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过想来也正常,周汀这样优秀的人,自然是能担得起这一切。
  周汀又无孔不入的进入了我的生活,在那些微小的缝隙中。就像是细雨滴入岩板缝中,然后蔓延到整块土地。
  “这样啊…”我想快点把这个话题给搪塞过去。
  “嗯哼,这部片子她也有投呢。”
  我真的想求陆雯别说了,我现在害臊的慌。
  混成现在这鸟样,我莫名对此有种吃软饭的感觉,还有一种自刎黄浦江头的冲动。我问陆雯为什么周汀会给你投资?
  “我把拍版的策划给他看了,她说她算是很了解你,相信你一定能出好作品,所以投了不少。”陆雯好奇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她觉得周汀还挺关心我的。
  我捂着脸告诉陆雯闭嘴。我可以说我们之前是能在身上画画的关系吗?内心却在翻涌,差点咳出一口陈年老血。周汀何止了解我,她连我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前任。”
  我站起身来给自己去接了杯水,这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只能说圈子真小。现在的周汀之前是我的女朋友,而且严格算起来是周汀先追的我。这个故事说起来简直像是我在吹牛逼,虽说我至今都不知道我身上哪一点值得周汀感兴趣。
  要是写爽文小说倒是可以有这个配置,总裁x新人导演。
  “原来这是卖身钱啊…”陆雯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喝进嘴里的水直接就喷了出来,给自己呛的不行,完全没有经过半点体内循环。我说不会说话可以闭嘴的,我没把你当哑巴。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陆雯有黑色幽默的细胞?
  要我说正如陆雯所说般,让她感兴趣真的可能是身子,这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解释。
  但败就败在我太了解周汀,她不可能那么肤浅,肯定是另有原因。
  “虽然这个问题有点冒昧,但是是怎么分的啊?”我完全没感觉她感到冒昧了。
  我揉了揉脑袋,想轻描淡写带过去,结果还是落进了回忆的沼泽。
  原本想当作是过去的事情,结果一提起来,竟然又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清理一下脑袋里的乱七八糟的思绪后,我告诉陆雯是我提的分手。
  那年我听到了像是夏天下暴雨前奏的三声啪嗒,于是乎我的夏天毫无预兆的结束了。最终在那段混乱的时光里,走到了分岔口。
  我给陆雯看了那枚在我手上的戒指。
  银色戒指很适合隐藏,它藏在我的无名指上。配合着我的假肢附着在我的手指上,如果不翻开来看里面的刻字,它就像是是零件的一部分一样,无比普通。只有我知道它是嵌于我血肉的一部分,是我身体转动的齿轮。随心跳转动,但永远生锈。
  没有爱的日子真的太漫长,但它又总惹人掉下情感性的眼泪。反扑,失去的、溢出的、无法控诉的最终还是化为一声落下的啪嗒。
  陆雯似乎还在消化这个信息,她半张着嘴,好像想继续问什么,但最后却没说出来。她似乎突然觉得话题有些敏感,又不敢再问得太深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那你们...现在是完全没有联系了吗?”
  “现在?”我轻哼了一声,靠着沙发背吐了一口气,转了转戒指,“还不是联系上了吗?”
