红茶和茶点还是纳西莎吩咐家养小精灵准备的,对此卢修斯显然觉得没必要但什么也没说。
  一目了然的家庭地位。
  这星期米莉森因旧病复发要到圣芒戈一趟,交代埃尔和克劳奇司长处理近期一项针对某些魔药的限制令提案所引发的争议问题,这一回也是要动用到卢修斯·马尔福的人脉,因为如果提案在第一轮投票中被否决,下次就不再有机会了,管制魔药的提案是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里一位冉冉升起新星成员草拟的,埃尔弗里德有荣幸为其修改,并共同撰写成终稿,可惜大多席位不赞同这项提议。
  “……迷魂药,迷情剂,吐真剂,复方汤剂,生死水……你们在胡闹吧,怎么不干脆地下令限制所有魔药?克劳奇,你以为我为你们从中调解会有什么获益吗,除了会被以售卖魔药为生的商人的唾沫淹死。” 卢修斯用鼻子冷哼了哼,刻薄地说:“我不会参与的。”
  “我们只是限制,不是禁用。” 埃尔不动声色地阐释:“上述魔药及它们的原料不加以管制,对民众的危害多于金加隆的益处,别忘了伏地魔诞生的源头是一瓶迷情剂。”
  “你少偷换概念,韦勒克,这压根不叫起因。” 她的直呼其名令卢修斯坐立不安,他咬牙道:“这也服不了众。”
  “所以我们才来请你帮忙。” 她淡淡地低声说,抬眼看了下身旁的克劳奇司长。
  巴蒂·克劳奇泰然自若地接话:“卢修斯,我们的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明白你的从中获利会是什么……我们与你的利益共享与交换,甚至从来以你的甜头为先,关于两年前的案子、你懂我指的哪个,假使没有我们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你怎么敢提它来威胁我!” 卢修斯压着音量,站起身凶狠地打断,苍白的尖脸上,那一对冰冷的灰色双眼里跳动着被冒犯的怒意。
  “……韦勒克小姐,麻烦你出门帮我看看我的助理有没有回信。” 克劳奇先生从容不迫地与卢修斯对视,轻描淡写道。
  被支开的埃尔弗里德默默走出书房。
  马尔福庄园不愧是巫师界最显赫富有的宅邸,夸张奢华的装饰与家具,每一处设计都很大气,她踱步欣赏着墙壁上一幅幅画作,遥遥望见落地窗外的花园甚是美丽,不禁驻足片刻。
  这时,察觉到背后一团小小的人影,她转过头,看见一个不超过四岁的、金发灰眸的小男孩,一身象征养尊处优身份的打扮。
  埃尔眯眼回想了一秒钟,友好地笑着轻声打招呼:“……你叫德拉科,对吗?你比我预想的要更可爱。” 都怪西里斯总是跟自己说马尔福家的基因不敢恭维。
  “你应该称呼我为马尔福少爷。客人喊主人的教名是无礼的体现。” 小男孩撇撇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肉眼可见的高傲。
  听罢她也没生气,反而被他人小鬼大的样子逗笑:“好吧,抱歉,‘马尔福少爷’,你是小主人,乐不乐意为我这位客人带路观赏这座高贵的府邸?”
  德拉科趾高气昂地说:“我认识你,你是魔法部那群家伙的跟班。”
  “若你愿意把跟班一词换为同事,我会比较自在。”
  紫色的墙纸,大理石壁炉,镀金的落地镜,水晶吊灯与挂毯……如同欧洲皇室的配置,埃尔弗里德当自己在逛博物馆,一路上德拉科兴致缺缺地介绍他日常见惯了的事物,小孩子嘛、开口说一只白孔雀都能絮絮叨叨半天,她自认她这人耐心不错,因此也没觉着他烦。
  “院子的花朵都是谁打理的呢,德拉科?”
  他已经懒得纠正她怎么称呼自己,索然无味地回答说:“仆人呗,还能有谁。”
  “我的意思是谁的主意,这色彩和品种之间的搭配十分好看。”
  “妈妈选的花种,颜色是我的功劳,我叫她把黄玫瑰都拿走的,现在的蓝色和白色才是最好,哼,我讨厌黄色的花,丑得像那种会变大翅膀的虫子,你见没见过长着大翅膀的飞虫,翅膀是两道弧形——” 他用小手比划着,皱起鼻子,面露厌恶的神色。
  “你指的不会是蝴蝶吧?”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我管它叫什么。” 他霸道地扭过脸,“反正很丑。”
  “是先感到讨厌才认为丑,还是你认为丑才觉得讨厌?”
