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宋晚尘不住摩挲他的嘴唇,轻声说:“我能为你做到不计前嫌,你也能为我做到这一步吧。”
  秦朔自知理亏,不好在这关头推拒,想到体内本身就有蚀情蛊,总归是要解的,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十天就十天,明日我还要去内城一趟,你就在客栈等我的消……”
  谁料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晚尘打断:“我和你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
  秦朔怔了一下:“可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发现,你怎么脱身?”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要带上我就行。”宋晚尘顿了顿,又道:“还是你嫌我累赘?”
  “不是──”
  秦朔真是解释不清,他本想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可怕话说出来又变了味,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就一起吧,只是内城戒备森严,混进去不容易,要多加小心。”
  “皇都,我不是没来过,有几层关卡几道门我都知道。”宋晚尘说到后面讽刺一笑:“这里以前可不姓金。”
  秦朔正思索两人要怎么混进内城,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知不知道被他们称为金王爷的人是谁?”
  宋晚尘沉默了下,缓缓道:“金氏有两脉,一脉延续初代家主意志,同修仙界交好,一脉管辖凡间皇都,封地为王。内城也是王城,只是自上代王过世以后,王位空悬已久。你说的这位金王爷,应该就是内城当下最有力的继承人,金未离同父异母的兄长——金怀朝。”
  “这么说,金府的事都由他来打理?”秦朔自顾自道:“他和未离同为血亲,会不会因此帮忙呢?”
  “即便是同父同母,也不一定能做到大公无私,指望他帮忙,比指望金未离自己从魂灯里跳出来的希望还要渺茫。”
  经此一言,秦朔打消了念头,看向窗外的月色,将想好的计划慢慢道来:“明日午时,正是城门大开的时候,运送鲛珠的车队会经过客栈,他们等待的间隙……”
  “便是我们混进去的最好时机。”
  第66章 异况
  临近午时, 外城街上的马车一早排成了长龙,一辆接一辆地守着点儿等。这是今儿个第一批, 也是最后一批。
  来的商人心里都门儿清,知道现下不赶早送进内城,后边再被查出私藏,就不是处罚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长街对面最大的客栈不时传来唱戏和说书的声音,离得近的马夫听得津津有味,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里的缰绳, 靠在车边半寐。
  这会儿才值槐序,阳光并不烈,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从城头等到城尾的马车守了一夜,多少有些困意, 午时之前都停在街边打盹儿,更有甚者,直接开到暗巷休息,待听到动静再跟着车流出来。
  这暗巷离长街近,不过几步路就出来了, 便是这般偷懒的念头, 叫那新来的马夫在打盹儿时被钻了空子,打两下哈欠的工夫,风声从耳边一过,动作就定格在了半空。
  秦朔从屋檐一跃而下, 盯了半天哨才发现这么一个“倒霉蛋”,将昏过去的马夫挪到角落靠着, 公平起见往人手里塞了张银票,过后才换上衣裳,后方的宋晚尘从巷子深处走出来, 在他的搀扶下进了车厢。
  “午时快到了,抓紧时间。”
  随着这声叮嘱落地,马车也调转方向,朝长街开去。
  街上的长龙从城门大开的那一刻起,便源源不断向前涌入,一辆跟着一辆,依旧如昨晚那般在关卡例行检查。
  同夜班的守卫相比,白日的这批明显要严谨得多,精细到要确认每一箱鲛珠无误才肯放行。
  秦朔心知昨晚的放行算是意外,因此今日做足了功课,在暗处探听好这辆马车的具体情况,才找准时机动的手,底细都摸透了。
  前方的守卫还在根据记录在册的名单念允许通行的马车情况,念一辆过一辆。
  “城东刘氏,血玉珍珠三箱,白玉珍珠五箱,检查无误,进──”
  “城南孙氏,血玉珍珠一箱,白玉珍珠三箱,检查无误,进──”
  “城西江氏,血玉珍珠两箱,检查无误,进──”
  ……
  轮到秦朔这辆马车时,长发守卫瞥了眼他的脸,好巧不巧,周围的守卫全换了新面孔,唯独这人还是昨夜拦下他的那一位。
  “城东李氏……”这四个字念的与之前有所不同,仿佛在口中咀嚼了一个来回,偏偏到这戛然而止,长发守卫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转而问道:“看着面熟啊,你说,这车上的血玉珍珠有几箱,白玉珍珠又有几箱?”