  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
  我起身说得了,多的不说了,关于我夏天的故事已经完结了,现在当下最重要的是你的片子。我把u盘交给陆雯,告诉她拿上我的demo去接洽一下,我们马上该开工了。
  接下来拍摄阶段的日子都很顺利,我甚至抽空去见了一趟陆雯的阿嬷。阿嬷住在申城常见的那种老小区里。我拎着礼物去见她时,老人家正在阳台上的椅子晒太阳,头发已经花白,但依然精神矍铄。如果我不是拍了这部片子,看过剧本,我都不会想象到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太太有着那样的生活智慧,引导了陆雯一生的为人。
  阿嬷的首映在一个温吞的午后,申城难得放晴。我们都穿了黑衣服,是陆雯的提议,说这样配海报的色调。
  我站在影院角落,看着陆雯带着她阿嬷从红毯那头走过来,媒体闪光灯一阵阵打在她们身上。阿嬷被她牵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脸上是微微的笑。
  我突然也很想我的阿婆。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书,叫佐贺的超级阿嬷。很像陆雯的阿嬷,也很像我的阿婆。这些上了年纪的年长女性总有一些相似之处,尤其关于神佛。跋山涉水满怀虔诚重重地去,还愿后轻轻地回,就这么来和去。
  周汀其实来过一次片场,但我没见到她。
  罢了,万物万物,随喜随缘。
  第44章 棒棒糖
  冬天,在这个万物不复苏的季节里,电影杀青了。
  有杀青宴,自然也有后面的首映之前的酒会。
  有点头痛,不同于杀青宴都是剧组里头的人,可以随便乱来。首映礼上全是各样同行人士。每个人都要穿着精致,言辞得体,毕竟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公众检阅。
  洗完澡后我用手抹开镜子上的雾气,先是五官,后是整张脸。我仔细端详了一下我湿漉漉的脸,然后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了陆雯。我问她们女明星有没有什么养颜大法且有速成功效。
  陆雯说早睡早起养身一点,多注意护肤。
  好吧,光是第一项把我枪毙了。我做的跟她说的完全就是一个悖论。我突然想起来周汀之前感叹年轻真好,她是对的,年轻好到可以不用任何护肤品,只用儿童洗面奶。
  我只能又给舒里发了消息,求她和陆雯推荐护肤品,让我紧急抢救一下。不关于敬业与否,面对资方兼前任周汀,我觉得虽然我混的不咋地,但是面上还是要好看一点的。
  我为此天天晚上八点就上床了,但是早上一睁眼发现才五点,这该死的生物钟。不过好在我还有点年轻的成分在,在物理化学双重作用下,勉勉强强看起来还可以。我不太会化妆,所以我让舒里陪我去之前,帮我用粉扑子扑了两下才出发。
  “你紧张得像第一次高考。”舒里说。
  “没考过,不过说是第一次考托福雅思这种比较合适,因为很贵。”
  陆雯足够有名,我只希望因她而来首映礼的那些大拿放我一条狗命。我不是没有参加过这种觥筹交错的场面,只是我这次莫名从配角成了主角。
  之前我也看过不少说我才不配位的视频,没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拿陆雯当垫脚石,搭了顺风快车。名声不好听就不好听了,我无感,乖乖躺平任嘲赚流量优可以了。这既不影响我工作,还白得一波流量固了固。
  不过进行到拍摄后期我就很少能看见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喷累了。
  首映礼的现场,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盛大。灯光璀璨,红地毯上站满了衣香鬓影的名人。大家都万丈光芒,我这新人在里头反而比较引人瞩目。媒体的闪光灯几乎不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我真想问问他们在这种环境用这么闪的闪光灯真的不会过曝吗?毕竟大家已经够亮了,应当不需要额外的补充光源。
  我理所当然的看见了周汀,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位。
  不是红毯尽头的刻意安排,也不是发布会上喧嚣中的寒暄,而是在人群中一隅。
  突然间,陆雯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带着她惯有的微笑。她看上去比我放松多了,如鱼得水的游走,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场合的气氛。
  “开始了,余老师。”陆雯说着,眼神向远处的媒体闪光灯投去,“不过,别紧张。”
  放映结束,银幕上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献给所有我所爱的人”。
  我莫名有点两眼泪汪汪,人要很幸运才有爱的人。
  然后就是陆雯领着人就往我这边寒暄了,一趟趟下来我感觉我的脸都要快笑的尸僵了。那德国老大爷是真特么能喝,我感觉我一肚子液体在哐啷响。依次喝了一轮之后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了个照面,混了个脸熟。
  我有点困,我就让陆雯自己挺一会儿,让舒里带我去阳台透透气。
  尽管是海鸥这种憋气能力很好的水鸟,也是需要浮出海面呼吸呼吸空气的。其实压力挺大的,如果反响不好,估计单论陆雯的粉丝就会骂我一个人就是一张全家福。人是要讲究现世报的啊。
  舒里领我到阳台后我就让她回去了,我嘴上说的很装逼,想一个人呆呆,其实是想让她回去多留意一下飞戈和陆雯,毕竟关注的中心肯定还是在会场里头的人们。
  我把半边身子架在围栏上,卸了力。
  阳台比我十七岁那年住的宿舍大了三倍不止,唯一相同的就是都落坐在北面,吹风舒服。有人觉得风吹在脸上是逆风,而有人觉得顺风,我是后者。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吹风时,突然就很想念十七岁的那个夏天,喝过头了摔在草地了就行,反正抬眼就是星星。
  其实我后来想了很多,比起姐姐和爱人这两个身份,周汀更像给稚童般的我引路的北斗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