  他第一次听别人这种表述,惊讶地反问:“这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有时候你不一定会讨厌那些你觉得不够美甚至丑的东西,况且,有些你觉得丑的,或许有人会觉得它美。”
  “……你讲话真奇怪。” 拗口的奇怪。他纳闷地嘟囔。
  “你的妈妈讨不讨厌黄玫瑰?”
  “她可喜欢了,要不是我提醒她,她都不肯扔掉它们。” 德拉科不悦地皱着眉毛。
  “所以她是因为你才把花的颜色替换为你喜欢的蓝色和白色。”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非常爱你,能够为了你牺牲自己的喜好。” 埃尔弯下腰尽量与他视线相平,温和地解答道。
  愣神的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什么是爱?魔法吗?”
  “它可以是魔法。” 她笑了笑,“爱能让最胆小的人变成勇士,能让最自我的人做出有益于众人的决定,能让傲慢的人敞开心扉……爱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是可以让你变得更好的神奇存在。当然,这只是我的回答,或许在这命题上,还有很多未知的答案。”
  他似懂非懂地瞧着她。
  至于留谜题的一方则率先告别:“我想我该回去找我的上司了,谢谢你带我参观,‘马尔福少爷’。” 她抱着玩乐心、特意朝眼前几乎才到自己膝盖高度的小朋友欠了欠身。
  尽管这天离开庄园时克劳奇先生说卢修斯·马尔福没有退步,两个人都没有泄气,埃尔弗里德的反应平静而笃定。
  退步是迟早会发生的。马尔福是最擅于斟酌利益的识时务者。
  她没有猜错。
  「 pushover?」
  照常早退的一天,他优哉游哉地准备晚餐,用魔法没多久就做好了,今晚有质感轻盈的烤鲑鱼,精简的意式蔬菜汤,清爽的菊苣沙拉,主食是少奶油版本的白汁蝴蝶面,埃尔晚上不喜欢吃撑,也不喜欢油腻的食物。
  惊喜的是这周五她居然没有加班,在六点多到家。
  餐桌上摆着花哨的蜡烛、是她买浴盐时顺道买的,能算长年不变的仪式感。
  “下午我路过了花店,老板说那款向日葵明早会到货,我帮你订了,以及一盆矢车菊,我记得你称赞过好看……” 西里斯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的面条,马上注意到低头喝汤的她在分神,“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
  “噢,谢谢、你为我买的花。”
  “不是,我是说你好像在想些什么。” 他无奈地笑道,“哪个混蛋惹你生气?”
  “没有什么特别……是今天跟我同事吃午餐,她们感慨一度以为像你这么有个性的人会找一位与你极度相似的女友。” 她装作轻描淡写地叙述。
  “所以?”
  “所以,她们认为我没有个性。”
  西里斯不由笑起来:“她们在胡说。”
  “她们说的是真的。” 埃尔弗里德放下勺子,拿餐巾擦过嘴,两手搁在桌面像要跟他辩论一番,她皱起眉有点沮丧地说道:“从我在学校时给大家的印象就知道,我是个无聊透顶的家伙,我就像演员,什么形象都是我,相当于没有鲜明的特点。”
  “亲爱的,我从不认为你无聊或者没个性。”
  她没领情,垂下眼嘟囔:“这句话偶尔说说确实不会死。”
  见状他的心情反倒更不错,她比较情绪化的样子太罕有,因此他尤其珍惜这种可爱的时刻,他拉过座椅坐得离她近一些,耐心地安抚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埃尔,你是我所认识的最聪明的人,而且坚强,善良,温柔……你有数不完的优点——”
  “这些可不属于个性。” 她打断。
  “在我眼里它们就是你的个性。” 他笃定地说。
  “但这并不酷不是吗,你应该跟很酷的人在一起,人们才觉得般配。”
  “我们干嘛要管别人怎么想,感情没什么应不应该,合适与否只有我们自己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