  秦朔一听这话就心知不妙,对方像是跟自己杠上了一样,要紧追着问到底,可奇怪的是,这次他分明用灵力幻化了新的面容,怎么还会被认出来,难道是巧合?
  好在他提前做过功课,能对答如流:“回大人,血玉珍珠一箱,白玉珍珠三箱,都在后面装着,随时可以检查。”
  长发守卫却不依不饶,走到近前来,盯着他的脸道:“确定吗,要是和这册子上记录的对不上,连人带马都得被扣下来。”
  无形的压力在对视的过程中逐渐放大,秦朔看着对方笃定的眼神,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都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概率五五开,也得硬着头皮赌下去:“没错,册子上记的,就是血玉珍珠一箱,白玉珍珠三箱。”
  话音刚落,那守卫便笑了,转头对其他守卫道:“来人,把他们扣下来。”
  这样的反应远在秦朔意料之外,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其他守卫持刀逼近,不远处手拿册子的年轻守卫却试图过来解释:“抓错了吧,这和册子上写的……”
  可话还没说完,册子就被长发守卫一把抢过,斩钉截铁道:“我说对不上,那就是对不上。要是有疑问,不妨问问上边,看这个守卫军统领一职,是由你当合适,还是由我当合适──”
  周围的守卫全部噤声,念册子的年轻守卫也不敢多言,只得退下了。
  秦朔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对方就是一心要将自己扣下来,哪怕理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唯一不解的是,他和这守卫分明素不相识,到底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很快,这个答案在下车过后得到了印证。
  秦朔被两边的人押到长发守卫面前,而在距离不过半米的对视里,脑海里沉寂已久的铃音忽然响起,伴随着愈发强烈的头疼,他看到对方轻启嘴唇,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兄。”
  「师兄。」
  话音和心声交叠而起,已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好久不见。”
  「你今日。」
  熟悉的手压住他的肩膀,一再收紧。
  “甚是想念。”
  「非死不可。」
  强大的灵压沿着掌心向下涌出,面上却是再亲和不过的笑容,就和之前在无情宗看到的一模一样。
  秦朔几乎是在看清的刹那分辨出对方的身份,是常和风熙待在一起的付师弟,只是这张脸,这副身躯,怎么都不像付师弟本人。
  难道……
  正在这时,内城上空忽然响起一声鸟鸣,只听方才念册子的年轻守卫出声制止:“慢着,先别动手,金府传信,要请城东李氏进府一叙,即刻听令,不得有违!”
  秦朔看到对方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甘慢慢松开了手,退后几步,微笑道:“那就请吧,城东李氏。”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就连秦朔本人也因此怔住了,他望着飞回内城上空的那只青鸟,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
  金府突然邀请,是已经发现他的行踪了吗?
  如果真就这样踏入府内,迎接他们的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既是金府盛情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身后的马车传来宋晚尘的声音,是在提醒他不要在这时露馅。
  秦朔反应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马车,扬起缰绳道:“看也看了,验也验了,金府的命令都下来了,诸位还不放行吗?”
  拦在前方的长杆被两边的守卫匆匆收回,方才还围在左右的人纷纷后退,只有长发守卫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目视那辆马车开进内城,渐行渐远。
  由于方才耽搁了时间,行驶在他们前头的马车早就不见了踪影,好在秦朔昨夜记下了路线,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朝金府开去,不过小半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正在往里搬运血玉珍珠的金府门口,
  金府管家年过半百,蓄着花白的胡子,气势却非比寻常,指挥起来游刃有余,盯着一箱又一箱的血玉珍珠被运进府中,直到瞥见秦朔的马车停在门口,不苟言笑的脸才堆起满是褶子的笑容,向其迎了过来。
  “两位贵客,王爷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不必拘礼,直接下车随我来吧。”
  秦朔被这亲切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还未下车,便被府上一众下人包围,只听管家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贵客扶下来。”